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恰如秋叶
季月和潘格格一上午没有出寝室，在寝室准备下午要上的课。为了晚上那一顿饭，两个人中午没出去吃，拿了备用的饼干和零食凑合一顿。
至于校园论坛的那些八卦，季月已经不去管它了。对于季月来说，洛英已经是她的男朋友，没必要为各种杂乱的声音担忧什么，反正自己高兴就行了。
一下午的大课上下来后，季月坐得肩背酸，下课铃声响起那一刻，潘格格一下子歪着头靠在季月肩膀上。
“好累呀，我脑袋嗡嗡地，我们绘画专业还这么多理论课。”潘格格抱怨的话被收拾教案的教授听见了。
教授笑呵呵地说：“潘格格是吧，理论课大一最多，大二上学期还有，从大二下学期开始基本都是写生了。”
季月笑着说：“周老师，我们愿意听你的理论课，希望多学一些知识呢。”
“季月，我记得你，你听课最认真，潘格格也不错。你们每次都坐前排，听课聚精会神，我看后排同学听着听着有打瞌睡的。理论课结束后，我和其他几个老师就轮流带你们外出写生了，一直到毕业，我都能陪着你们这届学生。”
季月和潘格格高兴地说：“太好了。”
周教授一边拿着教案往出走一边说：“赶紧吃饭去吧。”
“老师再见。”两个人礼貌地说。
等到大教室就剩她们两个，季月的手机响了，她接起电话：“喂~”
“到坡上串店吧，我和季风已经点好菜了。”洛英说。
季月说：“好的，我们得先把书包送回寝室。”
“不着急，这边菜也得慢慢做。”
放下电话，季月对潘格格说：“走吧，他们已经在坡上了，我们先把书包送回寝室。”
两个人送了一趟书包，然后走出来直奔校园南门，沿着美食街一路过去，终于爬到坡上，看见洛英和季风坐在最南的位置。
到了近前，季月问：“怎么坐这里了？”
洛英：“这里视野好，一眼就能看见湖。”
此时坡上座无虚席，很多人不时地看向他们这桌。
潘格格对季月说：“看，那群人在往这里看着呢，还有人偷偷拍照。”
季月和洛英几乎同时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季风说话了：“没事，你们还没看论坛最热的帖子吗，我们可是弄了一下午。”
这话一出口，季月和潘格格互相看了一眼，赶紧各自拿出手机登录校园论坛。只见第一的热帖已经变了。
现在稳稳排在第一的热门帖子叫【闭上是非之嘴：我喜欢的女孩不容置疑，请别用你的思维分析我】
看看发帖人，没有匿名，很直接地写着：音乐系洛英。
下面跟帖的人超多，里面大多是‘正义’之士，声援洛英的，点赞数量很多，浏览量已经甩开下面的帖子一大截。
潘格格抬起头看着洛英说：“哇，洛学长好刚啊，简直男友力爆棚。”
季月含着笑意，看了一眼洛英。
这时候老板娘把花生毛豆端了上来，洛英眼睑也没抬，直接上手拿了一个毛豆剥起来，把豆粒很自然地放在嘴里嚼着，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大家看着洛英，潘格格心想：真的好拽。
就在几个人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潘格格忽然对季风说：“风学长，谢谢你请的早餐。”
季风笑着说：“不客气。大不了你改天请回来就好了。”
潘格格一愣，这人，咳咳，真小气啊。
季月听出季风在开玩笑，只是她这个哥哥的玩笑总是听起来那么严肃，和他那张冷漠的帅脸不搭。
季月看着傻乎乎的潘格格说：“别介意，他开玩笑就这样。”
潘格格马上笑了：“没事没事，请吃早餐而已，风学长爱吃什么？”
季风：“我？我食肉，早上也喜欢吃肉。”
潘格格笑着说：“那牛肉包子，煎培根，卤肉面怎么样？”
季风点头：“都好。”
“那就明天早上吧。”潘格格说。
季月有点看不下去了，对季风说：“你在国外都学了些什么礼仪啊，难道一顿早餐也得aa了，没风度。”
季风笑了一下，没说话。
潘格格：“没事没事。”
岂料季风忽然看着潘格格说：“那就听学妹的，就明天早上。”
季月抢白道：“哎我说你这人——”
“好啊，那就明早七点半，三食堂一楼。”潘格格爽快地答应了。
季月歪着头看着季风，觉得他真差劲，有这样的亲人都是丢脸，玩笑成了计较。她还要说点什么，洛英在桌子下面用脚碰了她一下，她便没说。
晚饭后，季月和洛英在校园里漫步，季月说：“你说那个帖子一直顶在上面怎么办啊？要不你删了吧。”
洛英淡淡地说：“这么怂可不是我的风格。大家愿意顶帖，就让它在那里挂着，让祝福和流言一起见证我们的爱情。”
季月说：“总觉得占用公共资源，影响不怎么好。”
“论坛而已，又不占校园网主页。如果你觉得不舒服的话，其实也大可不必，能够化解的。”洛英真的毫不在乎。
季月轻叹了一口气：“但愿吧。”
洛英拉着季月到了一棵银杏树下，坐在了长椅上。
洛英说：“你上了大学会，和之前发生了不少变化。”
“之前？你是说和你打架的那两次？”季月问。
洛英笑笑，没说话。
