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静日
林枫恪守成规。
总是每天六点起床，七点吃早餐。八点半出发去公司。
但今天却一觉睡到了九点。
他依稀记得自己将肖云搂在怀里，迷迷糊糊又睡着了。“肖云？”醒来身边却没有人，林枫一时惊醒，“肖云！”
门外有人听见声音，轻扣两下房门，“大少爷。”皮特身后跟着两个男仆进来，“您醒了”。
“肖云去哪里了？”
“别院周围都是保镖值守，您可以放心”。林枫细想片刻，怪自己一时情急，有点过于堂皇，稍稍定心下来，“那他……”
男仆替他穿衣，递上洗漱用品。
皮特立在一边，音色醇厚沉稳，“肖少爷已经起身，他喝了红茶，吃了两片涂抹了草莓酱的面包。现在……他在楼上书房自己呆着。”
林枫纽上袖扣，心绪平稳下来，“好”，他问，“你替他检查过身体了吗？”
“是”，皮特回答，“积聚过量的信息素得到一定的释放，目前状态已经有所恢复。但还需要按时服用缓释剂。”
“嗯”，他点点头，“辛苦你。”
他望着窗外的日光倾泻。绿荫芳庭。
蝉鸣又开始声声。
直到他从国外出差回来，下了飞机才终于收到肖云的信息：我们谈谈。
两人都觉得那一个晚上思绪万千，价值观和世界观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了重塑。那种如狂风暴雨般的冲击，却使人脑袋一阵空白。
需要沉默的喘息。
林枫坐在回程的车上，神色严肃。很怕不知怎么开口。
“你回来了”。
肖云却好端端站在大门口，有点儿随意的，还有点儿不耐烦，“好慢。你等你好久了”。
林枫露出笑容，疲惫一扫而空，“嗯”。
“你吃过了吗？”肖云问。
“没有”，他替他拉开餐厅的椅子，“我想跟你一起吃”。
仆人们安静而有序地上菜。
“我想……”他低着头，忽然说道，“我们还是不能做朋友了。”
林枫心里咯噔一下。
“肖云。”
“你听我说”，气势汹汹，又有点不饶人。
但是耳朵到耳后，却开始慢慢红起来，“要是我从出生就是欧米伽，”他下定了决心，“也许我会更早地喜欢上你。”
“你说什么？”
“我想来想去”，他似乎深思熟虑半天才终于能说出口，“不管是阿尔法还是欧米伽，我不想同你分开”。
可能那种依恋本身，就包含了一种让关系更亲密的可能性。要是给他们机会，更进一步，他们就能剥开表象看清本质。
那种对对方的独占欲。
绝对的信任。
还有，义无反顾的勇气。
林枫越过桌子，握住他的手，“我们不应该拘泥于用某种词汇来束缚我们的关系”。
“我愿意忠于你。”
“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就是这样而已”。
肖云任由他的手被大手包裹，直到渗出细密的汗。他看到林枫的目光炙热。
一瞬间，电光火石。他浑身颤栗。
心里大叫“不好”，肖云很快抽回自己的手，有点躲避他的热烈的目光似的，“反正……现在我很庆幸自己是个欧米伽”。
“！”
这世界上最晦涩也最动人的情话。
“肖云”，听得出他声音里那样的惊喜和颤抖。
如果他是阿尔法，他们的关系永不会得到升华。
他花了太长的时间去否定自己，隐藏自己。又忽然被迫认清自己，与自己和解——这一切都因为对面的这个人。
林枫语塞。
一瞬间血脉畅通，心口热热的。
“事务所的事情，我不能放弃”，煽情忽然戛然而止，“但是我已答应你不再逃避，因此盛荣的事情也不会置之不理。”
“好”，林枫像在听，又像沉浸在梦境中，“都听你的。”
“你干嘛？”肖云故意板着脸。
“没干嘛”，他耸耸肩，“我是说都听你的。”
“你有时候真的很肉麻不觉得吗？”他拧着眉头，一勺一勺往嘴里舀蘑菇汤，“就像一种很大型的狗一样”。
他嗤嗤笑着。
“你喜欢就好”，林枫的笑容有点抑制不住似的，一点点从眼角眉梢溢出来，“我从没听说你喜欢做侦探？”
“为了生计”，他喝完汤，用手帕很优雅地擦拭着嘴角，仆人见缝插针端上咖啡，肖云细长的手指粘了一块方糖放入咖啡中，“后来连我母亲的钱我也不要了。”
年少轻狂的一点倔强。
“现在你需要为了生计吗”。
“当然”，肖云用小银匙搅动咖啡，“后来……我也觉出点趣味来。”他想了想，“我把工作室搬到别院的书房来，可以吗？”
“当然。”
他巴不得把他关起来，只是没有合适的借口。
那书房门上从此多了一个铜制的挂牌。
总是写着“勿扰”那一面冲外。连林枫也不能出入，只有他和一台幽暗的发着蓝光的电脑。那时候林枫还不知道，肖云已经将自己的命运同他紧紧捆绑在一起。
一种破釜沉舟的觉悟。
林宇来别院的次数渐渐增多。总是一个人。
“你最近很少出去鬼混”，林枫坐在沙发上看报，声音是凭空在客厅中央漂浮的，“身上也没有奇怪的味道。”
“什么味道？”
“欧米伽的味道”，他忽然从报纸后面露出头来，“真怪，我觉得肖云的气味没有刚开始那么浓了。”
林宇像没听到，“我不想读大学了”。
“什么？”林枫有些愠怒，空气忽然紧张起来，“读书没什么意思。”
“你才二十岁，想做什么？”原本静默的信息素开始躁动，阿尔法和阿尔法之间针锋相对起来，“我已经长大了”。
“也可以和欧米伽组建家庭”，他望着楼上，“像你和云哥哥一样”。
“我们还没有……”他回过神来，“你最近单独见过肖云？”林枫的声音忽然提高了。
“云哥哥邀请我进他的工作室”，他挑眉，一双眸子深不见底，“我们有共同语言”。
“臭小鬼”，他马上就要起身逼近。
“小宇”，肖云从楼上下来，“你什么时候来的？”林枫看到他雪白纤长的手脚，从宽大的格子家居服里伸出来，上下晃荡。就有些心猿意马。
唇红齿白，肖云对着林宇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