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第41章
被关在营养舱里的所有人鱼, 都露出了无比惊恐的目光。
他们暂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同伴惨死的模样, 却深深地烙印在了脑海之中。
楚玄舟踢了地上的人鱼一脚, 确定他没有气息后转身漫不经心地其他人鱼扫去。
只这一眼，实验室里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从楚玄舟的身上看到了陆云挽的影子……
不，楚玄舟比陆云挽更可怕。
至少陆云挽不会将自己藏在一个“好人”的壳子下。
这些人鱼均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但在清晰地看到同伴死相之后, 他们的情绪还是迅速崩溃了。
毕竟这世上没有人不怕死。
“救, 救命……救命！！！”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有人大声叫喊起来, 但是声音却被实验室的舱壁挡下，一点也没有传出去。
楚玄舟皱了皱眉, 他像是没有看到一般踩着地上那人的手腕走了过去，然后轻轻地敲了一下营养舱的舱壁。
他看着营养舱里的人鱼, 像是真的在征求对方意见似地问：“需要我现在就将您放出来吗？”
楚玄舟的表情格外认真。
但是听到他的话，刚才那个求救声最大的人鱼也愣住了。
他知道楚玄舟说的“放出来”当然不是放自己离开这里。
……而是像刚才那个惨死的同伴一样，被楚玄舟放出来再“失手”搅碎精神核。
“不, 不……不！”营养舱里的人鱼疯狂地摇起了头, 但楚玄舟好像并没有看到。
他用手指轻轻地点击“开启”键，下一秒营养舱内的水位就开始降低, 那人鱼将手贴在营养舱壁上, 试图以此躲避。
但这些都是徒劳的。
他的精神核也随之传来了一阵剧痛, 然而和刚才的同伴不一样的是，这个人鱼并没有死, 而是意识逐渐混沌了起来。
——楚玄舟也深度参与了这场精神力引导、治愈实验。
甚至于他还被宋非衍当做实验对照组, 测试过人鱼是否有治愈潜能。
最后楚玄舟虽然没有像人类一样展现出精神科力治愈方向的天赋, 却摸出了实验的规律。
此时他正反其道而行之, 一点点击溃对方的精神核。
少年的表情非常认真，但是这样的神情可以出现在帝国科技大学的课堂上，唯独不该出现在这里……
“啊——”
伴着又一阵尖叫，陆云挽对面的人鱼彻底失去了意识，他变成了前不久医学中心里袭击陆云挽的那个士兵的状态！
按理来说这么严重的精神力二级损伤，只有在驾驶机甲时遭到反噬才有可能出现。
但楚玄舟竟然将它模拟了出来！
那个人鱼失去意识，凭借本能地袭击楚玄舟。
但是已经觉醒顶级人鱼血统的楚玄舟，却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楚玄舟瞥了他一眼，接着重重地朝那人心口踢去。
下一秒这个人鱼便失去意识，倒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
红色的提示灯疯狂闪烁，楚玄舟银白的长发就像是从血中涤出的一样。
但少年的目光还是那么平静。
实验室内再一次安静了下来，楚玄舟笑了一下轻声说：“实验成功。”
半小时后。
洛厄尔星实验室。
银灰色的舱门缓缓打开，楚玄舟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陆云挽的眼前。
“殿下？！”
陆云挽看到，楚玄舟身上那一件浅色的军服染上了血液的猩红。
他紧抿着唇沉默地站在舱门外。
震惊了短短一秒，陆云挽便立刻将刚才那种情绪压了下去。
坐在沙发上的陆云挽轻轻将手杖放到一边，他笑着向摆手说：“殿下，过来。”
浓重的血腥味立刻袭了过来。
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宋非衍不由瞪大了眼睛，而他助理的身体更是不受控制地颤抖。
下一秒他竟干呕了出来。
不只是他，陆云挽身后卫兵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星际时代虽然充满了杀戮，但那都是通过机甲完成的。
哪怕身经百战的他们，也几乎从没有见过这种血腥而原始的场景。
楚玄舟走到了陆云挽的身边。
少年身上几乎已经完全被鲜血浸湿，凡是他踏过的地方，都会留下血痕。
