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7章
他们此时汇入人群。
一身格格不入的服装在这里却没有招来任何异样的目光，当地人早已见怪不怪了。
看着眼前风格古雅，木石建造的飞檐建筑，弗里有些不安，“你们有没有发现到了这个集市，时代差越来越明显了。我感觉穿越回到几千年前。”
“没什么好奇怪，这里不受风沙侵蚀且对外封闭，建筑更新换代会更缓慢。”卡莱说。
弗里想着，他要是出生在这里，知道进来一次这么麻烦，还要挑特殊的时刻，太阳光线最充足的时候，冒着被困在荒野里的危险，那么他肯定不太想出去。
荒原这地方，他这辈子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可是这种差距也太明显了，被无形的墙一阻隔，任何试图的融合都被拒之门外，这就是一个无法被外力干扰到的地方。这就是国际法也管不到这里的原因吗？那这里靠着什么来维持秩序啊？”
“过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滕茵说。
在集市上，弗里还是能看到一些先进的东西的，比如——
“那是什么，好像很高级。”
弗里指着一个像是小机器人底座一样的机器问道。
藤茵说：“烘干机。”
弗里指着一个看上去像是小型□□一样的东西
滕茵说：“吹风机。”
弗里指着一根迷你小电棒一样的东西。
“刮胡刀。”
弗里，“……”竟是我高看了。
“亏这里还有那么多外来人，这些东西居然还有市场。”
“生活在这里的大多是些部落民，做什么样的生意，还是要看当地人的需求。很多外来物，当地人没有办法接受，他们大多数人终身生活在这一小块地方，从集市一端走到另一端不过三小时，连通讯设备都用不着。”
继续往前走。
弗里看着琳琅满目的摆在桌面上的商品，他指了指一块看起来最不起眼的灰色手帕。
“这个多少钱？”
那个皮肤粗糙，右侧脸颊上还有几道细密疤痕的商家没搭理他，明显听不懂弗里在说什么。
听不懂国际语？
弗里很少用语言助手这种软件，他在上面搜了搜，中西部语系下有一千多种语言。
弗里缩小的搜索范围——荒原部落语族。
结果还跳出百来种部落语。
弗里，“……”放弃交流。
如果说滕茵有十个脑子的话。弗里转向了她。
“说是1000金币。”滕茵替他问了。
金子做的钱币！弗里将手帕小心地放下了。
在这里，原来金子不值钱么。
转眼，之前消失的约芬两姐妹回来了。
约芬·虹将金红色纱巾围在了脖子上，多余的一大截当做帽兜盖在头上。
“你们居然带了这么多钱！？”弗里心里计算着这么大一块布要多少金币。
约芬·虹轻蔑地扫了对方一眼，“难道只有钱能作为储值物吗？你这思维定势。”
他们看出来了，约芬姐妹腰上的防护镜不见了。
“滕茵，给你的。”说完，约芬·虹将多余的纱巾递给她。
“进入一个新地域就要学会融入当地人，才不会显得，那么，格格不入。”最后几个字她说地特别重。
在骂我格格不入？弗里期待这任务赶紧结束吧，他再也受不了这个红毛了。
几人往前走去，空气中有一股浅浅的香气。
滕茵说：“再往前是香料贸易市场，味道都传到这里来了。”
“我听法里奥说，那玩意手心大小一盒，就要300万国际币打底，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用得起。”
因为弗里问题多，滕茵和他一起走在后面。
“什么样的人都有。但，高级香料的话，只针对特定的人才有效。那些特定人群拥有超常的意识控制能力，而那种能力一旦消耗，很难在短时间内恢复，过度透支，还会带来头痛症。
而有些香料能加快意控能力的恢复，缓解透支能力带来的不适感。服用香料同时也能增强意识能力，但是那种意控能力的加强是有上限的，因为人体也不过是个容器，能力不可能满溢出去。
然而，通过香料来增强人的意控能力是有副作用的。根据个人的身体情况，副作用不同，轻的话，只是让人有依赖症，重的话，可能就是灵魂方面不可逆的伤害了。”
不过我想不断扩大的香料市场或许证明了某点，只要使用合理，香料对人的作用确实是利大于弊的。
国际中心和各个地方组织对相关贸易的监察非常严格，除了一些正规的得到授权的医院、药厂、实验室，个人如果想获得香料原料，只能在黑市上。像这种非法获取香料的渠道依旧在扩张，越是打压，越是助长了非法贸易……”
