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不拉法尔地区。
大地在晃动，随后被势不可挡的力量刺穿。
“t32区，发现u型子裂隙……救援队，前往支援……”信号被高空中的强电磁辐射扰乱。
高空，军用飞行器系统显示屏上，一条暗红色的裂隙在地面上铺展。
“该死！居然在往东扩张……”
“等一下，那里是……”
地面轨道被强力连根拔起，列车瞬间碎成数段，落入深渊，小半截残肢挂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
“掉头！拉住它！”飞行器与地表之间隔着强烈的电磁干扰层，飞行器无法靠近。
从天而降的钢爪锁定列车残肢，列车残肢挤压变形，嵌入崖边凸出的石棱，周围碎石翻涌倾倒。随着子裂隙扩张，不可抗力越来越强，两架飞行器被扯向深渊。
列车残肢内传出的微弱声，是人在绝望时刻对神明的呼喊。
没有用了。智能系统在危机时刻比人类要理性，它将做出的判断反馈给显示屏后的人，整个屏幕发红，闪着危险警告。
两架飞行器之下的三角区域在显示屏上铺上红色的“网”。
“地面塌陷警告——”机械音响起。
“呼叫第六小队，终止行动！”智能系统替代人发出命令。
自然力使得钢爪一个个脱落，半截列车残肢失去平衡。
上一秒，才从列车上艰难逃脱的乘客，下一秒，他们脚下的土地连同列车残肢一起沉入地底。
再也没有求救声，再也没有人呼唤神明的名字。
沦陷，崩落……断层切断了一切。
人就是这样，在自然面前，无能为力的吧。一个救援队队员想起上一秒离他最近的那只手。他们只能看着那个人伸出的手被烟尘淹没。
“第六小队，前往t20区。y形子裂隙，往东蔓延……”只有机械的声音此刻依旧冰冷平稳，成为了瞬息万变中依旧不变的东西。人也不知从几何时，依赖上了那没有感情的命令下达者。他们需要钢铁般的冰冷来安定心神。
巡视队并不属于救援队，却因为任务派遣原因临时被编入救援行动，目睹了这场人与自然的战争。
“宁可上战场，”一个巡视员说，“和自然对抗，一丝希望都没有……”
天空红黑色旋涡的异像并不常见，里面就好像藏了一只眼睛，看着底下被宿命笼罩着的，挣扎无效的脆弱生灵。
“各位听众早上好，您正在收听的是奥斯之声早间新闻，下面播报国内新闻，利威亚时间3月4日凌晨2时28分，位于波拉特勒斯西侧山麓的缇米市湖区发生了78级强地震，地震引起地层断裂，天堑衍生出的子裂隙向东扩展至皮泽平原地区，造成322人死伤，220人失踪，与湖天区相连的古拉格县，川碑县，曼里维斯市等，由房屋倒塌造成的直接死亡人数达到434人，下面请听具体新闻。
……今晨6时左右，曼里维斯市中心已是一片废墟。曼里维斯区情况最为糟糕的是曼里维斯医科大学东校区，家属区32号楼附近地区因地震造成的天堑子裂隙宽度在150到300米之间，全校3000多名师生中，五分之一以上死亡或失踪……”
苏瞬息顶着两个黑眼圈从床上坐了起来，什么年代了，大早上的，学校还搞广播播报……
早间广播的作用或许根本就不在提供信息上，毕竟都是些动动手指就知道的事情，它的真正作用无非就是叫人起床。
他收到了一条好消息，学校里召开紧急会议，全体老师都开会去了，所以今天不上课。
什么“大陆不沦陷，奥斯不放假”的话一晚上就过时了么。
把自己收拾整齐后，他坐在桌前，开始研究正事。
奥斯人继续这么顽强抵抗不接受国际援助，只能等着把自己整成一片废墟，不过，对洪都王朝来说，奥斯是什么样的并不重要，他们看中的是奥斯在天堑边重要的战略地理位置，克里斯廷人决不能在此落脚。奥斯公国如果成为了克里斯廷人的据点，西陆的局势恐怕会有大调整。奥斯虽小，它的倒向却影响巨大。
奥斯公民极具竞争精神，紧急关头可以全民皆兵，这种随时可以作战的状态，不仅因为它在两个大国之间的夹缝中生存，更因为自然灾害给他们的生存带来的巨大威胁，他同情这个内忧外患的国家，也明白了奥斯公民骨子里不屈精神的来源。
“下面播报国际新闻，洪都王朝外交部部长法蒂文将于近日访问奥斯公国，与奥斯霍布里大公举行会谈，就国际维和与经济发展等议题进行讨论……”
书桌前的苏瞬息仰起了头看天花板，走之前母亲还叫自己不要担心，她会找人来帮自己一把，没想到那个人是法里奥他老爸。
法蒂文的功绩和王朝历届外交官相比并不出色，采用的外交手段也不过就为洪都王朝在国际上树立了一个老好人形象。
或许是因为一宿未睡，他难以集中注意，当他的手指从投影出的材料上划过，眼睛却不知道在看哪里时，这时，放在桌角的通讯器亮了起来。
龙血树在清晨的大道上投落下浅色阴影，宿舍楼外，微风挑逗着女孩的长发和深蓝色海浪纹理裙摆。她背着手望着蓝天，初春的阳光照在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突然，清澈的深棕色眼睛带上了厌恶，她一脸防备地看着身后出现的人。
这时候出现在男生宿舍附近意图不明。好歹是发小，卡莱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她两句，“洪都来的人，不明底细，你最好提防着点。”
“你这是搞什么地域歧视……”
劝说无效。卡莱又不屑和她吵架。
那两个人的关系好像挺复杂，看到这一幕的苏瞬息在考虑要不还是回去好了。
可他一出现，佩乐就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朝着苏瞬息的方向跑来。佩乐站在苏瞬息背后一声不吭，苏瞬息觉得自己就像她的挡箭牌一样，挨着卡莱的眼神。
