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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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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设计师商讨礼服细节的过程中, 苏颜非常的心不在焉,也不怎么开口说话,有时设计师主动询问她的意见, 她也答不上来, 因为她根本没听清人家问了什么,只好赧然地说声抱歉,然后再麻烦人家重新问一遍。

    她也没有与白星梵对视或者对话, 一直在逃避他的目光。

    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

    如果谢屿的目的是离间她和白星梵的关系, 那么他似乎成功的做到了这一点。

    她无法再全心全意地去信任他,开始不断地怀疑他, 甚至想到了许多之前被忽略掉的细节之处,比如说,他当时到底是怎么得知了她要结婚的消息?真的是通过朋友圈么?但是在交往的过程中她发现,他其实是个不怎么刷朋友圈的人,因为他的工作很忙,根本没有时间去刷这种无聊的东西。

    更何况,那时他们已经将近半年没有联系过了, 谁会去关注一个半年不联系的朋友的婚讯呢?

    除非, 他一直在关注着她。

    是因为单纯的喜欢才关注?还是为了什么别的目的?

    还有当时在医院,谢家的人为什么那么怕他呢?他的三言两语, 就把谢屿的妈妈和大伯吓到了魂飞魄散,那三言两语意味着什么呢?是谢家不可告人的丑闻么?他为什么会对谢家的丑闻了如指掌呢?

    她之前从来不曾想过这么多, 因为她从没怀疑过他,然而疑虑的种子一旦被投入心底, 就会迅速的生根发芽,令她无法忽视,不断地去逼迫着她挖掘一些过去不曾注意到的细节之处, 并开始抽丝剥茧。

    越来越多的细节被挖掘了出来,她对他的怀疑也就越发的深刻。

    似乎,所有的细节都在向她证明一件事:在婚礼那件事上,他一定对她有所隐瞒。

    但她却不敢去逼问他真相,也不敢去找其他相关者求证,因为她害怕得知真相——如果始作俑者真的是他,那么她的生活和认知就会被彻底颠覆。

    她也不敢去相信自己深爱的男人是这样一个恐怖的人,更无法接受自己曾经所遭受的折磨与痛苦全是拜他所赐。

    她爱的那个白星梵,温文尔雅,善解人意,并且对她体贴入微,关怀备至,甚至可以说把她捧在了手心里去宠爱,怎么会舍得算计她、伤害她呢?

    他不会的。

    他肯定舍不得。

    就这样,她的内心产生了一杆天平,一侧是信任,一侧是怀疑,然而没有一侧能够令她彻底站稳立场,于是乎她开始在天平两侧来回反复地跳横,结果就是把自己弄得很累,心力交瘁。

    因为她的心不在焉,所以这场与设计师的见面很快就结束了。

    返程的途中,天色依旧是阴沉沉的,落雨不断。

    苏颜再也没了来时的兴奋与期待感,一言不发地望着车窗外。

    雨下的很急,噼里啪啦地打在车窗上,形成了一道道水流,又汇聚成了一层水幕,彻底覆盖了车窗,扭曲了窗外的景色。

    苏颜的瞳孔逐渐失了焦,目光呆滞空洞,脑海中盘踞着一个挥之不去的想法:如果这场雨能够持续到明天,并且愈演愈烈,她是不是就了不去领证的借口了?

    她已经不敢和他结婚了……

    忐忑许久,苏颜终于鼓起勇气开口:“明天、要是下了雨,我们可不可以、改天再去领证?”为了使自己的说法能够站得住脚跟,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不喜欢下雨天,不吉利。”

    “当然可以。”

    白星梵的语气十分温和,全然出乎苏颜的预料。

    她猛然扭过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她原本以为,他一定会很生气,没想到竟然这么轻松地就答应了她?

    白星梵的神色也是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我会尊重你的一切决定,但结婚并不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我担心长辈们会不高兴。”

    这倒也是。

    结婚是两个家庭之间的事情,领证的日子是早就订好的,也不能说改就该,不然怎么跟长辈们交代呢?

    苏颜忽然有些难堪,还特别的茫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她爱他,却又怀疑他,所以不敢轻易地把自己交付出去。

    正不知所措之际,她又听到白星梵说:“我的家人也会尊重你的决定,你不必担心他们,至于叔叔阿姨那里,就需要你去劝说了。”

    他这是,在给她台阶下?

    苏颜有些诧异,同时又在心里长舒了口气,立即说道:“你放心,我肯定会跟我爸妈说清楚。”

    “嗯。”

    苏颜顿时有了种如蒙大赦的解脱感,仿若一只小鸟挣脱了牢笼。

    白星梵默然不语地看着她,少顷后,轻启薄唇:“真的不想结婚了?”

    他的瞳孔漆黑深邃,犹如万丈深渊,苏颜心慌意乱,下意识地别开了自己的目光,语无伦次地解释:“不不、是,我、我只是讨、讨厌厌下雨天。”

    白星梵神色淡淡:“我明白了。”

    然而他的反应越是淡然,苏颜就越是惊恐,如同一只惊弓之鸟。

    接下来的这一路上,他们两个之间没有再产生一句对话,车内的气氛压抑到令人窒息。

    司机直接将车驶入了金色澜湾小区的地下停车场,将车停在了苏颜他们家所在的楼层之下。

    车身还没停稳,苏颜就打开了车门,也不敢去看白星梵,低着头匆匆说了句:“我走了,拜拜。”然后迅速下了车,头也不回地朝着电梯间走了过去,脚步急切而迅速,像是在逃离什么似的。