将要走到陆云挽身边的时候，楚玄舟像是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似的，他立刻停下脚步。
“我——”
但陆云挽却完全不在意这些血污。
陆云挽轻轻牵住楚玄舟的手腕，没有用多大力就将他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白色的丝质手套瞬间被鲜血染红。
他像是一点也不介意血污一样。
——实际上，上辈子生活在末世的陆云挽的确不介意。
“殿下，您没有受伤吧？”
出乎意料的是，楚玄舟这样浑身是血地走进舱室，陆云挽非但没有问他刚才发生了什么，而是先关心起了少年的身体状况。
楚玄舟随着他的动作俯身。
而陆云挽则伸出手替他将稍显凌乱的碎发整理到了耳后。
脆弱又紧张的情绪瞬间布满了那双紫色的眼眸。
“坐下吧，殿下。”
楚玄舟缓缓摇头，但他并没有坐到陆云挽的身边，而是单膝跪在了陆云挽脚下。
“怎么不过来？”
“我怕弄脏您的衣服……”楚玄舟轻声说。
听到楚玄舟的答案，摄政王顿了一下忽然笑了起来：“殿下，血是这世上最安静的东西。”
“再说……”他忽然拉长了声音意味深长地贴近楚玄舟的耳边对他说，“我不介意‘脏’。”
楚玄舟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属于人类的温暖、苍白而脆弱的皮肤，还有冰冷的鲜血……
一些不该有的画面，从他的脑海深处浮现了出来。
但陆云挽并不知道主角在想什么，他虽然不怕血腥味，但是在看清楚主角这一身血的样子后，陆云挽还是在心底里疯狂卧槽了起来。
卧槽，卧槽！
这是发生什么了？
这个时候，楚玄舟似乎终于从刚才的事里缓了过来。
他将自己的光脑拿了出来：“摄政王大人，刚才他们已经将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我留存了投影作为证据。”
“嗯。”陆云挽点头。
“……今天的事情，和上次帝国军校的意外，的确都是裴照安做的。”楚玄舟低声说。
而听到这个答案，陆云挽也并不意外。
毕竟帝国除了裴照安外，也没有几个人有这样的本事……
实际上陆云挽真正好奇的事是另外一件：
究竟是谁一直在泄露自己的动态？
陆云挽几次临时起兴，身边跟着的都不是一样的人，所以他猜那个人泄露自己动向的人并不是亲身在这里，而是将类似于监听设备的东西布置在了自己的周围。
要能做到这一点，那人一定有极高权限才可以……
身为穿越者，陆云挽对“被身边的人背叛”这件事没有任何感觉。
但是陆云挽却忍不住想……如果原主知道这件事的话，他会是什么反应？
他会不会也有一瞬的难过？
陆云挽停顿几秒，然后轻轻朝楚玄舟点头。
趁着这个时候，楚玄舟终于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我按照摄政王大人说的方法做，他们果然将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但是在带他们来找您的时候，却有人尝试反击。”
遭到围攻的楚玄舟，理所应当的还手，并杀死了他们。
楚玄舟编出来的谎话并不高明，但胜在死无对证。
最重要的是，在楚玄舟留存下来的审讯时的全息投影中，他看上去的确仁慈又心软……
说完刚才发生的事情后，楚玄舟非常歉疚地低下了头：“抱歉，摄政王大人。”他轻声说。
……原来是这样？！
陆云挽明白了过来。
他笑了一下，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抚摸着楚玄舟的肩背：“殿下，我说过，永远也不要向我道歉。”
“可我真的做错了——”说话的时候，楚玄舟下意识将视线转移到一边，这句话他并不是在伪装。
但紧接着，一枚轻得不能再轻的吻忽然落在了楚玄舟的眼睛上。
陆云挽低声对他说：“殿下做的一切事，在我看来都是正确的。”
“无论您做什么，我都不会责怪。”
陆云挽发现，楚玄舟的道德思想包袱好像是有点重啊。
虽然陆云挽非常满意主角现在的样子，但是要想成为一名政治家，怎么能像这样犹豫？
想到这里，他便立刻开口给了楚玄舟一颗定心丸。
而就像陆云挽曾经说过的所有事一样，这句话也同样被楚玄舟刻在了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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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事件结束后，沧芮星表面上看似平静的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过背地里陆云挽却早已经将内鬼这件事交给主角，让他负责调查。
