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吴智雅
专柜内有圆环沙发，江忆就坐在吴智雅的对面。
她不是一个人，和另外三个朋友，自己正在试穿一双lv的老花运动鞋。
关于吴智雅，江忆知道的并不算特别多。
她就是李知晓特别羡慕那种人，本地人、家里有资产、年纪轻轻有房有车，自己一个人住在一栋大别墅内，在爸妈的帮助下借着爱好开了一家宠物食品公司，实现经济自由。
张浩能认识吴智雅，是多亏了曾瑜。
曾瑜爱社交拓展人脉，吴智雅这样的同龄富婆自然是她想结交的对象。
江忆不知道张浩和她认识的细节，但多半就是在某个聚会上看对眼。
张浩曾对江忆说：“我姐说她有个朋友觉得我还不错。”
江忆那时候警惕起来：“长得好看吗？你加她微信了？”
张浩最善甜言蜜语：“没你好看，我跟她连联系方式都没留。”
张浩本就比江忆大一级，早已毕业回到静屿备考研究生。
他们分居两地，江忆凭借对他的信任没再追问。
后来吴智雅养了一只小猫，寄养在张浩家中；之后在社交软件上，她晒出和张浩逗猫的视频；再后来他们背着江忆发展了一段亲密的关系。
吴智雅晒出的照片都太过模棱两可，江忆拿去质问张浩时，他总能巧舌如簧地搪塞过去：“她跟我姐姐一般大，我跟她没任何关系。”
而且他还能让吴智雅在社交媒体上私聊江忆，跟江忆道歉并删除所有有关于张浩的视频和照片。
江忆在大学期间最后一次前往静屿，在张浩的手机里看到他替吴智雅过生日的照片。
他们亲密对望，搂搂抱抱，小猫在他俩的怀中，显得两人恩爱无比。
江忆和张浩大吵了一架，那一些他貌似有理可循的解释都在这个合照中变得荒唐无比。
当时江忆都不知道他们这段关系中究竟藏着多少不合理。
原来真的会有女生知三当三，男人真的能睁眼说瞎话，口口声声的爱和喜欢都是泡影罢了。
他们之后发生的一切江忆再也没关注，她删掉了和张浩所有的联系方式，那段时间每当回想起自己看到的合照她便会痛不欲生。
江忆依旧坐在沙发上等着柜姐提货，这一次她要拿的东西很多，等的时间也会漫长一些。
吴智雅试完运动鞋之后，抬头就见到她。
可能因为不经常去户外的原因，江忆大冬天只穿了一件黑色的v领针织衫，可以看到修长的脖颈与锁骨。
她戴着一个棒球帽遮住大半部分的脸色不佳，但她坐得笔直，衬得身形气质卓然。
江忆有时候会低头回复手机里的工作消息，时不时翻开手边的杂志。
吴智雅认得江忆……换句话说，应该是认得黄嘉钰。
其实她从未见过黄嘉钰真人，但从张浩的嘴里可以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
在张浩口中，任何人远远及不上黄嘉钰可爱、有趣和开朗。
他曾说，她是全世界唯一能无条件包容他所有阴沉与不好的人。
吴智雅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孩嫉妒极了，她以为自己在张浩那儿没有可趁之机，但若不是当时的张浩想逃离自己的家庭又需要经济支援，她也不会顺利地跟他在一起。
张浩陪她逢场作戏，但江忆和吴智雅都信以为真。
她们当时都被这个自私的男人耍得团团转罢了，最终江忆能清醒地潇洒离开，她还沉沦在欺骗中折磨自己。
“智雅，”买包包的朋友唤她，“你要是试好鞋子再等我一下，我还拿不定主意。”
吴智雅被这一声叫唤吓得不轻，她下意识地看向江忆，她还看着杂志，没有听见也没有任何反应。
等江忆拿到所有的东西准备离开时，吴智雅的朋友们还没购物完。
她借故有事先走一步，匆匆地在柜台把鞋子结了帐，出了店门只见江忆渐远渐行的背影。
江忆到了电梯间等待下行的电梯，进去准备关电梯门时，吴智雅小跑到门前拦住。
她看到江忆神色平静地看了自己一眼，等她进来后又按下关门键。
到地下停车库，江忆径直走到自己的小宝马，把大包小包都塞进后备箱。
吴智雅站在她的车前，江忆盖下后备箱的门就能看见她的脸。
江忆手里拿着车钥匙，走到自己的驾驶座车门边，问她：“有事？”
吴智雅其实一直觉得黄嘉钰是一个好欺负的女孩。
她性格软弱，心软易妥协，那时她大学没毕业只是一个没有任何社会履历的穷学生。
而且吴智雅自认为自己比她优越得多，她自己家境富裕长相不差，还经营着自己的公司。
黄嘉钰只是胜在比她年轻，张浩口中所说的有趣、包容，在吴智雅眼里远没有物质和天生条件来得重要。
但现在吴智雅全然不这么觉得了。
她不知道江忆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变得和张浩所说的完全不一样。
面色冷漠，眼神又沉又静，明明只是淡淡地看着你，却让你感觉到无形的寒意。
吴智雅说：“我想跟你谈谈。”
江忆拿出手机看看时间：“没空。”
她打开车门坐进去，吴智雅也拿着袋子坐进了副驾驶座的位置。
江忆看见她这样，摘下帽子，微微皱眉。
她模样清丽，让人误以为就算发怒也不会有多么压迫。