苏瞬息心里叽里咕噜了一阵，他早就有出门不顺的预感了。
卡莱没有顾忌周围的监控，一步步朝着苏瞬息的方向走去，苏瞬息觉得那双腿或许更适合跳舞，纤细完美。
在十步之遥的地方，卡莱停住脚步。阳光下，他的眼神锐利。真的只是个混日子的留学生吗，他觉得不像，如果条件优越，这个人没有理由到奥斯来留学，他总觉得哪里有问题。一种直觉判断，眼前这个人来奥斯目的不单纯。
贺利西斯大人安排进来的，就算知道对方底细不明，也会先考虑先想办法利用再对付。现在的奥斯，将利益放在最前面。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想来他短时间内也不会有轻举妄动的机会。
苏瞬息觉得，卡莱的眼神就像是闪烁在漆黑森林里的鬼火。间谍学院是奥斯公国军事学院的金字招牌，这里面的学生个个都不简单。洪都的学院那套刚柔并济的教学理念培养不出那样的气势，那种眼神里的狠利。
卡莱走后，佩乐从他身后跳出来，站在他眼前啧了啧，“看吧，长得跟恶棍一样。”
苏瞬息在心里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他刚才差点要给卡莱的眼神吓死了。
“找个地坐坐，说正事。”佩乐往另一个方向走，招呼他赶紧跟上。
学院东楼区的楼顶，盘了一间咖啡厅，咖啡厅很空，整层楼也就十个人不到，估摸着大部分人今天都在补觉。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这一小片区域安安静静，周围有盆栽阻隔。
从东楼区西北角的楼顶俯瞰，校本部办公区北大楼耸立在他眼前，显得有些突兀。
服务员端上一篮烤地金黄的面包圈，馥郁的麦香弥散在这一角落。
苏瞬息抓起一只面包，看着窗外校总部办公区北侧一枝独秀的大楼，他扭了扭头，看到一旁还有一幢副楼，“那边是什么楼？”
“算是公寓楼吧，信息大楼的职员忙到很晚，上班时间段住在那里能为他们省去通勤时间。”
真敬业，苏瞬息在心里为奥斯人点赞。
晶蓝色的大楼表面剔透，倒影着天上的白云。表层建筑材料不一般，是防震防弹的。可见里面装着的东西有多重要。
佩乐约他出来的主要目的是传达贺利西斯大人的信息，不过在那之前，她打算埋个伏笔，聊聊夜巡视长。
“我和夜其实也就见过几次面。”她手里的叉子搅着点缀在蛋糕边的一朵奶油，看来她也没什么兴趣吃这么油腻的早餐。
苏瞬息捏着面包的手指一顿，怎么突然聊夜，莫不是他想要挖人的计划露出了马脚。
他小心翼翼地听着，吃东西的模样都变得拘谨了。
“我第一次见她是在一次任命仪式上，她给我的第一印象是，纤瘦，然后，很冷，很，帅气。”说到这里她有点脸红，“后来我知道她在华修大人手下工作，所以，华修大人应该是这个学院最了解夜的人了。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向大人打听夜，可惜华修大人也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我至今也没能更多地了解夜。”
华修大人担任总巡视长。所以，华修和洛达林，到底哪个才是夜的真上司？
“间谍学院的学生对她会比较了解，因为巡视所战略总部设在间谍学院附近。后来我从一些间谍学院的学生口里了解到，因为学校人才培养计划的特殊需要，她在10岁的时候就提前接受了学院的教育，毕业后就直接在华修大人手下工作了，我见她的那一年刚好是她入职学校的第三年。”
所以，这么年轻啊……
“苏瞬息，其实你不必觉得不好意思，我当时的痴迷程度，不亚于你呢。”佩乐托着脸颊说道，“你敢信，我还试着偷偷给她写过信，哎，虽然她一封也没有回，意料之中的事……”
苏瞬息感觉自己是在被拷问，她好像在一步一步地逼自己对夜表个态。果然，自己在她面前还是显地稚嫩了。军事情报专业的学生起码都有两个脑袋，苏瞬息猜不透她的想法。
“放心吧，我不会误会什么，对夜阁下，女的只有崇拜，男的只有，敬而远之。”她坏笑道。
苏瞬息讪讪一笑，“是啊，敬而远之……”她到底在试探什么啊！
“说正事。”她放下叉子，笑看苏瞬息。“贺利西斯大人邀请你参加今天晚上的朋友聚会，他想亲自感谢你们家族对学院的资助。”
法里奥都摸不到贺利西斯的底，可以判断他算是政府核心人物了。突然要见自己会不会图谋不轨。
看到苏瞬息在犹豫，佩乐建议着，“要去哦，没准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都有谁会去？”他问。
“都是贺利西斯大人的朋友，学院里的重要人物，哦，对了，贺利西斯大人最好的朋友，我刚才提到的华修大人可能也会来。”
华修！正中下怀。
看他同意了，佩乐这时候狡黠一笑，“之前说那么多，是因为我还有夹带私货。”她猛地从桌下抽出一张报名表，眼睛亮晶晶。“夜阁下后援会，你要加入吗？不用交会费，就是我们要是有什么活动，你过来拉一下横幅，然后加个群，有什么消息你转发下就可以了，就是这么简单。新生入学最好加些组织，扩展一下朋友圈，还有素拓分可以加……”
苏瞬息不知道素拓分是什么，反正就是一种分数嘛，他不在乎。更多地了解夜吗？他当然答应啦。
于是苏瞬息被拉入“夜阁下后援会交流群”，开启了关于夜的信息挖掘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