和沉得住气的陆云挽不同，裴照安那里似乎并不平静。
几日后又是帝国例会，会议结束之后，陆云挽便被裴照安“邀请”到了他所在的庄园。
听到脚步声，巨大的云母屏风后，坐在沙发上的裴照安缓缓地抬起了头。
陆云挽也在这个时候看到：裴照安穿着一件黑色衬衫，那衬衫领口大开，不但露出了大片大片皮肤，还露出了突兀地点缀在其上的吻痕。
刚一进门，看到裴照安这架势，陆云挽便轻轻地朝他挑了挑眉。
这个时候自己怎么能怂？！
“我不小心打扰到裴先生了吗？”陆云挽声音里满是笑意。
“当然没有，”裴照安依旧坐在书桌后，他的神态慵懒，瞟了一眼跟在陆云挽身边的楚玄舟之后说，“殿下怎么一直跟在摄政王的身边？”
裴照安的语气里满是不屑。
楚玄舟皱眉看了他一眼，他似乎非常厌恶男人这沉迷于欲望得模样，少年抿着唇没有回答。
真乖！
看到楚玄舟这和大部分人鱼完全不同的样子，陆云挽的心中真是一万个满意。
他挡在了楚玄舟的身前，瞥了一眼裴照安，之后有些不耐烦地说：“您叫我来就是问这个的吗？”
听他的话，好像下一秒就会转身离开似的。
“当然不是，”裴照安咬了咬牙，他拿起桌上的酒杯，狠狠地灌了一大口后说，“……我来找摄政王大人是为了正事。”
“超级光脑失窃已经超过一年，但是直到现在您还未能找到它的踪影，”裴照安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他盯着陆云挽说，“我不相信这是摄政王您的能力。”
陆云挽看出来了——裴照安这是在给自己找事？
他向后退了半步，直接坐在了一旁的高桌上，这种无礼且随意过度的动作，无疑是在挑衅裴照安：“您的意思是？”
站在陆云挽身边的少年微微蹙了蹙眉。
裴照安张了张嘴，但还没有等他说话，陆云挽便再一次摆手打断了裴照安。
他一边缓缓地旋转着手杖，一边对裴照安说：“您怀疑我在包庇什么，甚至于……监守自盗？”
裴照安沉默了几秒。
看到他的样子，陆云挽立刻懂了：裴照安真的是这么想的！
其实超级光脑这件事陆云挽也很疑惑。
已经一年了，它居然还是连个影子都没有。
要不是《人鱼帝国》里曾提到过它的话，陆云挽真的要以为它早已经被人毁了。
见陆云挽直接将这件事挑明，裴照安也觉没趣。
他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在寻找新的话题，但是这个时候陆云挽却已经将“不耐烦”三个大字写在了脸上。
看到裴照安这欲言又止的表情，陆云挽忽然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反正自己和裴照安的不合，早就摆在了台面上。
只见摄政王低头随意地整理起了手套，过了半分钟后，他终于心满意足地抬起了手。
紧接着，陆云挽开口对他说：“让我猜一猜，裴先生来找我，一定不只是为了什么无聊的‘超级光脑’吧？”
“你——”
裴照安的表情立刻紧张了起来。
“是帝国军校的事情？”
“不对——”前半句话刚落下，他又立刻否定了自己，“是因为洛厄尔星的事吧。”
裴照安的脸色彻彻底底地难看了起来。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他收起了笑意，脸上完全失去了面对他人时那种自得的感觉。
陆云挽公务繁忙，刚一开完会就被裴照安叫到这里来，他的心情也随之变差。
看到裴照安的样子，陆云挽的心头忽然生出一股浓浓的厌恶感和仇恨感。
这大概也是来自于原主的情绪。
原主的政敌很多，但是自己只有在想到裴照安或者见到他之后，才会出现这种陌生而强烈的情绪。
陆云挽猜在《人鱼帝国》的剧情之外，这两个反派绝对产生过其他不小的矛盾。
“不明白？”陆云挽冷笑一声，直接将一直储存在自己光脑中的投影打了开来。
下一秒洛厄尔星上发生的事，便出现在了裴照安的眼前。
——这是那些袭击者招供时候的全息投影。
原本还算是安静的房间，突然嘈杂了起来。
但无论是陆云挽、楚玄舟还是裴照安，三人都没有给投影眼神。
“你知道了。”沉默半晌后，裴照安低声说。
他的语气里一点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听到这里，陆云挽忽然笑了出来。
“裴先生难道不是故意让我知道的吗？”笑过之后，陆云挽的声音变得沙沙的。
