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魔障
天色渐暗，星落云散。
围观吃瓜的仙家早已散去，天心之地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云烁依旧是独自前来，开始了今日的灌溉。
这些年来，云烁在种植一事上，比司农更为用心。
就连灌溉的时辰，也在尝试不同的时辰。
将灌溉时辰调到夜里，只是因他无意间听得弼马仙君一句“马不食夜草不肥”。
今夜，他比以往多取了一小份血。
浇灌完牡丹枝后，他才洒了几滴给那株小草。
虽然花无忧已经单方面与云烁和离，也觉得他用血来灌溉的行为很傻，但她现在却不得不承认，傲天真君的血真是傲了天的极极极品。
那几滴血一洒来，她感觉全身都通泰了，灵识都强劲了不少。
她不由得一抖擞，往牡丹枝的方向伸了出了根须。
那枝牡丹，她刚刚已经探了好几回了。
枝已经是枯枝了，若不是她那一魂一魄强撑着，怕是早就成灰。
牡丹枝是回不去了，自己只能依托这株草来复生。
反正那枝牡丹已废，这么极品的真君血，可不能浪费了。
却不想，她才刚伸出小须须，就被一道强劲的灵力拦下。
“不可。”
冷冰的声音得让花无忧赶紧缩了回来，生怕稍微慢一点就被除了。
没办法，现在必须得怂。
谁叫自己已经不是仙界富贵花，而是一株随时可能被除去的小草了呢？
虽然面上很怂，但花无忧的心里却没怕。
呵，你守着那枯枝过吧。
等她再养养，灵识再强一些，就悄悄取回那牡丹枝上的一魂一魄。
到时候，让她前夫见识一下枯枝是怎么衰败成灰的。
云烁看着那依然没有变化的牡丹枝，再看看那绿得亮眼的小草，开始怀疑自己将这草留下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虽然种草是无忧想做的事，但若是会伤害她，他定是不会由着她的。
但似乎，他才是伤她最深的那一个。
若不是因为他，无忧怎么会少了一魂一魄。
若是无忧三魂七魄齐全，以她的本事，怎么会让灵力枯竭。
无忧是在他俩新婚之夜将她的一魂一魄假装成灵识送给他的。
她那般娇嫩，是哪里来的勇气撕开自己的魂魄的。
他当时在做些什么？竟然连她在他身边做了这些大事也没察觉。
呵，他当时只是想要无尽地索取。
如同入魔一般，想要冲开一切束缚，想要将她揉碎了融在自己身体里。
无忧那粉嫩的肌肤在他的掌下泛出血丝，留下斑驳。
但他并未满足。他所看到的和所感受到的，只是让他更加想放肆。
他不忍伤她，好不容易才压制住自己的冲动。
却不想停下之后，却听到她娇柔地对他说，放了抹灵识在他灵府内，只想与他时时相伴。
那一刻，他这柄冰冷的战戟，感受到了滚烫的滋味。
他只想将她再度拥入怀中，与自己一并熔化于烈火之中，合为一体，永不分离。
他怕自己会失控，所以便像个懦夫一样，闪身逃离了。
之后的日子，他始终没有学会控制情愫。
在面对无忧时，他总是有止不住的冲动和需求。
所以，他只能没日没夜地在外降妖除魔。
不得不回去面对无忧时，也只敢匆匆见几眼，短短说几句，而后便不停修炼至力尽。
他怕自己再多一分力，就会忍不住行那禽兽之事。
曾经的他真的是太傻了，以为只有自己离得远一些，才不会伤害无忧。
待无忧离开后，他才慢慢醒悟过来。
只有将她时时护在怀中，他才能确保她无恙。
谁想要伤她一丝一毫，那得问问他同不同意。
包括无忧自己。
待无忧回来，他不要再躲避。
要将他的念、他的想、他的欲，都摊开了摆在她面前。
问她，能不能接受一个这样的夫君。
如果能，那他就不再管什么降妖除魔，不再管仙界之事，只与她待在一起。
如果不能……
不行，没有不能。
若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欲，他可以想办法将根源切除。
只要能与无忧在一起，他什么都可以舍弃。
他当下首先要做的，就是将无忧寻回来。
不惜一切代价，不择一切手段。
占据天心息壤又如何？就算霸占整个仙界，为了无忧，他也可以。
为了无忧，他可是去求、去争、去抢，就算会因此入魔，他也无所谓惧。
只怕是，他从见到无忧的第一眼，便已入魔了。
到现在，有时他会觉得自己已经成魔。
他甚至会涌起毁了这仙界的念头。
若不是因为这仙界，若不是因为那些没用的仙家，他的无忧定然还好好的。