季月靠着椅背，回想着上大学之前的自己，好像自己是有变化，她看着初秋早早掉下来的叶子，心里忽然有点说不出的伤感，好像不怎么认识自己了。
“怎么了？”洛英侧着头关心地问。
季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略低下头，闭上眼睛，说道：“我好像也觉得是诶。”
“所以呢？”洛英看出季月已经有情绪了。
季月他抬起头问洛英：“我这样是不是挺讨厌的。大学里打架是要开除的，可我并不是因为怕什么而改变，我觉得自己也应该这样吧。”
洛英拉住她的手：“这有什么错，也许你骨子里也是这样的人，之前的很多事是不得已，或者是年少张狂。可你现在长大了，迈入了人生的新阶段，藏在你灵魂里其他的性格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你的意思是其实我可能原本就是这样，而只是在适当的环境显现出来而已？”季月问。
洛英点点头。
季月又说:“你觉得这样的性格是不是挺别扭的？”
“我觉得没什么呀。”
“其实……”季月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口。
洛英忽然伸出手揽住了季月的肩头，看着前方，悠悠地说道：“你不用担心什么，我并不是因为你是野小子性格才喜欢你，也不会因为你多愁伤感而失望。”
“那你喜欢我什么？”季月问。
这是她的困扰，事实上，她入学后觉得现在的状态很舒服。她结束了高中那种充满压力又刻苦的日子，她可以随心所欲的穿自己喜欢的衣服，想起以前那种打抱不平的日子，自己都觉得可笑死了，特别幼稚。
而她唯一担心的是怕自己的变化太快，以至于洛英会停留在之前的印象里，才会表白自己。既然洛英说不在乎这些，那她也想知道，洛英是基于什么喜欢自己的？
洛英说：“这种问题真的是让人挠头呢。说心里话啊，我不喜欢暴力女孩，其实我也不喜欢什么柔情似水的。和你进派出所那次，我并不喜欢你，甚至有点讨厌——”
季月惊讶地问：“那你还请我吃烤串？”
洛英说：“其实我是故意出现在你家楼下的，因为之前季风经常对我说他有个妹妹，学习成绩很好，打算考我们学校，希望我可以照顾一下。”
季月略微皱眉，问：“奇怪，他不是自己要做交换生回来吗，为什么不亲自照顾？”
洛英笑笑：“因为我吹牛呗。”
“吹牛？”
“有一次我和季风做一个国际心理大师的测试题，结果我赢了，我对他吹嘘说我是个洞察人心的天才，能做心灵导师的那一种。结果呢，季风就说起你，是个问题少女。我问他怎么问题了，他让我这个吹牛大师自己去猜。那个时候，他还不确定能不能回来，就说若是你考进了国立艺术大学，让我照顾你。”
“所以，你就那样到我家楼下？”季月问。
洛英说：“嗯，我想提前看看问题少女。第一次，真的惹急了我，不过觉得你真的有问题，一个女孩子怎么有打架的毛病。第二次，进了派出所后，我就想和你认真地聊聊，所以请你吃饭，知道了你打架的一些原因吧，就有了改观。”
季月看着洛英，撅起嘴巴：“所以，你为什么喜欢我？”
这个死亡问题真的令人挠头，洛英也说不明白，只好说：“说不出哪里吸引，就是讲不明不白。你很纠结吗？”
季月点点头。
安静了一会儿，季月说：“其实关于我爱打架，除了冲动任性，打抱不平之外，或许还有别的原因。”
洛英转头看她：“是什么？”
季月沉思了好一会儿：“现在不想说，可能在很久很久以后才会说吧。”
一片叶子悄然无声地落在了季月的肩头，洛英抬起手轻轻地拾起那片叶子：“真好看。”
季月转头，看看那片叶子，说了句：“只是比较大一点而已。”
“可那么多叶子恰恰就这片落在你的肩头，我的眼前。我想喜欢一个人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季月转头认真地看着那片银杏叶，叹息了一声：“银杏的叶子要在十月下旬才是最美的时候，这片太早了。”
“我却觉得它在最恰好的时候先惊艳了我，从此以后那些叶子都给不了我这样的感觉。”
季月忽然顿悟了，顿悟出喜欢一个人的终极原因，而这个原因比任何理由都真实，都无可反驳，就是用语言难以形容。
洛英又说：“不管你愿不愿意说，有什么秘密，那都是你的东西，我不会因为好奇去故意碰触。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那就永远埋在心里。”
季月：“那，难道季风没有同你讲过吗？”
洛英轻轻摇头：“季风这个人还是非常稳当的，你这个哥哥了不起的。”
季月忽然一脸嫌弃地说：“你可别夸他，不用给我面子，就冲他让格格请吃早饭这个事儿，就看不出你口中的稳当。”
洛英笑了：“说不定他是故意打着什么主意呢。走吧，我送你回去，要不然再被关到宿舍外面，就不好和宿管阿姨求情了。”
季月本想说季风是不是要打潘格格的主意，后来一想算了，往后看看不就知道了，于是便在洛英的陪伴下回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