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过往
此时的宿舍公寓1008室，陶默睡得昏天黑地，丝毫体会不到文邱因他而焦虑。
没办法，他昨晚回来后一夜未眠，借着微微上头的酒精，狠狠地哭了一场。哭得眼睛肿的厉害，嗓子也哑了。
昨晚在陶默见到周廷安的那一瞬间，是欣喜的，是震惊的。可是这两种情绪还没来得及消化，就被随即而来的，铺天盖地的像是刺穿了骨髓一样的剧痛紧紧笼罩着。
这个他想了七年的人，支撑着他走过最刺骨最黑暗的时候。可他现在左拥右抱，跟别人做着亲密的事情，然后带着一身酒气，挑着他的下巴轻浮的跟他说，陶默也行，我可以包养你……
陶默也行？那张默，陈默，王默呢，是不是随便谁都行，他都可以包养。
“我已经不是最特别的那一个了。”陶默自言自语，心里难过像是被梗住了一样，呼吸都有些停滞。
陶默想放空脑袋躺在大床上，可是思绪总是不受他控制，他的脑袋里不断冒出以前的画面——在他对周廷安来说，还算“特别”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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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趁我安哥还没来，赶紧把昨天的数学试卷拿给我抄抄。”十六岁的陶默一跑进教室就催促着同桌李珂，抄作业抄的心安理得，毫无愧疚感。
“你下次来早点，万一给安哥看到我给你抄作业，他可能会直接结果了我。”同桌李珂一边把试卷拿出来，一边埋怨。
他一手抢过：“赶紧拿过来吧你。”
他头也不抬奋笔疾书，眼见着还剩最后一道大题，却只听见“啪”的一声，修长的手指按在试卷上，肤色白皙，骨节分明，是双好看的手，却拍的陶默心里一惊。
他缓缓抬起来，嘿嘿笑了两声。周廷安就站在他课桌斜侧方盯着他。逆光，他看不清楚周廷安的表情，但是被清晨的阳光勾勒的轮廓却极为清晰，雕刻般的精致。
这个剪影，在他心里暗藏了很多很多年。
“宋小璟，你干什么呢？抄作业？”
对了，那时候，他还不叫陶默，他叫宋璟源。如果没有那些意外，他应该会一直叫这个名字，世界上应该没有陶默。
周廷安的声音带着好听的胸腔共鸣，虽然是责备的话，但还是带着些许温柔——顺便把他刚买的一盒牛奶放在宋璟源的桌上。
宋璟源不好意思的一笑，洁白的牙齿露出来，桃花眼弯成了小月牙。
紧接着，他从桌肚里把小小的盒子拿出来，递给周廷安，有些显摆地说道：“安哥，我自己做的奶油蛋糕，你尝尝看？”
“所以？你昨晚是因为做这个才不写作业的？”周廷安看着盒子，脸色略有好转。
“倒也不是。”宋璟源挠了挠后脑勺，“因为太难了，我真的不会，我听不懂。”
“那你可以问我啊！”周廷安顺便还补充，“放学也可以问，打电话给我也可以，来我家也可以！”
“找你玩儿倒是可以，可是你讲的我也听不懂。”宋璟源理不直气也壮，“听不懂，不是谁讲的问题，是我脑袋里没长学数学的这颗细胞。反正我又不用参考高考。”
是了，宋璟源是不打算在国内参考高考的，他的父母都是跨国企业的高层管理。
一年前他的父亲宋康被公司外调去了美国。工作生活都稳定下来之后，便想将老婆孩子都一起接去国外生活。
宋璟源的母亲陶惠珠火速向公司递交了调职申请，公司批复同意了，但是大中华区总部原来的市场总监离职，带走了部门团队几个重要的人，因此要求陶惠珠先去首都总部代市场总监一段时间，等找到合适的人选即刻安排调去美国分公司。
就是这段时间，宋璟源跟着转学来了首都。他知道自己在这里呆不了多久，最多一年，还不到高考的时候，他可能，就要走了。
交到周廷安这个朋友，是他短暂栖息于此的最大的收获。
“你虽然不用参加高考，可是好歹也顾及一下班级的平均分吧。每次都被你拖后腿，真的不嫌丢人吗？”周廷安语气冷了下来，宋璟源几乎是本能的就感受到了他在强压着一些怒气。
说完，也不等宋璟源回应，一言不发直接走到教室最后一排，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宋璟源连忙拿起桌上放着奶油蛋糕的那个小盒子，跟着到了周廷安桌子前面。
“安哥，安哥，你别生气，我说错了，你尝尝看这个蛋糕吧，我亲手做的，看教程做了一晚上呢。”宋璟源拽了拽着周廷安的袖子，“我保证，我下次一定，先把作业写完，你就别生气了吧。”
十六岁的孩子难免有点儿中二，周廷安不可免俗。他学着最近热播的偶像剧里的霸道总裁轻哼了一声，一边嘴角微微上挑：“哼，你以为撒娇就有用了？”
看着他这副表情，宋璟源悬在嗓子眼儿的心安到了肚子里，知道他根本没真的跟自己生气。
