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两只猫
丝瓜瓤尽头连着实验室的尸坑底部, 尸坑上每隔一段时间就有异能者被倾倒下去炼尸，这些人又通过尸坑逃进了瓜瓤里。
而她居然在瓜瓤里看到了卫亭。
月亮快要落到西边，破晓前的天色是浓墨一样的黑。
乔叶没想明白, 但也知道时间不多了, 天马上就要亮了。
两团纤维素浮到海岛边，伸出小小的木色经络, 攀住海岸的岩石。
漆黑蜿蜒的海岸线上, 呼啸的海风推着浪潮一阵阵扑上去, 打湿值守人的鞋子。
海岸上每隔二十米, 就站着一个守卫，还有几条猎犬在走动巡视。
趁着猎犬刚刚走过去，两团纤维素找准两个守卫之间的点, 像小蜗牛伸触角一样，探出木色的经络小心翼翼爬上岸。
一上岸，两团小纤维素就头也不回往海岛内部的建筑群里跑，其中一团纤维素一边跑, 一边探出一根小经络，回头张望海岸的情况。
小经络刚回头，就对上了猎犬铜钟一样的大黑眼, 它尖尖的耳朵警觉的竖起, 吐着舌头哼哧哼哧追在两团纤维素后面。
“汪！汪汪！！汪汪汪！！！”
猎犬追得近时, 时不时伸出前爪去扑地上的两团不明生物。
黑硬尖利的爪尖，像泰山压顶一样对着两团纤维素拍下去。
两团纤维素提起一口气，铆足了劲冲出去, 巨大的黑影却始终笼罩着它们, 拉不开距离, 猎犬锋利的爪子带着呼啸的掌风一下一下挥过它们的头顶。
周围到处都是方方正正的密闭建筑, 没有藏身的地方。
想起之前看过的海岛俯视图，小纤维带着大纤维素一个急停，拐过几个弯冲进了一片菜园子——海岛蔬菜种植基地。
基地外，一米高的铁栅栏整整齐齐矗立着，栅栏间的缝隙不大，只有半掌宽，但对两团小纤维来说，就像洞开的城门一样宽敞。
它们冲进栅栏，跑进生菜地里。
地里的生菜挨挨挤挤，每一株都青脆碧绿，挂满晨露。
生菜是正常大小，但它们太小了，一对比就像进了原始森林一样，脆嫩的叶片像芭蕉扇一样盖在它们头顶。
两团纤维躲在叶片下，喘着粗气看栅栏外的猎犬龇牙狂吠，爪子疯狂挠着栅栏。
估计猎犬一时半会儿冲不进来了，两团纤维松了口气，靠着生菜帮子坐下，清凉的晨露从叶缘砸下来，兜头打在小纤维身上，给它打懵了。
又一滴晨露砸下来，大纤维正要拉着小纤维避开——
“汪！汪汪！！汪汪汪！！！”
猎犬后退了几步，前爪在地上刨了刨，龇着牙一个纵扑，跨过栅栏跃进来。
“小心！”小纤维叫起来。
大纤维抬头看了一眼，探出一根小经络挥了挥，发现没有涟漪出来后，淡定的将小纤维拉到身后，又伸出一根经络挥向砸下来的晨露。
滚圆的露珠被一劈为二，改变了轨迹，像两颗小子弹似的“噗噗”弹上狗头。
猎狗嗷呜一声，像张到极致的弓突然卸了力一样，眼睛冒着星星，四条腿耷拉下来，软软地挂在栅栏上昏了过去。
大纤维没抬头，伸出的经络像手一样握成拳又松开，依然没有召唤出涟漪，才确定改变形态会在一定程度上抑制原本的天赋。
天色渐渐亮起来，两团纤维手牵着手，穿过原始密林一样的生菜地，正要走出栅栏时，来了一辆灰色的运输车，车上下来两个a阶异能的种植工。
“哪儿来的死狗，又来偷吃！”其中一个看到巡逻的猎犬挂在栅栏上，生怕它弄坏了蔬菜影响他的贡献值，一把抱起狗往地上一摔。
把狗弄走后，那人打开栅栏门，左手一株，右手一株，飞快拔起生菜，甩掉菜根上的泥土后，抛向在车厢后等待的人。
一个负责拔，一个负责装，动作很快，一小块生菜地很快就秃了大半。
“99，100，诶嘿，还好那条死狗没进来搞破坏。”
“唰”一声，两团纤维素最后遮身的一株生菜也被拔走，菜根上抖落的泥像大石头一样砸在它们身上。
种植工将最后两株生菜抛过去，正要走人，发现地里有异物，他揉了揉眼睛正要细看，已经拔干净的菜地上又冒出两株生菜来，嫩绿的叶片舒展开，每一张叶面上都挂着晶莹剔透的晨露。
地里的生菜用异能催生后都是一天熟，已经很很快了，但也没这么快的呀。
他用精神力探了探，确实是生菜无疑。
以往菜地里的菜只会少，不会多，今天竟然整整多了两株。
一株生菜01个贡献值，这样一算，今天可以多得02个贡献值呢。
他美滋滋地弯下腰，点着数，“101，102。”
左手一株，右手一株，种植工将最后两株生菜拔起抱在怀里，像抱着两个大胖娃娃一样将它们放到后备箱，继续去其它菜地里收菜。
两株生菜在蔬菜山里翻了翻，趁没人注意，一拱一拱地滚到车厢空余的地方。
不多时，又进来了一百个萝卜，一百株青菜，各自堆成一座小山。
收完蔬菜后，两个种植工将车厢门锁好，回到驾驶座，将蔬菜运往加工处。
车子开动起来，一震一震的，两株生菜翻过几座小山，慢慢摸到车厢门缝边。
车子开到人群稀少的街上时，两张薄薄的“纸片”从车厢缝里滑出来，摊在地上。
运输车哼哧哼哧往前开，一脚油门下去，开得更快了，完全没察觉到少了02个贡献值。
“小纸片”摊在地上左看看、又看看，确定四下无人后，慢慢立起，左右甩了甩，从两张纸片变了两只毛发蓬松的猫，一大一小。
大的蹲坐在地上，绒毛纯白，头上和背部的毛尖又闪着银月一样的光泽。