云烁的杀意渐起之时，感到有两道鬼祟的身影在慢慢靠近。
呵，既然来寻死，那便满足他们。
他正想要捏碎来者，却发现，来的是只不过是一鸡一犬罢了。
大战之后，桑卢天君意识到仙界仙家数量上的劣势，便重新开始点化凡人成仙。
但现在的人间，无欲无求的修仙者难寻，心有念贪而入魔的却是越来越多。
好不容易，桑卢天君才寻了个小隐于野的凡人，点化其入道成仙。
不料他飞升之时，还带上了他养的鸡和犬。
见他放不下鸡犬，天君本想让他再修炼几年。
但他却搬出了古书，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是老规矩，他是为了遵循规矩才养的鸡和犬。
天君难得与他掰扯，命他为德润仙君。
也将他那开了智的鸡和犬点化成精，当作仙宠来养。
不少仙家都会饲养仙宠，但养乌鸡和土狗的，德润是第一位。
他还给乌鸡取名为白凤，给土狗取名为啸天。
众仙家得知此名后，都很好奇。
若有一日，凤族的人知道了，会怎样对付德润。
但那土狗的名字取得不错，与那魔尊同名。
若是有机会，得牵着那土狗去魔域荒漠走一回。
比起仙宠这事更让仙家们谈笑的，还是关于德润的功德值。
自仙魔大战之后，天君在仙界设了一面公屏。
屏上有一面飘动的功德墙。
墙上是各位仙家的功德值排位。
仙家们平日可以通过降妖除魔、普度众生、仙界劳动等方式攒取功德。
每年功德值第一的，可以向天君提个要求。
而功德值最末的，得去看守魔域荒漠。
云烁还记得当时天君宣布完之后，那德润就望着那功德墙，嚎啕大哭。
后来还哭笑着说一些他听不太懂的话。
“去他妈的量化考核，
“老子怎么到哪里都躲不过一个末位淘汰。
“老子紫金冠都拿到过，怕个锤子。”
云烁记得魔尊原本是一把锤子。
他想那德润应当是做好了看守魔域荒漠的准备。
但是，整个仙界都没想到的是，这位德润仙君的功德值，却排在了第一位。
德润给天君提的要求是他不再参加功德值排名。
听到这个要求，天君还愣了一小会儿才开口答复。
天君说只有能上到仙界第九层，变成了真君，才能不参与排名。
仙界共有九层，从一至九，灵气越来越足。
由于第九层灵气过于充沛，仙家们根本上不去。
而这德润，带着他的仙宠，居于仙界最低一层。
想上九层，也不是没机会，够强就行。
桑卢天君让德润换一个要求。
德润提出他要带薪休假两个月。
天君应了，反正灵珠是按照功德值分发的，休多长的假无所谓。
等两个月之后，云烁便看见德润对着功德墙笑道：“非要老子参加排名，看老子是如何卷死这些仙人板板。”
接下来，这德润的排名，年年都占据了第一位。
他提的要求，也是休假两个月，从未变过。
云烁想不出这样的德润为何会派那乌鸡和土狗来此。
于是他隐了身形，打算先暗地瞧瞧。
“白凤，我们这样潜入天心，被发现了会不会被捏死啊。”
“啸天别怕，你与那傲天只有一字之差。”
“白凤，你少算了‘真君’两个字。这四舍五入，你是少算了一亿字的差距。”
“别扯远了。快看，那株就是仙界长出来草，真是又嫩又绿。”
云烁听着这鸡犬的对话，也将视线投向那株草。
好像颜色比刚才亮了不少。
但接着却听那土狗说：“这分明和人间的野草一模一样。”
云烁听着这话有些不乐意了。
能在无忧旁边长出来的草，会是一般的草吗？
只见乌鸡给了土狗一爪，“别瞎说，这草已经很可怜了。我们还有德润护着，这草说不定哪天就被除了。”
土狗叹了一口气，“要说仙界出现了比我俩更低级的生物，我应当松一口气才对。怎么你这一说，我的心就更紧了呢？”
而后，这一鸡一犬，就趴在息壤边边，同声对着那小草道：“草啊，草啊，你要好好的啊！”
花无忧好不容易才接受了自己是株草的现实，没想到又冒出来两只低级小仙瞧不起她，心又烦了。
她正要放出灵识探探看是两只什么玩意儿，便又听到前夫的声音。
“你们就是德润仙君的白凤与啸天？”
啸天对他们在仙界引起的关注已经很习惯了，立即笑着回答道：“是的是的，我们就是德润的乌鸡和土狗。”
花无忧惊了！
她不仅是变成草了，还成了被乌鸡土狗可怜的“更低级”。
呵，很好！等着！
虽然本仙子无需进食，但待本仙子化形后，定要尝尝红烧土狗、清炖乌鸡的滋味。
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