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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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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问桂香:“村里都说你和张铁军……?”

    妈的话还没说完,马上被齐桂香给拦住了。

    齐桂香说:“别问了,他们们都是瞎说。”

    妈憋不住,隔了一会又问:“人倒是不错,也不知道人家是不是真心的。”

    齐桂香说:“你咋不知道不是真心的?”她这么回答就等于承认了他俩的关系。

    妈说:“人家是知青,说不定那一天就走了,你可咋办?”妈叹了一口气。

    齐桂香说:“不可能,他们在咱这扎根农村干革命。”

    妈怀疑的说:“扎什么根?咱这憋死牛的地方,人家在这扎根?”

    齐桂香说:“毛主席让他们扎,他们就得扎,滚一身泥巴,磨一手劳茧,练一颗红心。”

    妈说:“这一套一套的都是跟谁学的?”

    妹妹桂云说:“还能有谁?张铁军呗。”

    齐桂香冲妹妹说:“闭上你的嘴。”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心里头一点没有怨恨妹的意思。

    妈说:“听说张铁军和刘琴搞对象,你可别在里面掺和,将来吃亏。”

    齐桂香说:“都是没影的事,他们根本就没搞对象,都是外人瞎估摸。”

    妈说:“你咋知道的?”

    齐桂香说:“张铁军亲口对我说的。”

    妈问:“你俩到底好到怎么样了?说出来也让我们敞亮敞亮,憋得怪难受。”

    齐桂香说:“快忙你的去吧,用不着你操心。”

    齐桂香真的说不出来,因为他和张铁军在一起从来没说过搞对象的事。

    妈笑吟吟地说:“你不用瞒我,我是你亲妈,还能坑你害你?”

    齐桂香见妈非要问明白,就和妈说了实话。

    齐桂香说:“我俩在一起从没说过搞对象的事,就是他有事老好找我,我有事老好找他。”

    妈说:“那你就知道他对你是真心的?傻丫头。”

    齐桂香说:“是啊,肯定对我是真心的”。

    妈说:“你钻他心里看了,怎么就知道他对你是真心的?”

    齐桂香说:“妈!看你,啥也不懂。”

    妈说:“咱没搞过对象,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

    妹妹说:“看他是不是真心的,一会就能知道。”

    妈说:“也不是你搞对象,你知道个啥?”

    妹妹说:“张铁军入党是天大的好事,如果他要对我姐是真心的,一会就能来告诉我姐。如果不来,就说明他对我姐没那意思”。

    妈觉得老闺女说的很有道理,点点头表示赞许。仨人都不说话,各自做自己的事,静悄悄的等着。齐桂香心里一阵喜一阵忧,像涨上来的河水,交替着涌来涌去,七上八下的,做什么也做不下去。她从心里往外替张铁军高兴,肚子里头像似盛满了蜜。可又害怕他进步,怕他入了党眼眶变高了把自己落下,怕他学陈世美把自己甩了。她不停的往窗外张望,但总是不见张铁军的影子。从她家的窗户能看见院子门,门上挂着一个铜铃当。只要铃当一响,从窗户看出去便知谁来了。虽然有葡萄和豆角架挡着,也碍不了多大的事。门倒是响了几下,都是家里那条大黄狗出来进去的倒腾门。两个多小时过去了,一点有用的动静都没有。齐桂香有些生气,心里说张铁军真不够意思。更可气的是葡萄蔓子好象啥时爬满了架,豆角蔓也长出一人多高了,支楞八翘的把院门挡得严严实实,看都看不出去。桂香想,可能是公社来的人正跟他谈着话,他一会半会脱不开身,所以才没有过来。谈完话,一有功夫他一定能来。等了一阵子,又一阵子,眼瞅着快吃晚饭了,还没见张铁军的影子。

    妈对桂香说:“你上大队去看看,他们都干啥呢。”

    齐桂香说:“我不去。”

    妈说:“这是你的事,你不去谁去?”

    齐桂香说:“我害怕。”

    妈说:“大队也没挂杀人刀,你怕啥?”

