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搭救
粘糕看着近在咫尺的背影，神色有些复杂。
虽然穿着水鬼帮的机车服，但依然能一眼认出，她是希音。
为什么救他？
他们不是才认识三个月吗？
“你怎么来了？”摩托在雨中飞驰，引擎的噪声很大，掩盖了粘糕的声音。
“小羊驼，坐稳咯！接下来，我们——要起飞了！”正在兴头上的希音，没有回答。
她猛地提起车头，整个摩托车从河堤最高处腾空而起，干净利落地飞过河面。
闪电之间，机车重重地砸在地上，朝着街巷深处驶去，将水鬼帮的机车队远远甩在了后头。
机车很快驶出了比利区，前方是一个分叉路口，一辆黑色越野车停在路边。
希音减慢速度，将车停在车门口：“喂，小羊驼，换车。”
因为筋疲力尽而昏昏欲睡的粘糕，猛地惊醒，从机车上滑了下去，险些摔倒。
他站稳身形，看向前面的希音，叫住她：“希音。”
“嗯？”希音取下头盔，脱掉明显不合身的机车服，露出里面的吊带背心和短裤。
粘糕沉默一瞬，开口带着歉意：“你救我，是跟奎老大作对，其实你不用……”
“不用救你？哈哈你放心啦，水鬼帮有什么了不起，我才不怕他。”打湿的头发贴在希音脸上，雨水从她坚挺的鼻头坠落。
“而且……想救你的人可不是我！”她拧了一把头发上的水，手臂上的肌肉隐现：“上车吧，他可担心你了。”
粘糕一愣，看向旁边的车。
黑色越野车摇下车窗，费恩探出头来：“不是我，我可没担心你。”
希音直接打开驾驶座的车门：“老师你让一下，我来开车。”
“……”费恩直接双手离开方向盘，朝旁边的副座挪了一下屁股。
粘糕全身淌着雨水，坐进越野车的后座，雨水滴落，在越野车的皮质座位上，聚集成一滩水迹，令他一时有些拘谨。
费恩调整后视镜，看着粘糕，眼睛眯成一条缝：“我就知道，你小子死不了！”
粘糕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谢谢你们。”
不管是不是出于交易的原因，粘糕都想说一句谢谢。
因为在这个风雨交加的深夜，有一辆车，是专门在等他。尽管，他们只有短短三个月的交情。
费恩愣在当场，他也没想到，就因为他随口一句话，眼前沉默寡言的粘糕，竟然露出了一丝笑意。
粘糕又从衣服的内袋中，取出一张金色的卡片，递给费恩：“这是比赛的奖金，按照约定，全部都给你，初始密码，我没有改过。”
见费恩没有伸手接，粘糕微微前倾，将银行卡放在了车中控台的置物格里。
“……羊驼族都这么实心眼？”费恩扶额，脱下了自己的夹克外套，递给粘糕：“车后面有毛巾，你擦干把衣服换上。”
趁粘糕换衣服的功夫，费恩把视线投递到粘糕的滑板上：“可惜了，破损很严重……找机会你埋了吧，毕竟它真的为你拼过命。”
粘糕认真地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一个真的敢说，一个真的会听。
开车的希音忍不住开口：“……你们才是师徒吧！”
费恩看见粘糕身上的伤，收敛了笑容：“下手真狠，洛杉矶就先别回去了，那里奎的眼线多。嗯……你去加拿大或者墨西哥呆一段时间吧。”
粘糕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他点头：“去墨西哥吧。”
希音将车拐向了一条近路，穿过市区上高速，就能一路畅通无阻地离开加州州境了。
市区的车速很慢，前方就是港口，许多货车来往也就罢了，没想到旁边港口公园的音乐节，因为暴雨提前结束。整个路段即使到了夜晚，车流量依然很大。
“你的宝石没被抢走吧？”费恩忽然话题一转。
“当然没有，在我衣服口袋里。”粘糕从湿衣服口袋中掏出宝石。
费恩的眼皮不易察觉地狂跳：“我看得出来，那块宝石对你很重要。你要带走吗？墨西哥有很多宝石抢劫犯。”
粘糕沉默了一瞬：“那块宝石，是我祖母的东西，原本想回去亲手给她……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嗯？”费恩挑眉。