但吴智雅从她的眼里感到了厌恶。
可江忆没办法把她撵下去，她干脆直接发动车辆离开商场。
江忆准备回公司，路上大约20分钟，吴智雅觉得时间足够了。
吴智雅：“你为什么来静屿？”
江忆：“放心，不是为了张浩来的。”
吴智雅：“张浩一直在找你。”
江忆没说话。
吴智雅：“你跟他分手之后，他考完研究生有去找你，你知道吗？”
江忆深吸一口气，似乎有点不耐烦。
她继续说：“他考完研究生就没跟我在一起了，因为已经把我利用完了。”
江忆眉头一直没舒展，她问：“你上我车告诉我这些是为什么？你是看开了还是跟他闹矛盾过不下去了？”
吴智雅：“你是不知道整件事情的原原本本。前几天曾瑜来找我，说当初张浩这么对不起你骗了你这么多，可你来了静屿没有打扰过他们任何一个人，还把他的姥姥送回家。这几年你是不知道，他姥姥身体多病痛，摔那一下要是严重可能……”
江忆专注地开车，吴智雅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
“我毕竟也爱过张浩，曾瑜说他这几天失神落魄魂不守舍，我想如果联系到你，我就跟你说清楚之前的事情。”吴智雅说，“你知道他爸爸是多么严厉的人，他当初只是不想在家里复习，利用了我帮他在外租了房子离开了家。他也有他自己的尊严，借我一个女人的钱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跟你说，所以他只能瞒着你。我承认当时我想把他据为己有，所以总是在社交软件发有关于他的照片。”
当江忆发现时，张浩朝吴智雅发脾气。
她也是在爱里卑微的女人，自然就答应他跟江忆假意解释。
刚分手时张浩慌了，迫不及待想去找她，可吴智雅要挟张浩，她会切断了他所有的经济来源，最重要的是她会在他爸爸面前戳破他离开家的真相。
等到张浩考上研究生之后，他便翻脸不认人，吴智雅无论怎么歇斯底里，威胁他还是卑微的求和，他都对她充耳不闻，那个时候他思念江忆到发疯。
因为当时的江忆对张浩爱的赤诚热烈，他从未相信她真的会离开，张浩以为自己去找她她就会回到自己身边。
不过那个时候江忆已经在他们的生活中销声匿迹，她删除拉黑了所有张浩的联系方式，他无论是回到她从小生活的广州、工作的深圳还是曾经上过大学的武汉，再也没能遇见她。
江忆听完，依旧面无表情。
“你想表达什么？张浩还爱我？还是我错怪他了？”
吴智雅：“说句实话，他最爱的人是你。当时他很害怕你真的会离开他，阻挠过我发社交动态，用尽各种方法瞒住你。他这几年都没有找过别人……”
江忆打断她：“他最爱的人是他自己。”
“爱我只是他的借口，来找我只是为了舒心，他不想自己被责任和愧疚压垮。”江忆说，“比如他脱离你之后，是不是把欠下的钱还给你？”
吴智雅：“他只是想跟我两清。”
江忆：“嗯，跟你两情，好清白地来找我让我原谅他，因为他不想背负一个出轨的罪名，他会觉得不好听。”
张浩自私，他实际只爱他自己。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江忆已经脱离出有关于他的漩涡，只有吴智雅还深陷其中，她可能还对张浩有留念，把他想得太美好。
尽管他和自己苟且，但他心里只有江忆，吴智雅会觉得他专一。若他心里只给自己留位置，那张浩在她眼里便是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谁会把一个假意深情的男人想得太坏呢？只是会恨为什么他爱的对象不是自己罢了。
吴智雅觉得江忆这些话，太清醒，也太冷酷。
她了解对方仅凭张浩一己之言，而眼前的江忆和他嘴里描述的一点都不像。
吴智雅清楚：“你不爱他了。”
江忆承认：“嗯。如果我还爱他，会深信不疑你的话，下一秒我可能就找他和好了。但也许不会，因为我确实已经不爱他了，现在的我想不到如果重新爱他我会怎么做。”
江忆开着车，目视前方，仿佛在看遥远的天空。
“我爱上了别人，我放弃他了。”
她说这话时，脑子里想着江沉。
想到他望着自己的温柔眉眼，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只有江忆。
真正的爱是排他的，江忆曾在张浩身上付出全部却感受不到自己的独一无二，但她能在江沉的眼里看到自己的影子，且只有她自己。
江忆把车开进公司楼下的停车库，吴智雅下了车，看见她头也不回地走进电梯里，背影冷酷。
但她刚才说爱上别人时，必定是想起美好的事情，神色柔和，紧锁的眉头慢慢松开，完全展现出她没有任何表情武装自己的青涩。
那一刻像极了张浩口中描述的黄嘉钰，那个极致温柔能包容一切又开朗的女孩。
吴智雅知道她不会再和张浩在一起了。
就算是他利用自己的报应吧。
没有什么是比无法和自己相爱的人共处更痛苦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