前面人太多，他们被堵在了这里，走在最后的滕茵在等待的时间里给弗里顺便做了个香料知识的全方位科普。
难得来一趟，怎能放过前方即将遇上的大陆上最大的香料交易市场呢。
弗里动起了歪脑筋，“在原产地买一定便宜很多吧，要不买一点当特产。”其实他想着可以到时候低价转卖出去。
“我们没有他们的货币，国际币在这里不管用，这是第一点，第二点是，这里不支持线上交易，第三点，香料和其他商品不同，越是原产地，越可能买到造假货。”总之，滕茵不建议他购买。
“这里也造假？”
原地等待的约芬·虹本来就不耐烦，这时候嫌弃地说：“如果不是内行人，□□成的人都会在这里栽跟头，毕竟有些人留守在这等的就是你这种小白。”
哼，又杠上他了，弗里正要说什么，突然，几道银影从人流里蹿出。
一辆黑蓝色骑行冲向他们。
车上的是曳戈家族工厂出产的半仿生智慧人形。
“请出示身份证明。”
怪不得路被堵住了，原来是要过来查人啊。
看来，有监控系统在高处监视着外来人的一举一动。
几人轻触手环，集市准入证明还有国际中心特派证明出现在半空中。
机器人的眼睛扫过证明，“地上集市有效停留时间48小时，现在开始倒计时。”
“啊？为什么只有两天。”弗里的问题还没问完，那些半仿生机械人骑着警车一溜烟就不见了。
“因为在这里我们属于无业游民。现在知道这里的东西为什么那么贵了吗，因为人多地少，寸土寸金的地方，如果只是来参观的，就算是站着不动也碍事，”约芬·虹说，“所以不好意思，没时间留给你淘香料发家致富了。”
弗里，“……”杠精！
靠近集市中段的十字路口。
“有龙血石出售的地方，应该会在石器城或者典当行附近，为了尽量节省时间，现在分三路。”
“正好我和约芬姐妹都懂得一些部落语，这样正好可以分组行动。弗里，你就和我一起走吧，剩下的你们四人自己组队，那我们先走了。”他们往香料市场的方向走去。
等滕茵走后，约芬·虹才显露久积的不满，她抱着手，“我和白是不会分开的。”
而约芬·白更难相处，她似乎不知道什么叫合作意识，一个人已经往左走入人海了。
约芬·虹僵了三秒赶紧追上去了。
剩下的两人互看对方一眼。
“早该料到会是这样的。”
“跟着吧。”
约芬·白果然是早就研究透了集市，她没有在周边摊铺逗留，目的明确。
一路上，跟在后边的虹有些眼花缭乱。她虽然抱着手，眼里透着不屑，但是很快眼睛就黏在了不少有趣的物件上。
最后，她抱着的手完全松下了，压抑已久的童心被激发后再也收不住了。
“你们约芬家族不是以收藏古董珍宝发家的吗？这些，对你来说应该很寻常吧。”卡莱不解地看着她的行为。
“哎呀你不知道啊。”约芬·虹眼睛星光点点，手中捧着一只红釉瓷器，上面金色掐丝出几只大象的形状，她又拿起一旁一只镶嵌着红绿色宝石的万花筒，惊异于里面绚烂的世界，“这些东西就算在我们家，也不是总由我这么随便摸的……”
卡莱觉得她这么说似乎也没什么毛病，可是画风到了另一边的约芬·白身上，就……
周围满目琳琅的店铺似乎入不了她的眼一样。
卡莱再一转眼，约芬·白突然消失在大街中央。
“快去看看，我在这里等这位。”卡莱转头想对刚才还站在一旁的苏瞬息说，发现他早就过去了。
苏瞬息拨开人群，眼前全是上半身遮着纱巾的人。
约芬·白是算计好了吧，苏瞬息看了眼通讯器屏幕，她把定位关了。
说是共同行动，她却带着自己的目的。
小铺子夹杂在两间露天的大商铺之间，一爿一米半高的方桌都快被两边大铺子给挤出去了。
然而那家小铺子的主人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生意，人来人往的热闹街市，而他在一张躺椅上打着瞌睡，草帽盖在脸上，后方建筑投落的半块阴影盖住了那人上半身。
白伫立在那爿小铺前，视线在一米宽的桌子上寻找着什么。
桌面上有序地摆满了暗红色的打磨地规整的石头，有的已经制成了首饰。
约芬·白拾起了桌上一枚戒指。
她将戒指举在眼前看了几眼，最后“啪嗒”一声，戒指重重地砸在了桌板上，最后竟滚到了那个平躺在靠背椅上的人脚边。
突如其来的动静吓醒了躺椅上的人，原本盖在他脸上的草帽掉在了地上。
“我还以为是检察官呢，看这气势……”
看清了是谁后，中年男人腆着大肚子，磨磨蹭蹭地站了起来，
他捡起地上的宝石戒指擦拭着。