“帮我把宝石交给祖母，告诉她，我一切安好。”
意料之中，费恩弯了弯眼角：“你这么相信我？不怕我转手就拿去卖咯。”
“你救了我。”粘糕点头：“卖了，就算我还你的人情。”
“小羊驼，别做梦了，我的人情可不是这么好还的。”费恩小心翼翼地接过宝石。
蔚蓝的宝石，反射着耀眼的光芒，里面波涛涌动，像是蕴含着和大海一样汹涌的能量。在粘糕看不见的角度，费恩的眼神变得深邃幽远起来。
“小羊驼，你确定要去墨西哥？”希音挺直了脊背，焦急地看着车辆前方：“这速度好慢啊，要是被水鬼帮追上就完蛋。”
话音刚落，机车的轰鸣声从背后传来。
费恩连忙关闭车窗：“……你不是虎族的，是乌鸦族的吧。”
“我也没想到啊，怎么追得这么快！现在怎么办？前面居然堵车啊啊啊不该走这条路！”
一辆辆满载集装箱、等待进港的重型卡车，以及从音乐节出来，后视镜上绑着五彩缤纷氢气球的跑车车队，将道路堵成一条长龙，一眼看不到尽头。
“他们追来了。”粘糕盯着后视镜，手心里满是汗水，他果断地解开了安全带：“开门，我下车。”
“哎？”希音愣了一下，朝后一看，果然见机车队排成一列，在车流里穿梭，一点点逼近。
与其坐等被追上，确实不如下车跑，看粘糕神色坚定，希音有些犹豫：“老师，怎么办？”
“开门。”费恩果断地点头，解开了安全带。
粘糕正准备下车，被费恩一把按住：“我穿你的衣服，先去引开他们，给你争取一些时间。前面就是港口，小羊驼，你可能去不了墨西哥了……后面那块滑板，是我以前用的，要不要随你。”
费恩的眼神，一如三个月前，将滑板大奖赛的海报，怼粘糕脸上时一样。他总是让粘糕自己选择要或是不要，好像任何一种后果，他都不在意。
粘糕抓起后座上的滑板：“wsb世界冠军亲手改装的滑板，不要岂不是可惜。”
在比赛时，从解说员和其他人口中，粘糕就已经知道费恩的身份。他不是什么滑板经纪人，也不单纯是希音的滑板老师，他是上一届世界滑板大赛的冠军，是站在滑板界顶尖的人物。
“小羊驼，你变皮了。”
费恩刚把车门打开，粘糕忽然抢先一步下车，猛地将前排的车门又关了回去。
“留着点力气吧，老家伙。”粘糕看向费恩的眼神，别有深意：“我走了，等下次见到你，告诉我，你找我去参加滑板大奖赛的原因。”
他不信费恩找上他，只是看重他的潜力，想靠他获得奖金。
“喂！小羊驼你！”
不再管费恩的喊声，粘糕没有再回头，戴上墨镜，三两步助跑后，飞身踩上滑板消失在拥堵的车流当中。
他的小腿肌肉快速晃动，带起脚下的滑板动作起来——在公路与卡车之间肆意穿插闪避，画出速度极快又不规律的“z”字。
因为是下坡路段缘故，借助滑板的粘糕，与水鬼帮机车队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
前方就是港口，超长下坡路前端，是落差30米的长台阶，一辆豪华游轮，正在缓缓起航！
就在粘糕以为甩掉了机车队时，一辆跑车忽然从旁边的路横冲了出来。
车窗落下，显现出奎老大一张暴怒的脸。
他抬手，银色沙漠之鹰的枪口，赫然对准粘糕：“跑啊，看看是你的滑板快，还是我的子弹快。”
粘糕一刻也没有停，他看了奎老大一眼，压低身躯，脚踝猛地用力，一个ollie豚跳越下了台阶。
“他疯了吗？是想跳海吗？”水鬼帮混混们都看愣了神。
“不，他想跳到那艘刚刚开动的船上去！”奎老大再度举枪瞄准，想要射落粘糕，但已然不可能。
高台距离游轮甲板，有十几米远，现在只能期望粘糕跳不上去。
粘糕抓板腾空高高跃起，滑板带着他疾速向前，借助着下坡的加速度，在众人的视线下，直接冲上了游轮甲板。
豪华游轮已经驶离了港口，再追已经来不及，奎低吼一声，一拳将车门砸得凹了进去。
粘糕稳稳落地，双腿被震得发麻，一时间有些站不稳，但他还是强撑着站了起来，隔着海面，与奎老大对视，直到奎的车队消失在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