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博物馆
“议会的处境似乎很不妙。”杜尚说，他观察着芙洛博雅的脸色。
“如果是和以前相比的话，是的。”芙洛博雅神态如常，“但也不必自己吓唬自己。”
“百年前火枪刚被发明出来的时候，就有人说巫师要跌落神坛了，但这这一百年来，凡人们的新奇创造不断，议会却始终坚挺。”
“基于海德尔液体开发的武器，早就有人预言过会给巫师带来威胁，事到如今不过是应验了，让议会里的一些人不能再假装看不见。”
他们走到主展厅的中央，似乎是新开业的关系，博物馆中的人相当不少，男女老少皆都穿着得体，不知是因为博物馆所处地段靠近富人区的原因，还是说它的门票价格高昂。他们是从后门进来的，所以杜尚无从得知。
他们的前方，用半人高的黑色铁围栏围出了一个正方形区域，一个展柜位于其中，上面放着一个男人的画像和一些写着密密麻麻字迹的纸张。
旁边有个牌子书写着展品的介绍，原来画像上的人就是冒险者公会整顿计划的提出者，公理议会议员卢修斯·阿尔法多，那些纸上的则是会议总结，以及一大堆纲领性文件。
主展厅里放着不少展品，唯独这里的人最少，杜尚看着芙洛博雅，她回看过来，十分无语地说：“我昨天就建议他们不要把这种东西放在进门的地方，谁有兴趣第一眼就看到这些？”
“看来他们有非这样做不可的理由。”杜尚耸耸肩道。
“希望如此……话说回来，我们又不是傻子，凡人能用的技术巫师当然也能用，而且还能用得更加极致。”
当然。杜尚心想，甚至人数也不是问题，为议会效力的可不只是巫师，公理之锤里最多的也是凡人士兵。
“说得暴力一点，专精于战斗的灰袍可以独力刺杀掉任何一国的国王，白袍更不用说，凡人的军队会被他们玩弄于股掌间，就算用上了这些新式武器也是一样，毕竟白袍根本不用与他们正面接触。”作为专精战斗的高位巫师，芙洛博雅的这些话相当有说服力。
杜尚眨了眨眼道：“而且议会已经在控制海德尔液体的流通，看来世界的秩序不会在短时间内发生改变。”
“这也是我们的共识。”芙洛博雅说道。
“我们？”杜尚疑惑地重复了一句。
“嗯？你不知道吗？”芙洛博雅歪了歪头看着他，“我也是议会的议员之一，这应该不是什么秘密？”
当然，芙洛博雅姓曼恩，又有如此光鲜的履历，理当在议会里有一席之地……可能是所有人都默认他知道了，故而都没有向他主动提起。
“看来我得重新估量一下自己的人缘了。”他自嘲道。
两人走到一旁，接下来展品的人气明显高多了，约莫十几个人围在一个高台前，他们的前面摆放着一座冰雕。
不，仔细一看并不是冰雕，冰层覆盖下的，是一只手握长矛，神态凶狠的蜥蜴人，它的皮肤与瞳孔皆是绿色，人类一样的身高，动作维持在举矛突刺的那一刻。
人群中，有女士借此机会扑进男伴的怀里，杜尚看得嘴角一扯，下意识看向芙洛博雅，便见她也露出了和自己一样的表情，甚至扭头过来的动作都一样，四目相对，杜尚移开眼睛道：
“说起来，教……芙娜，你选博物馆这个地方，是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吗？”
如果只是想和自己说这些，那在哪里都是一样，没必要特意来一趟冒险者博物馆。
芙洛博雅又看了他好几眼，方才别过视线，“也是我临时起意，昨天早上来这里办件事，结果发现一些很典型的现象，看下去你就知道了。”
“昨天早上？维罗妮卡也在吗？”
“维妮那时候刚好来找我，问一些关于你的事，我就干脆带她一起了，”芙洛博雅说，“她好奇我为什么选中你，嗯，刚才我跟你说的事她也知道一点，不过我隐去了有巫师阵亡的消息。”
“我真好奇你们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若不是充分信任，她也不会把这种事都说出去。
“这就说来话长，我只能告诉你，维妮还有另一种样子。”
“另一种样子？”
“她私下里软绵绵的……”
“软绵绵？”杜尚脑中出现维罗妮卡的样子，实在难以想象把她和“软绵绵”这个形容建立联系。
芙洛博雅露出回味的表情，稍后收敛起来，她看着那边的蜥蜴人说：“这东西还蛮有意思的。”
杜尚看了看旁边的介绍。
据介绍说，十五年前，还是灰袍巫师的塔伦蒂诺跟随冒险团一起深入丛林，遭遇蜥蜴人部落的袭击，他在战斗中临时突破，以白袍的魔感力施放急冻术，将一只正要用长矛攻击队员的蜥蜴人瞬间冰冻。
那只蜥蜴人如今就摆放在众人面前。
十五年，杜尚有些咋舌，急冻术不过是三阶法术，但由白袍施展却能维持这么久时间，他毫不怀疑这个法术在人类身上也能起到同样的效果。
“这只蜥蜴很有名。”芙洛博雅笑着说。
“嗯？”
“在冒险者的圈子里，他们叫它‘冰龙’，很多人认为它还没死，只要冰化开就又能活过来，于是为此做了很多尝试，幸好全都没有成功，否则摆在这里的就会是另外的东西了。”
芙洛博雅语气轻快地介绍道，她似乎很清楚冒险者之间的话题。
不过她的话又让杜尚有些好奇，“说起来，这些展品都是从哪来的？”
“一些是个人收藏，一些属于各地的冒险者公会，很多规模大的公会都会有一面荣誉墙，上面写着公会历史以及会员们值得夸耀的战利品，这对会员是一种鼓励，也能吸引更多的人加入，我想冒险者博物馆大概就是剽窃了这个点子。”
“他们肯定很不情愿把展品交给博物馆。”杜尚听完后说。
“应该没这回事，”芙洛博雅的回答却有些出人意料，“毕竟这家博物馆挑的东西……呵，你看下去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