那是个会说几句国际语的商人，“客人想要什么样的货色？”
穿着当地人皮革料长外套的中年男人擦拭完戒指放回原位后，点着了别在腰间的卷烟，大吸一口时，他右脸颊上的长条伤疤也跟着皱了起来。
“这样的。”
图片上的戒指，银色戒托上刻着流纹，宝石呈暗红色，里头混着金丝。
吸足烟后的男人原本嘬着嘴，看清后突然大笑了起来。
“长官，找那种东西，你恐怕来错地方了。”他指了指他那爿小铺子斜对角一家挂着大牌号的商铺说，“那种地方才可能会有你想要的东西。”
金色面纱下的约芬·白面色沉了下来，“那就让路。”
男人似乎在嫌今天日头不好，半眯着眼看天，不正经地说，“长官大人，现在还是白天，要找茬也是在晚上。”
“你忘了吗？”白语气冷如冰，“我说过会再回来。”
那中年男人不再笑了。
他的眼前的景象凝成了模糊一片，烟也没心情抽下去，他低下着头，踩灭了脚边的烟头。
“所以是你啊。这多年都过去了，说忘记了也合理吧。”
约芬·白的语气带着轻蔑：“那可是你这一辈子，做过的最成功的买卖了。”
“所以呢，还记得又怎么样呢。”男人耍起无赖。
约芬·白的的耐心即将耗尽，“相信神祝福的部落民，只会将它视为一切幸运的源头，供奉起来。”
他将挂在脖子上的紫金花吊坠塞回了衣服内里。
“就算是在十年前，也是你情我愿的交易。更何况，变成文明人的代价，那么点还算少了。”
“而且”，他再次指了指远处那个大招牌，“我已经转手了。”
他斜着眼用手上的布擦拭着桌角，做些有的没的的事，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你们难道不是一家么。”
此言一出，男人手一顿。
他随后抬头精明一笑，“你现在，很有本事了。”
“要进去，得收费，这可是规矩，而我也不过是个小工，文明人，可别让我丢了饭碗。
你既然知道这儿只是纽带上半边的地上城，说明你这些年确实混得不错，头脑也比从前好用了，想必，有本事混成现在这副模样，不会交不起进去的过路费吧。”
他又用布料擦起了排放在桌面上的宝石，完全没注意对面人的手已经搭在了腰上。
“……就算以物交换，也得是我们这些人用得上的玩意，费脑的不收，你们文明人的东西我们这儿可不好使……”
苏瞬息找到她的时候，阳光下，眼前正闪过一道刀影。
眼看约芬·白正准备一把刀插在一家商铺的桌板上，苏瞬息赶紧冲上去。
然而被人挡了下，他没拦住，刀子插进桌板，上半刀身发出“嗡嗡——”的声音。
商铺老板吞了口唾沫，“刀……刀这种东西我们这里多的是，不收……”
“那么子弹呢。”约芬·白问。
这里人来人往，光天化日之下她还敢这么嚣张！
“文明人，别做野蛮事。”他抖了一抖，眼睛突然睁地滚圆，“不然……我要报警了。”
为了稳定这老板的情绪，苏瞬息摘下防护镜给了他。
他略微绷紧下巴，瞅了瞅泛着蓝光的防护镜。
好东西。
老板松了口气，收下防护镜。
语气转而轻松下来，“既然你们一伙的，想好谁进去了么。”
见两人没有说话，男人看向他们说，“一样东西当然只能换一个人进去，这难道还需要我跟你们掰开揉碎讲明白吗。”
“当然是我进去。”约芬·白对苏瞬息说。
苏瞬息转头看向他来的地方，另外两个人已经彻底消失在人来人往的街上了。
“我想这个你应该用不上了。”
他取出一副银白色的眼镜。
据苏瞬息一路观察，约芬·白的视力相当正常，他以为那副眼睛有什么特异之处，法里奥说只不过是用来矫正视力的罢了。
正好各付各的。
老板满意地接过眼镜。
这种矫正视力的眼镜在集市能卖个高价。
他朝内移开了插着刀子的桌板，“里边会有人好好招待二位的……”他在后边殷勤地说道。
进入纽带另一面的通道藏在这家不起眼的小铺子里。
推开门后里边一片漆黑，只在远处有一块圆形光幕。
两人朝着光源走去。
“约芬·白，你这性格，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你们都不会为自己的行为解释。都不怕被人误会，都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还有，都很安静。
黑暗中，约芬·白没有说话。
她也没法说话。
因为有人想借她的眼睛，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