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Step.47
林馀年在姐姐房间门口犹豫了有一个小时，他坐立不安，很希望能跟信任的人分享一些什么，但同时又很害怕，害怕林半月知道他要做的事情后会阻拦他，会大发雷霆，或者告诉父亲。
“好家伙，”林半月推开门去洗手间，一出来差点被门口的那一坨黑影吓得半死，“林馀年你站在做什么？”
“我……没事，姐，我就是饿了，想问你吃不吃夜宵，”林馀年咳嗽了几声，顾左右而言其他，“走吧姐，咱们下楼煮包泡面吃？”
“知道了知道了，下楼等着去，别杵在这儿了，”林半月乐了，这小子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刚走了两步又停下，“待会儿我把韩国房子的钥匙给你，可别和你那些朋友在我的屋子里胡造，听到没？”
林馀年重重点头，转身慢悠悠的下去了。
西红柿、圆滚滚的荷包蛋、火腿肠或午餐肉，绿油油的葱花配上某师傅最经典的红烧牛肉面，那就是假期夜晚最棒的消遣食物。林馀年原本只是想把姐姐叫下来，临时想了个借口，可等到方便面上桌的时候，他却真的感受到了饥饿难耐。自从偷偷去当练习生，做身材管理，已经很久没有吃这样重口的食物了。
“饿死鬼投生啊？晚上也见你没少吃啊，”林半月不禁好笑，转身又从冰箱里给他拿了一罐可乐，“小心点，真的烫。”
“我就是好久没吃了，有点儿想得慌，”林馀年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他复又抬起头，望着姐姐，“姐，如果——如果我没考上大学，或者说，我没有考好，你会责怪我吗？”
“我为什么要责怪你呢？高考这件事，怎么说呢皓皓……”
林半月把另外一碗泡面端了出来，坐在了林馀年的对面，他们很少有机会进行这样深刻的对话。她确实比面前的男孩大很多，在父亲和继母忙于生意的时候，他们也曾亲密无间过。可要是说什么长姐如母，她却觉得牙酸。
“我只是觉得，人这一辈子该吃的苦，到头来，一样都不会少吃。上天不会因为你多读了几年书就格外宽待你，生活不会因为你考了什么名牌大学就比别人轻松，也不会因为你早早步入社会就比别人轻松。”
“所以，就算考不上，或者放弃读书去干别的也可以吗？”林馀年的脸上浮上了一些迷茫，他无助地看着林半月，继续问道，“那——你们为什么要反对我去追逐梦想呢？”
“因为你没有凭借自己活下去的本事，我还是那句话，如果爸爸停了你所有的信用卡，你能凭借着当练习生养活自己吗？如果没有家人的支持，你能顺利出道吗？”林半月挑起一大筷子面，轻轻吹了吹，又接着说道。
“梦想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有的是金钱，有的是青春，有的是精力，你能给你的梦想付出多少，你又能收获多少，这应该是一个十七岁即将成年的男孩需要考虑的问题。”
“可是如果这件事是一件我不去做，就会遗憾一辈子的事情呢？如果这件事是一件我哪怕用尽全力都有很大可能失败的事情呢？”林馀年固执的为自己的梦想辩论着，对于他而言，对于他十七年短暂的人生阅历而言，梦想几乎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人生总是遗憾的，无法避免，这种小小的遗憾，是为了以后你回顾人生的时候，不会有更大的遗憾，”林半月耸耸肩，她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了，青春期的孩子最喜欢钻牛角尖，这时候，说什么他都是听不进去的。
林馀年没有说话，站起身径自把碗筷放到厨房的洗碗池里，他打开水龙头，看着水流泊泊填满那只空碗，油花顺着水面浮了起来又极快的消散，只给碗底留下那一点点没有洗干净的油渍。
“姐，如果我要面对那更大的遗憾，那个时候，你会支持我吗？”
“你是我弟弟，我总不能让你连吃碗泡面的地方都没有吧？”林半月没有深想，只是随口答应着，“对了，年年，想考哪所大学？近艺考的时候，要不要问问有没有熟悉的教授帮你上上课什么的？”
“星海吧，听说他们的流行音乐挺厉害的，”林馀年给碗里挤了点洗洁精，漫不经心的回应着，“四川音乐学院也可以，或者一些综合大学的音乐学院，你觉得呢？”
“有没有出国的想法？”林半月这时也吃完了夜宵，把碗端到厨房递给林馀年，然后再另一侧开始收拾料理台，“美国的伯克利音乐学院可以考虑一下，我记得你的英语成绩还算不错，如果觉得国内高考不合心意的话，准备出国也是可以的。”
“我还没想好呢，你知道的，未来啊，梦想啊什么的，”林馀年不以为然的耸耸肩，“我总是想考虑，但是下意识的回避，很难作出决定什么的，啊，好烦啊。”
