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她站在众人对面，身后是刚刚她数到即炸的土坑，她的身形比之世间女子更高挑修长，更富有无穷尽强大的气势，
一直以来众人都不敢过多看她的脸，可这一刻，胸中的豪迈灼热，让他们头一次大胆直视她的容颜，
骄阳沐撒她身，照得眉骨修长，眼窝超人深邃平静到冷酷的眉眼，与冷白到日光都似暖不热，轮廓完美却锋利的脸颊，越显黑白极致，
这是一张没有柔弱，比寻常女子英冷但绝对出色的脸，但因为她眼中的冷酷与自身强大的气息，让人更注重她的眼眸，而下意识忽略她的容貌，却更显得她极为出众，让人极为难忘，且不敢轻视。
也终于知道，在他们心中强大无敌，凭一双眼就让人心生寒意不敢直视的女子，原来是这般模样。
连她冷漠的声音此刻都如神音天降，叫人忍不住朝她俯首跪拜虔诚听受。
戚知霄昂立在众人身前，锋冷的眸垂望他们，“此物名为火药，声音如雷，可开山辟地，致房倒屋塌，人若直碰，轻则开膛破肚手足残断，重则碎尸万段血肉模糊。安州城势单力薄兵力不足，仅靠人力难以抵挡来袭，此物便是我为城中所备秘密武器，在场诸位都是我信任之人，火药之重，诸位当心知肚明，未得命令前，任何人不得泄露分毫，若有风声走漏，便是于我背叛，对待叛徒，绝无宽恕！”
众人心中凛然，却只是因她一句信任，便心头火热，血液灼烧，他们不约而同抬起脸，同样狂热的眼神仰望着她，发自肺腑的齐声呐喊：“我等定不负戚公信任，绝不背叛！”
炮营的营地要足够隐秘，远离群居，戚知霄行事从不拖沓，既有了打算，银子充足，有人可选，当日便挑中了城中最北一处荒地，
安州城大约三千多亩，避开人居之地，再封墙盖顶，很能逼人耳目。
其实她心中最优之地当是望阳村，那里已成废墟又有山体毗邻，周边邻居也大多进城，人烟稀少地势极好。但只有一点，那里距离安州远了些，火药一事密中之密，在没有绝对把握不惧乱世前，绝不能被他人获取。
且设在城外日日往返也会引人生疑，安州军大营设在城内，真出了事根本来不及救援，而且兵数太少，她也不可能抽调城防去到偏地盖建新营，等日后兵数增多，将整个安州府固若金汤，倒是可以在边界加设城防大营，但现在想这些，都还太早。
要进炮营，除了要身手出众，反应迅速，更要手稳眼疾，协调一致，人总有知或不自知有的天赋能力，只是有些人一生都没有发现自己的机会。
城兵如今共剩四千五百人，见过戚知霄那日英勇的只有那日还能站在城楼的兵士，因受伤而错失机会，没能亲眼见到戚公神威丰功伟绩的兵士，多是听同僚手舞足蹈神情亢奋的描述，甚至直到今日有些人连传说中的戚公的面都没见过，但听闻戚公要从军中挑选精士组建新营的消息，所有人都心中浮动，跃跃欲试。
外人只知如今安州为边将军所掌，却不知实际掌控者确是神秘的戚公，军中兵将对她崇敬拜服，便连边将军都忠心不二，可想而知若能进得新营，那必然是戚公亲信，身份地位都与军中完全不同。遂军中分批大比之时，个个摩拳擦掌都准备在戚公面前大显身手好被选中。
军中大比无外乎武艺，刀枪，马术，体力，耐力等等数样，除了这些，戚知霄多加了空手投石，听风辩位，手眼合一，临危不乱，负重，托枪不抖等几项，
顾名思义，空手投石就是特制了些与火药同样重量的石块朝不同方位距离的地方投掷，听风辩位就是为了辨别风力大小投掷精准，手眼合一既是要手眼协调，临危不乱就更是一个战士应该具备的心理素质，负重，托枪，就是挑选体力优异，若上战场能背得动弹药，
枪托在手中不晃不动，手臂手指平衡的人，这些虽然都可以后期练成，但有此特长的人练起来更会事半功倍成效更快，而现在，戚知霄和安州缺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打破的平静时间。