    齐桂香说:“反正我不去。”

    妈说:“你不去我去。”

    院门上的铜铃当响了一阵,是妈急冲冲奔大队去了。院门上的铜铃当又响了一阵,是妹妹也追了出去,她好象比妈妈还着急。她们娘俩刚走,张铁军就笑呵呵地来了。原来公社的人吃晚了饭要回去,李支书让张铁军开着拖拉机去送人家,来回一趟三十五六里。回来后他没回青年点,把拖拉机往场院一停,直奔齐桂香来了。张铁军很兴奋,满身的酒气,脸庞通红。

    他喜滋滋地说:“我和李支书陪公社的人喝酒了,喝了不少,挺熏人的,你别笑话我。”

    齐桂香说:“喝酒好,男的哪能不喝酒?李支书和我爸都喝酒,我愿意闻他们喝完酒身上的味,挺香的。”齐桂香说着凑到张铁军跟前闻了闻:“就是这味,和我爸身上的一样。”

    张铁军心里想,刘琴总是反对我喝酒,这一点就不如齐桂香。他也知道刘琴反对他喝酒没有错,但磨叨起来很是烦人。刘琴有她的特点,齐桂香有自己的长处,要是她俩变成一个人就好了。张铁军心里好笑,问自己怎么能冒出这种奇怪的想法。

    齐桂香说:“我妈愿意闻我爸喝完酒身上的味道,晚上的时候总是劝我爸喝两杯。”

    张铁军问:“你妈怎么劝你爸?”

    齐桂香学着妈的口气说:“喝吧,干一天活挺累的,喝两口解解乏。我爸常说,当然得喝,咱也没儿子,攒钱干什么?俺就给俺爸倒酒。俺爸对俺说,爹不图别的,就图你将来找个好对象,好好过日子,常给我打酒喝。”

    张铁军说:“以后我常给你爸打酒喝。”

    齐桂香说:“那敢是好了,你陪我爸喝酒,我给你们炒菜。”

    张铁军说:“我爱吃你炒的菜。”

    齐桂香说:“以后我天天炒给你吃。

    说到这,俩人都不说话,互相看着对方。张铁军好象头一次发现齐桂香的刘海今天梳的很漂亮,匀称地盖在额头上。刘海下那双大眼睛很深情地扑闪着,眸子亮晶晶的。

    齐桂香问:“你入党了?”

    张铁军答:“谈完话了,过几天到公社宣誓。”

    齐桂香说:“入了党你可就厉害了,咱村党员吃香,党员说了算。”

    张铁军问:“那你爸怎么不愿意入党,不给李支书面子。”

    齐桂香说:“党员太操心,我爸他就图清闲。党员啥事都得带头,带头交猪,带头交鸡,带头交鸡蛋,我爸老落后,没事就去钻山沟。”

    张铁军说:“你爸思想有问题。”

    齐桂香说:“可不是咋地,有时候因为他俺都抬不起头来。”

    张铁军说:“你可别学你爸。”

    齐桂香说:“俺也想入党。”

    齐桂香说:“不为什么,入党真幸福,你现在就幸福,俺都看出来了。”她深情地看着张铁军,在他脸上继续寻找着幸福。

    过去齐桂香从来没想过入党的事,不知为什么刚才就冒出了这么个想法,说完了自己都觉得很离谱。

    张铁军说:“这是好事,我支持你,我们一起进步。”

    齐桂香说:“我是不是差的太远了,入党本来是你们的事,和我是不是关系不大?”张铁军不知怎样回答合适,瞅着齐桂香嘿嘿地笑。

    齐桂香说:“你别笑,你一笑我心里就没有底,还不如骂我。”

    张铁军说:“我怎么能骂你,你爸都不舍得捅你一指头,我有什么资格骂你。我要是骂你,让你爸知道了他还不知道怎么修理我呢。”

    齐桂香说:“骂也没啥,我爸就好骂我妈,越骂他们越好。我爸说你妈要不挨骂心里就难受。”

    张铁军说:“那是他们老两口感情深。”

    齐桂香说:“是啊,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想散都散不了。”

    唠了好半天,两人都觉得还没唠够。张铁军虽然不想走,但他觉得呆的时间长了不好,再说晚上还要开会,就恋恋不舍的离开了。他前脚刚走,妈和桂云就回来了。

    妈心情急迫地问:“张铁军来没来?”