小的团在地上，像一捧小小的雪球，脖子上挂在一个铃铛似的小南瓜。
车厢里太暗了，外面天光大白，又太亮了，乔叶两只爪子捂住眼睛，趴在地上缓了一会儿。
海岛上的住民每出入一个建筑，就要刷一次手腕上的晶片认证身份。
不同身份的人能出入的场所是有规定的，渔民除了去圈定的海域捕鱼、去仓库缴货和回住处，几乎没有出入其它场所的权限；种植工可以刷开蔬菜基地的门；实验室研究员可以出入实验厂……
如果变回人，没有晶片他们几乎哪儿都去不了。
如果变成植物，大摇大摆行走在街头又更奇怪。
据她观察，海岛上有三种动物数量比较多，而且不用晶片也可以出入特定场所。
最多的是机械鹰，但除了卫亭那只，大多保持集体行动，除了回来补充生命值，基本忙着在世界各地执行任务。
其次是狗，都训练成猎犬，沿着海岸线一带巡逻，很少出现在内岛建筑群里。
最后是猫，数量极少，乔叶只见过几只。
这里很多建筑内部小苍耳都没有观察权限，但乔叶注意到，趁着人进进出出时，偶尔会有猫大摇大摆地跟进跟出，没有人会阻止它们出门上街，也没有人会在它们进入建筑时阻挠，看起来地位很高。
为了方便办事，还是变成猫更方便。
两只猫慢条斯理地走在铜铸的街道上，体型稍大的那只毛发松软，柔顺水亮，通身流转着银辉，小的那只雪团子一样，奶奶的，细声细气的“喵喵”叫着在前面开路。
过往的岛民纷纷低头避开，低垂的眼眸却都止不住撇过去，看一眼毛色就知道，这猫比他们的贱命值钱多了。
应该是哪位大人物新养的宠物吧，人不如猫啊……末世前是这样，末世后还是这样。
岛民在心里感慨了一番，又各自为每日贡献值奔波去了。
晶片生产所。
整个建筑像一个黄铜浇筑的三阶魔方，除了正面开了一个门和八扇窗，其余每面都是整整齐齐的九扇窗。
类似水晶质地的窗整块嵌进墙体内，无法打开，而且硬度极大。
两只猫跳到窗台上，大的那只蹲坐着，神色淡漠地看着窗台下来往的岛民。
小的那只立起来扒在窗户上，小小的头贴上去，眼睛咕噜噜转着看里面的情况，却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只小猫笨拙的立起来，脑袋在玻璃上一撞一撞。
这窗看起来像水晶一样透明，却只能像镜子一样反射出外面的情况，看不清内部。
小猫不死心，两爪举高捧在脑袋两侧遮住光线，继续往里看，还是不行。
两只猫又挑了几扇窗看了看，发现都是一样的，最后从窗台上跳下来，乖乖蹲坐在门口，尾巴在地上一甩一甩的，打算趁人进出时溜进去。
蹲了很久，都没有人进出，大门却一次次变化了方位。
每隔若干分钟，大门就会改变一次朝向和楼层，就像转动的魔方一样，大门在这个时间段位于朝东一层楼，在下一个时间段就会随机变幻朝向和楼层。
隔间时间不等，方位随机，楼层随机。
其它格子都是一样的古铜色墙壁配一个窗户，看不出变化，但大概也都在变化吧。
大门一直转，两只猫也跟着一起转。
街道上往来的岛民凑巧碰上大门移位时，也会窃窃私语几句。
两只猫耳朵竖的尖尖的，一边蹲门，一边听往来的闲话。
“晶片所设计得真奇妙啊，像个机关一样。”
“一听就知道你是新来的，我刚来岛上的时候，晶片所可不是这么设计的，就是简简单单一个厂房。”
“那现在怎么改得这么精妙了？”
“听说以前有个a阶双系异能者带着岛民作乱，想毁了晶片厂没毁成，反而带动了大家反对植入晶片的情绪，后来老有人来冲击晶片厂，好几次都差点成了，这才改成现在这样的。”
“毁了晶片厂是好事一桩啊。诶，那个带头作乱的人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没了？”
“那时候a阶异能者可稀有了，不像现在这样遍地跑，听说是被罚去了集中营，那地方，你知道的，估计是没了。”
“哎，早知道这是座吃人不吐骨头的海岛，我宁愿在外面打丧尸啊……”
“嘘，轻点声。”
……
两只猫蹲了一上午，到正午十二点时，大门终于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一层正中、朝东。
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拎着一只黄色的保险箱从街道尽头走来，小猫眯了眯眼，认出这是给乔卉办登岛手续的人。
他走到晶片所正门，抬起手腕在门上的终端处刷了一下。
滴声响起后，门咔哒一声打开，他拎起保险箱走了进去。
两只猫立刻从墙角后飞扑出来，粉嫩嫩的猫鼻头一头怼上闭合的门，猫爪垫急急刹车，紧赶慢赶还是没来得及挤进去。
等了没到1分钟，门又咔哒一声响，他要出来了！
两只猫做好准备，趁着那人拎着一只红色的保险箱出来时，立刻从他脚边挤了进去。
方块似的屋内，墙体、地面、天花板都跟银镜似的，全方位映照出两只猫的样子。
身后，门“咔哒”一声落上了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