日日训练的兵士虽有高矮，但个个体格健壮，便有从前懈怠不勤，这次经历险些破城之患，及边也近来严厉训练，城兵的精气神都极其充足，只是看着便像是一支勇武之师。
戚知霄不仅是将城主之名给了边也，同时也将管理之权给了他，她只需知道结果看到结果，但此次人员选拔她却亲自从头跟到尾，
安州用人不及时间紧迫，她特将此次比试压缩在两日内出结果，每十人一组有专人盯判，每次十组，虽项目不少，但天亮既比，落日才停，中午不休，营中擂鼓不停，喝声阵阵，只是一天，她手中就收到了各项比试中表现最优的名单。
明月繁星，灯火通明，方芸儿铺好床榻，忽听门外有轻微动静传来，她看了眼屋中专心看报的女子，悄声走了出去，几息后回来走到桌边一米远外，轻声说道：“戚公，”
“说。”
“边将军求见，此刻正在前厅等候，您可要见？”
戚知霄抬起头，微微凝眸，他这个时候过来，难道是有情况出现？
黑色银纹简单却暗显华丽的袍角在亮堂的屋内一闪而过，方芸儿屈膝恭送，却没有跟上，她没有看她敞在桌上的纸张，只是将杯中冷掉的水换掉，
戚公不喜喝茶，尤喜欢干净的清水，她也不喜奢华，平日所穿都是她亲手缝制仔细挑选，看似普通实则华贵，紧袖束腰便于动作的黑色缎袍，
她从不打扮，屋中胭脂水粉一样没有，一头微褐的长发只用筋绳在脑后固定，也是她主动请求来到她身边，才将她那简单至极的发上加了枚与她气质相配的黑金玉冠黑玉簪。
她不喜欢繁琐，知州府邸几乎有小半个望阳村大，主卧更是奢靡至极，可戚公却直接选了距离前厅大门最近的一座简陋小院，她也不喜欢去书房办公，她的公务都是直接在寝卧阅看，而后直接休息，这几日她小心揣摩她的习惯，才敢为她收拾东西。
她也言而有信，从不食言，她说了要收下他们，他们本以为她位高权重，定是将他们带进城就算仁至义尽了，不想，她虽没有在军中对他们特殊照顾，却竟会将他们也安排在知州府中，也没拒绝她要跟着她伺候的举动，更是对她自荐管理银钱的要求予以放任，虽白日去校场训练，不是日日能得见，但知道她就在，心中便无比的踏实。
“要人？”
戚知霄侧头看他，“要什么人。”
边也起身回道：“安州城能平安度过全靠戚公力挽狂澜，这城主之位本也该由您来做，但末将知您如此安排自有道理，蒙您器重任城主之职，本应感恩戴德鞠躬尽瘁以为报答，但末将自知能力有限，虽识得文墨，但到底粗人一个，为您管好军中末将绝不含糊，但要管理一城实是力不从心，未免忙中出错，故才想请戚公任一主事协同打理城中事物。”
此事边也斟酌已久，初时城中战后不稳他责无旁贷，便是吃力也硬撑着下来。但如今城中已定，且兵力越多，他要管顾之事便就越多，只是军中之事便已用他全部心神，城中诸事实在无暇他顾。
而前知州奢靡荒诞，政事皆留在案上不予处理，城中各处已然淤滞不通，他不熟悉城务，府官平庸，直到今日仍未能捋顺，若不是如今城中军令严厉，怕是早已乱成一团，遂便是让戚公觉得他能力不足，也总比忙中出错要强。
此事他本可以私下提拔人选辅佐，既能握权在手，又不会叫人知道自己能力不足，可他偏偏摆在面上，经由她手安排人选，既表了忠心，也能避免出错。
戚知霄看着他憨厚正直的脸，谁说武将没头脑，大智若愚不外如是。
不过自古文臣武将相辅相成，除了分权治理，也是为各司其职，这事就算他不提，也早晚要划分而治。
但她无心管理城中杂事，城兵增多他确实更加忙碌，安州城也确实要有一个管理后方的人才，
“你可有人选举荐，”
边也心头一松，紧绷的黑脸也带出了如释重负的笑来，“此次城变众官吏虽无异动，但都才能平平，难堪大任。而安州城中确是有一位可直接接管的合适之人，此人曾任大濛国三品尚书令，后告老还乡，于三年前定居安州，”
他抬起头，看向上首面色平静的冷肃女子，说道：“此人居在城北，汤宅，名，汤房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