他明明是笑着看向裴照安的，但是那双黑沉的眼眸中，却是浓到化不开的杀意。
——陆云挽鲜少会这样直白。
楚玄舟的视线忽然落在了陆云挽的身上，他默默地咬了咬牙。
“云挽，你为什么会这样说？”出乎意料的是，听到陆云挽的这句话后，裴照安忽然换了一个态度，甚至于连给陆云挽的称呼都变了。
陆云挽：？？？
裴照安的忽然转变有点令陆云挽措手不及。
但是秉承着自己才是这本书最大反派的原则，胜负欲激增的陆云挽不但没有怯场，甚至于忽然站直了身，一步步向裴照安走去。
——参加行政例会的时候，陆云挽穿的是黑色的军服。
与之相配的是，此时他还穿着一双同色短靴。
伴随着陆云挽的脚步，短靴撞击木质地板，发出一阵轻响，每一下都像是踩在人的心脏之上。
两人离近，陆云挽心中来自于原主的恨意也越浓。
就在站定的那一秒，陆云挽忽然拿起手杖，猛地一下抵在了裴照安的下颚上。
“咳咳咳……”裴照安咳了起来，并不由自主向后闪躲了一下。
陆云挽的样子有些疯狂……
陆云挽就像是没看到对手的表情一样，他似笑非笑地说：“无论是帝国军校失控的伤员，还是前几天洛厄尔星上那些士兵……裴先生，您应该非常清楚，他们是杀不死我的。”
这也是陆云挽一直以来很疑惑的点。
这两场意外真的是有点幼稚和简单，完全不像是二号反派裴照安的手笔啊！
别说是原主了，就算是身为赝品的自己，都能够轻易躲避过去。
布置这种“陷阱”非但不能伤到自己，甚至还会让他暴露……裴照安他究竟是图什么呢？
大概是这一瞬间想的有些入迷，等话音落下的时候，陆云挽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竟然不小心把“你这么做究竟是图什么呢？”这句话给说了出来。
陆云挽：……
直接问出来也太掉反派的逼格了吧？
所以还没有等裴照安反应过来，陆云挽便立刻自问自答：“让我猜一猜，裴先生玩这种无聊的小把戏……”
他的视线落在裴照安的身上，似乎能够将对方看透。
停顿一会后陆云挽说：“该不会是故意想要吸引我的注意吧？”
“毕竟如果你真的想杀我，是不会派这种蠢货来的。”
就在陆云挽话音落下的那一秒，全息投影画面也播放结束了。
房间里面重新安静了下来。
陆云挽看到，裴照安的视线忽然与自己相对，接着那双暗绿色的眼瞳里一点点出现了自己从未见过的情绪。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这个时候，楚玄舟已经缓缓地咬紧了牙。
陆云挽刚才是实在找不到裴照安这么做的理由，于是自己随口瞎编了一个。
他以为自己这么说之后，裴照安一定会反驳，但是没有想到话音落下后，裴照安居然沉默了。
……这是什么鬼？
对方不搭话，陆云挽只好硬着头皮退了回去。
他远远站在桌对面，不屑地看向裴照安，并似笑非笑地补刀：“裴先生这样需要我的关注，不会是因为暗恋我吧？”
在陆云挽看来，被政敌这样讽刺，裴照安一定会暴怒才对。
但是他的话音落下之后，房间却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一秒。
两秒……
三秒……
陆云挽的心中忽然发寒。
而就在他打算随便找个理由离开这里的时候，坐在书桌后的裴照安忽然笑了起来。
裴照安慢慢起身，随着他的动作，又有一片夸张的吻痕甚至于抓痕露了出来。
虽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但是裴照安这种奔放的样子，还是有点令陆云挽难以接受。
“您……”陆云挽缓缓皱眉。
这一次裴照安没有看陆云挽，而是将视线落在了楚玄舟的身上。
他不屑地瞟了少年一眼，之后才重新看向陆云挽。
裴照安的目光里满是欲望。
“是啊，摄政王大人……”跟着一张书桌，裴照安看着陆云挽说，“所以您愿意和我试一试吗？”
他的语气轻慢到了极致，似乎眼前的不再是什么帝国的摄政王，而是一个身为玩物的人类。
裴照安笑了一下对陆云挽说：“……九殿下能给您的，我也一样可以。”
陆云挽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还没等第一次遇到这种场景的他反应过来，陆云挽的眼前便有亮光一闪。
——楚玄舟面无表情地拿起一枚被当做工艺品随便摆在桌上的贝类，直直地朝裴照安抛了过去。
那贝类的边缘本来很钝，但是觉醒了顶级人鱼血统的楚玄舟力量却强大到不可思议。
银色的贝壳在瞬间撞碎裴照安的骨骼，刺穿了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