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凡他所求
巴巴克狠狠地咒骂着昨天碰到的人。
为了这个,作为圣职的他连例行的祷告都草草了事,而是将《受难录》摆放到烛台前,花尽时间,费尽心思地诅咒昨天破坏自己布道的人。
“我们敬爱的苦难之主您卑微而极尽谦卑的仆人巴巴克恳请您,将您神圣的惩罚降下来,以苦难去试炼那位破坏我布道之人!”
巴巴克跪在地上,一边祈祷一边诅咒,每三句后,便朝《受难录》磕下头颅。
“我们敬爱的苦难之主,背负世间苦难的主,受您卷顾的卑微仆人乞求您,降下您伟大的神迹,用苦难去考验那破坏我布道的羔羊,他深陷迷途不能自拔!”
巴巴克念念有词,而后诵念起《受难录》的经文。
“先知马德尔传了她的言语,他同王说:‘我们的主说:刀兵与犁铧都是要放下的,苦难下,刀兵亦作犁铧,犁铧亦作刀兵。’”
他连续这样诵念,不停地诅咒。
漫长的诅咒后,巴巴克双掌合起,朝《受难录》又做了三次正拜。
而后巴巴克站起身,做这诅咒,他没睁开灵视之眼,也没有作别的仪式。
“先知马德尔又同王说:唯有纯粹的祈祷能得她的垂怜。”
巴巴克不自禁地诵出经文。
事实上,类似这样的诅咒,他做过不止一次了。
有些可惜的是,或许是他的崇敬不足以感动神明,每一次他诅咒的对象依然活蹦乱跳。
“那该死的克希人,一看就知道是个真教徒,那些愚钝者。”巴巴克跺脚咒骂,他对这人的印象比以往每一个都深。
苦难灵庙诞生之初,不可避免地受到各种信仰的影响,其中就包括巨王教,所以他们也时而将真教徒称之为愚钝者。
又咒骂了一顿后,巴巴克打算推门而出去找自己的姐姐和姐夫。
忽地,巴巴克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巨压叠到身上。
他怔愣住了,双眼不由他地阖上。
巴巴克打着哆嗦,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敬爱的苦难之主?”
紧接着,他想抬起头。
头颅却一下被神明的目光压到地上。
真的是苦难之主?!
巴巴克几乎大脑停止转动了,良久后,双眼泊泊地流下泪水。
自己终于受苦难之主卷顾了!
“主啊,敬爱的苦难之主啊,伟大的您终于肯给您卑微信徒投来一道目光了!”
他不敢抬头,自己仅仅是普通圣职,又怎敢用眼睛去目视神明。
“伟大的苦难之主啊”
还未等巴巴克诵念经文。
她却开口了。
“我为何要应许你?”
巴巴克怔住了。
他陡然后悔,自己苦修十多年,终于得见苦难之主,竟是仅仅为了诅咒一个人
“不、不是,与命运交易的的苦难之主,我祈请您不要降罚于那位迷途的羔羊。”巴巴克语无伦次道,“我祈请您减轻我命定的苦难祈请您让我在人间以轻身去传扬您的经文,至于那亵渎您的迷途羔羊,他实在微不足道。”
巴巴克以一种极其谦卑而婉转的话语,来乞求财富等世人向往之物。
这山卜人自行将脑袋垂得更低,紧贴着凉冰冰的地面。
“他为何微不足道?”
巴巴克被这话惊住了,他的手脚顿时冰凉。
“主主啊,我我不知如何回答您,伟大的苦难之主,我”
巴巴克满脸张皇。
而后,巴巴克勐地将脑袋抬起,又往地面撞去,溢出血来,谦卑无比道:“主啊,我才是迷途的羔羊,愚昧而不自知,祈请您以伟大的智慧,点醒我这比愚钝者还要愚钝之人。”
巴巴克没有抬头,但他能感知到,比自己头颅还高的地方,屹立着主的御座,伟大的苦难之主就坐在那里,身着漆黑长袍,将高大宏伟的阴影连同目光一并投下。
“我且告诉你,”
巴巴克旋即把头颅压住,连嘴唇都贴着地。
“他曾直视我的眼,乃被我选中,他是以马内利、是麦西哈、是弥赛亚。”
以马内利、麦西哈、弥赛亚
巴巴克全然不懂这些从未听过的字眼,但这山卜人清楚的知道,他诅咒的对象是被苦难之主选中之人。
“凡他所求,你必应之。”
话音落后,神灵的气息逐渐远去。
巴巴克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旋即又重新跪下,对《受难录》连续作了几次正拜,接着,他双腿打颤地起身,接着又后知后觉地勐拍后脑勺,朝向昨天酒馆的方向,又作了几次正拜,仅比他给《受难录》的正拜少一次。
千柱云海之上。
晨尹高居御座。
刚刚的显圣消耗了虚幻钟楼些许的灯火。
“像这种信徒”晨尹托起下巴,笑着自言自语,“或许只需一次撼动,就能轻易地改变信仰,即使我大声斥责《受难录》,他也很可能不会怀疑。”
甚至无需自己展现所谓神迹。
“神迹”
晨尹记得,在真教蓬勃发展的鼎盛时代,历史上出现过的神迹被划分成数一到数七,末级神以及被贬为灵体的神大多在数一至数二,而数三数四,则是次级神的显圣区间,数五数六是诸神中最初见证主神诞生的十五位长神的神迹区间,天使与神使,由于其权柄尽数归于主神所赐,故此也被划分在数五数六之中。
而数七,则是凌驾于一切数,超然之数,凡主神的神迹,皆被作为数七。
晨尹记起经书故事,以往没有发觉,眼下重新记起,便知道,主神绝大多数神迹,其权能,凌驾于其他神祗和其他宗教的信仰凭依之上。
比如,将死人从死神的冥狱中带回并复活,而且死神毫不知情。
就好像冥狱是主神的,而非死神的。
这样想着,晨尹的目光落到洛梅阿所在的讲经院。
晨尹看见其内一如往常的景象,便明白讲经院已经囊括在圣物的伪装之下。
“洛梅阿”
一位异教的灵使。
或许她会成为自己的天使?
晨尹笑了笑,摇摇头。
自己的爱人,她还历经多少次撼动,才会皈依自己呢?
她是否要亲眼见证神迹,才肯全心全意地追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