“那就先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儿吧，好好集训，上文化课，未来什么的，该来的时候就会来的，”林半月叹了口气，接过林馀年递来的碗放到了橱柜里，“别有太大压力，过着过着就过去了。”
“姐，你在那个时候——就是抑郁症的时候，也是这么劝自己的吗？过着过着就过来了？”
“难多了，感觉有无数个想要一了百了的时候，”林半月摇摇头，“但我一想，要是我死了，还要给你们添麻烦，就不那么想死了。反正就这么一步一步的熬过来了，你要是真想问，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你，虽然没死，但也跟死了一次一样。”
“我想也是，那个时候，你虽然不说什么，也住的离我们很远，但是爸爸看的资料都是有关于抑郁症的，还打电话到处去问朋友什么的，”林馀年别别扭扭的说着，“其实我觉得爸也没多偏心我，有时候我还觉得，他更爱你一点呢。”
“我小时候，很小的时候，我们曾经也是很亲近的，只是后来发生太多事儿了，”林半月感叹一句，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把钥匙掏出来扔进林馀年手里，“接好了，好好玩，然后乖乖读书。我先上去了，还要接着上语言课呢。”
“知道啦知道啦，哎你说，我到时候能见到那个谁，殷志源吗？”林馀年笑眯眯的把钥匙套在手指上转啊转，“姐夫？”
“估计不行吧，他这几个月行程忙死了，”林半月摇了摇头，又抬起手敲了敲弟弟的脑袋，“一天到晚就想着八卦吃瓜，真是除了学习什么都好玩的年纪啊。”
“略略略，”林馀年淘气一笑，撒腿就跑上了楼。
六月底，林半月就踏上了飞往法兰西的飞机，深圳没有直达巴黎的飞机，她只好先到上海，从上海飞到维也纳，再转机到巴黎，一通折腾下来几乎花了足足快两天的时间。
令人意外的是，竟然在戴高乐机场偶遇了jekki的海外粉丝，她们走过来找林半月拍照时，林半月脑瓜子还是嗡嗡的呢。别说什么穿搭造型了，她整个人走路都打飘，30多个小时的飞机行程，踩到大地上还有点不实感呢。
就这么邋邋遢遢的造型，还被yekki们传上了ig，还艾特了殷志源，然后好死不死的，殷志源在网上激情冲浪时点了个赞。
「哦莫哦莫哦莫我被翻牌子了！呜呜呜呜g1心里是有我的呜呜呜呜……」
「楼主你冷静一点，哥哥点赞你难道不是因为你偶遇了嫂子吗？」
「对呀kkkkkkk不过嫂子真的好好看，原相机拍出来的都好看，没有打扮都好好看呜呜呜呜呜」
「所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对吗？为什么嫂子也钟爱棒球帽啊，说好的要烧掉志源欧巴的棒球帽呢？戴自己脑袋上了吗？狗头jpg」
「所以嫂子为什么要去巴黎呢？有比赛吗还是？」
「人家闲着没事去巴黎逛个街再回来又怎么了，有钱人的事我们不懂。」
「所以殷志源是下了什么蛊把这么好的姑娘拐到手的？求指教。」
「他们的恋爱记录贴链接放在这，都是姐妹们整理的时间线，感兴趣的可以了解一下，不要在这里yygq了可以吗？见不得别人好是怎么回事？醉了。」
……
……
帖子的热度就这样一点一点上来，最终被顶上了热搜。不过是一张机场图粉丝合照而已，又要粉丝们脑补了一大堆什么“两人吵架，小娇妻带球跑”这种没头没尾的传闻，更可怕的是竟有人还真信了，转过头来纷纷指责yg和殷志源。
无奈，藤井杏香只得在vlog里解释，半月欧尼去法国是留学，准备明年的利兹钢琴大赛，希望大家多多关注欧尼的事业，不要太聚焦个人生活，有好消息他们肯定第一个告诉大家的blablabla……
「原来不是娇妻带球跑，是殷志源变成了可怜留守男朋友这种故事吗？」
毫无意外地，上面那句评论变成了那期vvip频道的热评第一。
林半月可没时间关注这件事，她正被语言课和专业课搞得头痛呢。初来乍到，加上她不算严格意义上巴黎音乐学院的硕士生，申请不到学校宿舍，只能在外头租房。
法国这边的留学生公寓楼多少有点奇怪，就像电影里头那样，虽然带着独立卫浴，但是更多的只是提供一个可以栖身的地方，厨房和接待客厅都在一楼，冰箱也是。这种地方便宜，又靠近大学城，所以住的都是各地的留学生或者是刚步入职场的年轻人。
地方小，那就自然不能租个钢琴来，她只得每天早出晚归，去学校的琴房里练习。除了学习语言，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消耗在专业上，每天风里来雨里去，加上不好好吃饭，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殷志源就更不用说，月底有粉丝见面会，下个月也有，9月份要发行jekki就要发行新专辑，还要准备20周年的演唱会。他是里兜，当然事情更多，更不要说还接了好几个综艺，行程忙的脚不沾地。