    齐桂香说:“没来,连个兔子影都没看着。”

    妈很失望地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妹妹说:“别说这些了,都睡觉吧,别瞎寻思了,上大队跑了一趟,累得我脚勃子疼,好象我找对象似的”。

    妈说:“先别说你,先说你姐的,完了才吃你的。”

    妹妹说:“如果我姐说不成,我就得烂在家里?”

    不管她们娘俩说啥,齐桂香也不插言,拿过一件衣服认真补着。从外表看她啥事没有,但心里正偷着乐。补完了,妹妹已经睡着了。她没有一丝睡意,对着镜子梳理刘海。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就怨你,让我妈和妹白跑了一趟,还累得够戗。

    打完篮球郭老师就回学校了,刘琴也收拾一下准备回青年点。

    郭老师深情地说:“你就留在学校吧。你下乡都二年多了,符合当代课教师的条件了,再说孩子们很留恋你,我请校长去找李支书。”

    刘琴说:“我是临时帮忙,肯定是要回去,你别去麻烦李支书。”

    但郭光辉还是希望刘琴能留下来。他把挽留刘琴的想法和校长说了,校长举双手赞同。校长去找李支书,说学校人手不够,孩子们还挺喜欢她的,要把刘琴留在学校。

    没想到李支书把脸一板说:“当老师有什么出息,她是党员,好钢我还要用在刀刃上,留在学校白瞎了材料,跟你们一起当臭老九?”

    校长挨了李支书一顿刷,回来烦恼了半天,但还是不甘心,寻思寻思又去找李支书。李支书架不住校磨叽,说了一个和了话。

    李支书说:“你去问刘琴,她愿意留就留,她要不同意我可没办法。”因为前两天刘琴和李支书说过,篮球打完了就回青年点。

    虽说刘琴很喜欢学校的气氛,很愿意留下来和郭光辉一起工作,但总觉得自己如果真的留在了学校,就好象做了件特对不起大家的事。在学校这大半个月来,不用披星星戴月亮,经不着风吹雨晒,没有腰酸腿疼,比跟着大帮干活舒服得很。要说不愿留在学校,那完全是假话,说出来连傻子都不信。

    齐桂香对刘琴说:“就是有文化好,不用出大力,真有享福的命。我下辈子一定好好学文化,离着庄稼地远远的。”

    她妈说:“别瞎叨咕,小心让你爹听着,好象他害了你们似的。”虽然齐桂香改叫爸了,但她妈还是改不过来。

    齐桂香说:“本来嘛,要不他拦着俺还想多念几年呢。”

    每当夕阳西下,刘琴瞅着大家拖着疲惫,无精打彩,默默无语地从地里仨仨俩俩地回来,叮叮噹噹地把农具往院子里一扔,吃完饭连脸都懒得洗,一头倒到炕上就睡,她就感道莫名的惭愧。大家都用异常的目光看着她,好象她已经不是这个家里的人了。她可以穿干干静静的衣服,有功夫在镜子面前端详自己,上工的钟声敲得再响她也不用着急,总而言之,她已经高高在上了。

    战丽偷偷对刘琴说:“大伙都议论说你不会再回青年点了。”

    刘琴说:“不可能,我只是临时帮忙。”

    战丽说:“校长都对好多人说了,你教学水平高,贫下中农都认可,你铁定了要留在学校了。”

    刘琴说:“那是校长自己随便说说而已,他也不是拿总的,啥事还得李支书说了算。”

    战丽说:“贫下中农们都说你教得不错,李支书还不得留下你?”