没有立刻听到回复，中二男孩儿有点儿不满被忽视，皱了皱眉头，下巴又抬高了点，从鼻腔里挤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嗯？”
这这这…这什么烂俗的剧情！
宋璟源差点笑喷了出来，他想如果这个时候笑出来，估计小霸王脸上挂不住真的得生一顿闷气了。
于是拼命憋住笑意，偏又觉得这周廷安长的真好，赏心悦目，鼻梁到鼻尖完美的弧度，连鼻孔看人都这么帅。
“咳咳。”宋璟源做了一下表情管理，配合小霸总的剧本，桃花眼眨巴眨巴：“那…你要是不生气了，那不就有用了嘛！”
“蛋糕放下，要是再让我看到你抄作业，我就…”小霸总一秒切换剧本，□□太子爷附体，配合一个凶狠的眼神，却也舍不得把话说完……
“呵，你就…？就咋样？还能不理我了？”宋璟源在心里腹诽，嘴上还是配合成了太子爷的小跟班：“不会了，不会了，安哥，你放心，绝对不会抄作业了，绝对不会了。那个…蛋糕……尝尝吧~”
周廷安过了戏瘾，又被宋璟源软软的黏糊的没了脾气，打开盒子吃了口蛋糕，评价道：“不错。不过作业……你以后要抄，只能抄我的！”
宋璟源目瞪口呆，霸总剧本还没结束吗？什么“要抄只能抄你的”，我还敢抄你的？
仿佛嗅到了阴谋的气味，宋璟源一笑，保证道：“嘿嘿，不抄了，不抄了，以后保证不抄了。”说着往前走了两排，坐回了自己位置上。
刚刚坐定，便听到身边传来李珂的埋怨：“宋璟源，你太偏心了吧，我给你抄作业，你的蛋糕只给周廷安？我只是你抄作业的工具？”
“当然不是，周廷安刚刚跟我说，让我以后只抄他的作业，你不再是工具了！”
偏心也就算了，这是打算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李珂狐疑的看了一眼宋璟源，又回过头看了看周廷安，后者嘴角还荡漾着一丝未曾散去的笑意。
尽管再三考虑到可能会被周廷安灭口的可能性，李珂还是忍不住说出心中的疑惑：“哎，我觉得，你跟周廷安之间，不对劲儿啊！”
“咋不对劲儿？”
“他该不会是…喜欢你吧？”
！！！！！
宋璟源的大眼睛瞪得更大了，胡乱拍了几下李珂的胳膊意图让他闭嘴，压低了声音郑重其事地：“我俩男的！”
“两男的谁说就不行了。”说着李珂伏下身子，趴在桌子上，朝着宋璟源轻轻的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也趴下。开始眉飞色舞地小声八卦，“我跟你说，我爸前两天跟我妈聊天，说他一朋友最近抓到了儿子早恋，关键早恋对象还是一个男的。我去，简直太刺激了。”
看到宋璟源一脸茫然，李珂不介意做一下情感小医生，微微调整了姿势，跟宋璟源更靠近了一点，继续趴着小声问：“我问你啊，你讨厌你安哥管着你，不让你抄作业吗？”
“不……不算讨厌吧。”宋璟源想了想，然后确定，那应该不是讨厌的感觉。
“那……周廷安让你只抄他的作业，你心里开心吗？”
“呃…还好吧，有一点儿。”宋璟源谨慎地考虑着措辞，想了想，又补充，“但是那是因为他正确率更高啊，学霸的作业，谁不想抄啊！”
“啧啧啧…”李珂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使出了大招，“假设周廷安跟你表白，你会拒绝吗？反感吗？再也不跟他说话了吗？”
反感？不跟他说话了？应该不至于吧……
会拒绝吗……
什么玩意儿？宋璟源突然转过弯来，开什么玩笑，周廷安明明没有跟他表白，他为什么要做这种假设！
“哼，差点上了你的当，我为什么要做这种假设，根本就不成立的好吧。”宋璟源嘟囔着说到，自己都没发现呼吸有些乱了。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头上被什么东西轻轻砸了一下，条件反射的四处张望，又在他的桌上看到了一小团揉起来的纸条。
看来就是这玩意儿砸的脑袋。宋璟源翻来一看，是周廷安隽秀有力的字体：你跟李珂趴着靠那么近干什么呢？快上课了知道不！！！
三个感叹号，直击灵魂。
宋璟源往后看了一眼周廷安，见后者正皱着眉头一脸冷漠的看着他，又慢慢转回了头看看李珂。
李珂被看的一脸莫名其妙，凑过头去看了看宋璟源手中的纸条，待看清楚上面的内容，条件反射般的也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周廷安。
目光交汇的那一瞬间，李珂确定，如果眼神真的能杀人，那他可能已经死了。还是被分尸的那种。
李珂僵硬的回过头，看见宋璟源的眼神里似乎还有疑问。
情感科李医生长叹一口气：“看见没有，这就叫——独占欲！”
说罢，李珂转身做好，随即下了诊断，“宋璟源，恭喜你，你要弯了。”
一脸蒙圈的宋小璟同学，看着桌子上那盒牛奶，心里莫名地慌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