    白星梵坐在车内,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右手食指漫不经心地轻点着扶手箱。

    待她的身影消失后,他将前后排之间的挡板放了下来,声色冷然地对司机命令:“明早七点半,准时来接太太。”

    他一点也不担心她会食言。

    无论她想不想,都必须和他结婚。

    苏颜回到家后,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中。

    她需要冷静。

    然而越是冷静,就越是怀疑。

    白星梵的身上疑点重重,令她根本没办法去相信他,甚至开始害怕他。

    心中的某种信念开始分崩离析,她也没办法再继续欺骗自己。

    在弄清楚真相之前,她绝对不能和他结婚。

    今天和平时一样,只有她和她妈在家。

    午饭的时候,苏颜斟酌许久,终于开口:“妈,我想把领证的日子往后推一推。”

    柳湘正在夹菜的手一顿,诧异不已地看着自己女儿:“怎么了?”

    苏颜不能说实话,只得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有点恐婚,没做好心理准备。”

    柳湘紧紧地蹙起了眉头,气恼不已地放下了筷子:“那你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人家结婚呀!现在事到临头了你才说你恐婚想反悔,这不是耍着人家玩么?你让人家白家人怎么想啊?”

    苏颜明白她妈在担心什么,但她的态度也很坚决:“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和星梵商量好了。”

    柳湘连忙追问:“星梵怎么说得?”

    苏颜:“他、他挺尊重我的,就是担心你们会多想,所以让我好好地跟你们商量一下。”

    柳湘并不放心:“他真是这么说得?”

    苏颜点头:“嗯,他没有勉强我,至于他家里人那边,他也会去劝说。”

    柳湘沉默许久,最终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中透露出了万般无奈:“颜颜,有件事原本不想告诉你,但是、但是、哎……你怎么忽然变卦了呢?今天早上出门前不是还好好的么?”

    苏颜一愣,心头突然冒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忐忑不安地看着她妈:“到底什么事?”

    柳湘面露苦色,再次叹了口气,不得不向女儿坦白:“半个月前你爸的公司出了点事,投资人忽然说要撤资,怎么商量都谈不拢,你想呀,要是真的让他撤走了,公司的资金链肯定要断裂,下一步就是宣告破产,你爸他只能找人帮忙,四处求爷爷告奶奶的托人说情,但没有人愿意帮他,这年头呀,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那还敢奢望别人雪中送炭呢?最后你爸只好去找了星梵……”

    话还没说完,柳湘就红了眼圈,声音也变得哽咽了:“他也不想去找白星梵,不想让你为难,更不想让你因为这件事低人一等,以后看婆家人看色,但是他没办法呀,手底下还有那么多员工呢,大家都要养家糊口,他要为那些员工负责呀。”

    说着说着,柳湘就哭了,低低的啜泣声中即带着对女儿的愧疚与自责,又带着对世事难料的无奈。

    餐厅中的空气似乎越变越稀薄,苏颜逐渐感觉到了一股窒息感,开始喘不上气,又像是有一只大手,死死地勒住了她的脖子,不仅锁住了她的咽喉,还在用这种强硬的方式告诉她,她根本逃不掉。

    她呆若木鸡地看着自己的妈妈,许久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地使自己保持冷静:“投资人为什么要撤资?”

    柳湘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生意场上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苏颜不置可否,又问:“最后撤资了么?”

    柳湘擦了擦眼泪:“撤了,星梵帮你爸补上了资金链上的空缺。”

    苏颜下意识地攥紧了双拳,双唇微微发颤:“所以,他、他现在是公司的大股东?”

    柳湘:“那肯定呀,你爸也不能平白无故地接受人家那么大恩惠。”

    苏颜:“……”

    她彻底陷入了绝望,神色越发的呆滞空洞,整个人似乎已经麻木了。

    柳湘满含愧色地看着自己女儿:“我和你爸不告诉你这件事,就是担心你夹在中间为难,也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你和星梵的感情,但谁知道,你怎么忽然变卦了呢?我现在就担心星梵会胡思乱想,觉得咱们家人过河拆桥……”

    苏颜知道自己已经被逼入了绝境,白星梵根本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

    明天,她必须跟他结婚。

    委屈与无助感在顷刻间弥漫心扉,她很想放声大哭,但她不敢哭,也不能当着妈妈的面哭,不然妈妈会心疼她、会难受。

    她紧咬着牙关将眼泪憋了回去,起身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同时说道:“你别担心,我们的感情很好,明天会按照原计划去和他领证。”说完,她转身离开了餐厅。

    回到房间后,她锁上了房门,眼泪瞬间决堤。

    想放声大哭,却又怕被妈妈听到,只能用力地咬着手臂,将哭声吞咽回肚子里。

    真的很委屈。

    他一直在骗她,算计她。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才是真正的白星梵,之前他所展示给她的,全是伪装出来的假象,为了诱捕她而已。

    她以为他将自己捧在了掌心中,其实是将她锁进了笼子里。

    这个笼子使是用玫瑰编织的,华丽诱人,她被蒙蔽了双眼,毫无防备地钻了进去,本以为里面是温暖巢穴,实则布满靳棘,迫使她只能栖息在花朵上,不然就会被刺得满身伤。

    她也飞不出去,因为笼子的门在她飞进来的那一刻就被关上了。

    她只能乖乖听话,乖乖地伫立在玫瑰上,当一只供他欣赏把玩的夜莺。

    作者有话要说:  又到周末啦,明后天加更,一更在上午六点,二更下午六点~不要错过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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