不知道是不是太忙了，所以给他们思念彼此的时间就更少，又或者热恋期过了，步入了平和的稳定期。各自忙于自己的事业，更高处见也没有什么不好。也发消息，也打视频电话，也偶尔说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情话，不过粉红泡泡少了很多，更像是在一起过了很多年的老夫妻。
大家有事联系，没事各做各的，要是谁突然打个电话来，那肯定是出什么事了，还是大事。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一晃眼，九月份了。林半月难熬的法语课终于突击成功，虽然不至于和当地人在菜市场讲价，但是听懂专业课是没多大问题了。jekki的新专辑也成功发布，主打歌《somethingspecial》也拿了一位，综艺行程也没像之前那样挤成一团，殷志源也渐渐松了口气。
2017年9月23日，jekki出道20周年纪念演唱会在高尺巨蛋举行，巴黎和首尔的时差是七小时，所以当林半月通了个宵给殷志源打电话的时候，殷志源刚好坐在车上正出发呢。
“喂，欧巴？”林半月懒懒的打了个哈切，收拾好包走在巴黎的清晨，她拐进了一家街角的咖啡馆，点了杯摩卡和一个三明治，“首尔现在几点呀？你到演唱会现场了吗？”
“喔，还没有，不过应该快了，”殷志源看了看窗外，高架桥有一点点堵，但是下了高架就到了，“你那里还是早上吧？怎么起这么早，有课吗？”
“昨天练了一晚上琴，在咖啡馆吃早饭呢，今天没课，回去补觉，可以睡到下午，”林半月点的咖啡和小吃已经端了上来，她连忙小声道谢，又在账单里夹了一点小费，这才继续说道，“你们要出dvd吧？我拜托藤井给我多买了一套。”
“啊？干嘛买啊，我给你留一套不就得了，反正公司肯定会给我们的，然后让宰镇他们签好字留给你，”殷志源嘴上说着别花钱，但心里还是有点小开心，毕竟这是独属于林半月的小崇拜。
“得花钱啊，这不是作为你女朋友花的钱，这是给jekki花的钱，我可是团粉，”林半月轻轻笑了，但她很快又换了个话题，“哎对了，你的膝盖怎么样了？之前不是说入院治疗什么的吗？”
“你别担心这个，医生说多注意，不要长时间跳激烈的舞就可以，给我开了很多药，说是保守治疗也可以的，”殷志源一板一眼的回答着，“倒是你，月月尼，不是说好了作息规律吗？怎么又通宵？”
“阿尼呀，因为要适应不同环境声场，好不容易和那里的经理说通了。昨天白天那个音乐厅有演出，我只能晚上去，想着约一次这样的地方练琴也不容易也不便宜，就没忍住通宵了。”
稍微有点水平的音乐人和歌手都知道：根据场地的大小，反射声到达耳朵的时间是不同的，不同的场地，人在舞台上的听感也是不同的。为了防止意外情况，歌手们在表演的时候要带耳返，就是为了听清伴奏和自己的声音，防止观众声音太大或者功放音响出现问题。
音乐厅肯定不会有这样的问题，但是不同的音乐厅建造材料也会影响反射声，而到了这种国际大赛水平的乐手来说，也许细节处的一点点更改和细致就会影响评分。利兹大赛比赛场地的数据不难查，只能找尽量趋近于那个音乐厅的场地作为特殊练习。
“那也要注意时间啊，”殷志源叹了口气，已经是秋天，再过一两个月到了乐团季，估计林半月就更忙了，“我跟你说啊，这次我们的演唱会真的巨帅无比，你不来简直亏透了。而且粉丝们说在德的造型又帅上了一个新高度，你不特别喜欢他吗？”
“阿尼，还是最喜欢你了，我也很遗憾不能看到舞台上的欧巴啊，只是最近太忙了，”林半月摇了摇头，有点遗憾的说道，“不过我派了代表啊，呐，敏瑛姐，郑教授nim，还有藤井，不都去了吗？”
“那我盯着赠票席，谁敢睡觉我就对着他耳朵唱listentomyword，”殷志源笑着开了个玩笑，保姆车此时已经从高架上开下来，正前往地下停车库，他伸着头看了看，说道，“我到了，宝贝。”
“嗯，演唱会加油，我也准备回去睡了，”林半月确实困了，一晚上精神高度集中，任谁也受不了，“哎对了，林馀年去首尔没有麻烦你吧？”
“没有啊，就是七月初来了在大学城那边呆了三天，然后就走了，我本来说不行麻烦道贤把他们送去机场，好歹尽地主之谊，也没让他送，自己去的地铁站，”殷志源悠悠说道，“听讲礼貌的孩子，哪里像混世魔王了？你这怒那当的，耸人听闻。”
“那估计是道贤欧巴在，他不好意思，”林半月冷笑一声，“好了真不说了，你好好准备吧，晚上勉强同意让你当一个撩生撩死的殷里兜。”
“怎么，你吃醋哇？”殷志源偷笑，兔牙也跟着悄悄蹦出来，“你要是吃醋的话，我勉强不那么帅气。”
“你在舞台上的帅气，是无论如何，都遮挡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