    刘琴说:“李支书希望我在生产一线,他对我说过。”

    战丽说:“啥事都是有变化的,没准李支书就让你留在学校呢。”

    刘琴说:“留我也不在那。”

    战丽说:“我看学校挺好的,将来当一辈子人民教师。”

    刘琴说:“没啥大意思,臭老九,越来越臭。”

    战丽说:“很多人羡慕地够戗,想去还去不了,你可别错过了机会。”

    刘琴说:“我不认为是什么机会,我体会还是咱们在一起好。”

    战丽说:“既然这样你就早点回来,省着大家议论纷纷,猜啥的都有,降低你的威信。”

    战丽的话使她更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学校工作,虽然和青年点仅隔着几百米,但就像隔着一座无形的山。尽管刘琴仍吃在食堂,住在宿舍,但干的不是一样的活,想的不是一个事,已经不能同甘苦共命运了。早晨天不亮大伙就得起来,那滋味很难受,可刘琴不用。但刘琴也和大伙一起起来,帮着食堂开饭,帮着别人洗衣服。有两次刘琴很累,睡得很死,早晨没起来,个别人就说风凉话,就有些瞧不起刘琴。大伙都说刘琴的脸变白了,手上没有劳茧了,脚上没有牛粪了。刘琴真的没想到,前后不过二十来天,她在自觉与不自觉中已经远离了艰苦的劳动,已经远离了那些磨爬滚打的战友们,远离了那个团结战斗,朝气蓬勃的集体。想起这些她的心里就感到失落,感到局促不安,感到对不起战友们,犹豫再三她最后还是决定回青年点去。

    李支书问刘琴:“你是留下还是回去?”

    刘琴说:“当然是回去。”

    张铁军说:“回来干啥?在那不是挺好的嘛,点里也不缺你一个人。”

    张铁军就是顺口说说,说的也是实话,在别人听来是关心她。可刘琴听起来却很刺耳,特别是对“点里也不缺你一个人”马上产生了反感。

    刘琴用质问的口气说:“你是不欢迎我回去了?”

    张铁军说:“我哪敢?我可和你说明白了,我可不是不欢迎我回去。你是我的入党介绍人,感谢还来不及呢。”张铁军对刘琴的质问很不高兴,但表面上还是很和缓的。

    刘琴说:“帮助你是我的责任,当你的入党介绍人是我愿意做的,也是李书记安排的,你不用感谢我,应该感谢党组织。”

    李支书在旁边听着他俩对话,知道他们在暗地叫劲,心里很不痛快,但又不知说什么恰当。他在心里想,不是一家人真是难进一家门,做不成夫妻就可能成了仇人。

    张铁军半天没说话了,但刘琴还在说:“咱们可是老同学,一个火车箱来的,以后还望你多支持。”

    张铁军说:“那是一定的,我还想让你多支持我呢。”

    李支书见俩人谈得逐渐友好起来,叉着腰说:“我告诉你俩,你们可是我的左膀子右臂,青年们可是都看着呢,有闲心别瞎想,只能把工作干好了,决不能干坏了,青年点的工作可是靠你俩。以前发生的事都不算了,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都给我忘了。就想工作,别想别的,你俩要是不团结我可饶不了你们。”

    李支书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说了,每次说时都很认真。那可不是清描淡写的说一说,那是在告诫他们,主要是告诫张铁军。张铁军知道李支书说话的分量,心里不痛快就强在心里忍着。那些日子张铁军不愿看到刘琴,看到了就很不自在。他俩的事全青年点几乎都知道了,社员们也说长道短,议论啥的都有。张铁军觉得很没面子,生怕让人知道是他上赶着刘琴。他就不明白,我张铁军到底差在哪呢?大伙都说我们俩挺合适的,她怎么就不为我动心呢?人心隔肚皮,真不知道刘琴是怎么想的。开头几天张铁军怨恨刘琴,心里发誓再也不想和她来往,甚至不想再见到她。但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一个青年点里磨爬滚打,一个锅里搅马勺,岂能躲避得了。后来有了齐桂香,在苦闷而无人诉说的时候,他从她身上得到了慰藉。再加上李支书总是告诫他要尊重刘琴,要正确对待这个问题,一来二去的他疙疙瘩瘩的心里熨平了不少。他常常安慰自己,把那些不愉快`都忘掉吧,有闲时间多想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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