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份爱意
鲜红的血迹从唇角涌出，咒言师痛苦地捂住抽动的喉咙，双手颤抖，身体摇晃得厉害，额前几络灰白短发被汗浸得湿漉漉的，贴着脸颊，蛇目纹愈发显眼。
“咳，咳咳——1剧烈的咳嗽声让人心脏一阵阵发紧。
中原中也被咒言的力量冲击得神色越发冰冷，险险稳住倒飞的身形，再次挣脱虚弱到极点的咒言的束缚。
他的嘴角勾出嘲弄的弧度，“哈？只有这种程度吗？”
“——这样的你也想要将她夺走，保护她？”
“开什么玩笑！1
重力场再度展开，红黑光芒爆发，地面彻底震碎！
黑色风衣猎猎扬起凌厉的弧度，那双钴蓝色的眸子里充斥里世界行走的人独有的危险！
狗卷棘攥紧拳头站直身体，痛楚让他神志都变得迟钝，喉咙严重磨损到极致，很慢很慢地眨了眨纤长的睫毛，正要再次冒险吐出咒言——
柔软的手掌捂住他的唇，轻柔擦掉血迹，温柔地托住后脑，硬生生阻止了他的行动，将他抱入怀里。
少女慵懒的叹息响起。
“你们两个太过头了。”
“——停下。”
不是请求，不是商量，是理所当然的命令。
这么陌生的语气……是小爱吗？
“不用担心，狗卷君。睡吧。”
……什么？
狗卷棘尚且有些迷茫，纤细的无形的丝线就拽住了他的四肢与躯体，困意席卷全身，让他不由自主地放松了神经。
这是……什么？
逐渐变得模糊的视线中，是一片渲染开的热烈的红。
——然后彻底陷入睡眠的黑暗里。
「术式·爱欲之丝」
交叠勾缠的猩红血丝，层层包裹住整片空间，像潮水，像呼吸，无声地涌动上来，宛如血红的蜘蛛巢穴。
重力被消散，怒气被压制。
宫久爱再度释放术式的目的只有一个——阻止他们。
血红丝线像无数纠缠的小蛇，缠绕住战损严重的少年拖入猩红的温床安眠，是与先前对战敌人时截然不同的态度，堪称小心到极点地修复他的损伤。
气息诡异的瞳孔刺青在少年的后颈成形，烙印下不容拒绝的痕迹，彰显人类爱的诅咒可怕的独占欲。
“啧。”中原中也的手脚被血线粗暴地捆缚，手腕被迫抬高，又因本身反抗意愿微弱导致行为受制，只能目睹一切发生。
他露出不愉快的神情，像被侵犯了领地又不能轻举妄动的野兽，眼中写满了焦躁不安。
感受到狗卷棘放松下来的情绪，宫久爱总算松了口气，将注意力转移到半空中的重力使身上。
“中也作为监护人也太任性啦1
她嗔怪，“别对狗卷君这么过分埃明明一开始就发现了我认识狗卷君吧，假装不知道的中也好狡猾——”
人类爱的诅咒笑了一下，“中也是在吃醋吗？”
中原中也垂下钴蓝色的眸子看她，“……任性的明明是你吧。”
“身体虚弱到要补充术式，却为了这个小鬼再次使用术式，完全不考虑暴露的后果。”
“他对你有这么重要？”
宫久爱：“……”等等。
中也居然还对补充术式的说法深信不疑吗？
她使用术式才没有什么限制可言，胡诌补充术式也只是觉得他们的爱意充满吸引力，任她摆弄的模样也非常可爱。
其他人差不多都明白了这一点，结果中也是真的完全不知道吗！
宫久爱，良心隐隐作痛。
中原中也对她的心思一无所知，“更重要的一点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你体质特殊能够藏匿咒术波动完美伪装成普通人，有多容易被咒术界高层发现？这里可是东京。”
宫久爱：“中也太不放心我啦～我有考量。”
“反倒是你，中也。你在害怕什么呢？”
“从来到这里碰见狗卷君开始，神经就一直都是紧绷的状态埃”
“……”中原中也脸色阴晴不定，没有说话。
但宫久爱一眼就看出了他在想什么。
他太好猜了，也太好懂了。
鲜活，直白，热烈，锐利。
像太阳，或者火焰。
笑起来是高兴，皱紧眉是生气，不自在地转过脸是害羞，将下巴轻搁在她肩头喘i息是隐忍……可爱到让她看见他就不会不自觉地任性索龋
是在担心她吧，中也。
【羊事件】对他的影响太大了。
宫久爱从记忆中找出了他们的过往。
刚诞生不久的诅咒与昏迷在镭钵街的橘发少年。
他吸引来了她，所以他最先碰见的人是她。
柔弱的少女有蓬松甜美的雾灰色长发，纤细白皙的脚腕上系着黑色的绸带，编织成蝴蝶的样式，飞舞出好看的弧度。
银红的异瞳里是鲜明的笑意和天生般的爱意。
“中也……？我叫爱。”
“我想被人保护。你可以保护我吗？”
羁绊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成立。
少年中也对她的责任心很强，保护欲更是浓得可怕。因为这是「羁绊」和「承诺」。
即使加入羊组织，身为首领的他依旧没让她沾染半点不该有的东西。
可正是这份郑重又小心翼翼的保护，它所具有的无限可能性与不可控性招惹了羊组织核心成员的恶意与忌惮。
出生不久的人类爱的诅咒，对爱的分辨混浊不清，对爱的占有欲使人胆寒。
她无意识地引导了他们的恶意。
所以，羊组织核心成员利用中也对同伴的信任，背着中也把她偷偷卖给了黑帮组织。
身体遭受凌虐，声带严重损坏，那双漂亮到让人挪不开眼的异瞳也被挖去。
——这是中原中也一路碾压式闯入黑帮组织高层内部所看见的情形。
这种怪异绮丽到极点的残缺之美，却让中原中也险些失控。
少女眼角的血迹像割入他心脏的尖锐刀刃，生生剖开，再一点点用力揉碎。
她无法对他笑，对他说话，对他报以注视。
中原中也感受到了比同伴伤害自己更深的痛苦和愤怒。
如果是他本身遭到背叛，他会消沉，会自责，会愧疚，会反思自己的过失。
可一旦这份难以想象的伤害加诸少女身上，那便是近乎溺死他的痛苦。
他抱住了少女，宛如困兽般迷茫无措。
宫久爱在那时醒来，对他不解又无谓地笑。
“唔？是中也埃中也的气息为什么这么吓人？我不是说过吗，我会好好接受人类对我的爱意的。”
“哪怕是残虐之爱。”
说着，她恍然大悟，“啊，中也是害怕我的伤吗？别怕别怕～我不是人类啦，这种伤完全没问题的1
“……怎么可能没问题啊，笨蛋。”
无论是否复原，伤害的的确确地存在过。
中原中也抱住她，忍耐着什么般，一字一句，“小爱，这不是爱。我讨厌这样。”
宫久爱：“……中也是在难过吗？”她懵懵懂懂地问。
橘发少年没有说话，更紧更紧地抱住她，像是生怕失去她般咬着牙，泄露了几丝不明显的，强行压在喉咙里的呜咽。
少年苦涩又热烈的爱意，终于在那一瞬间爆发。
人类爱的诅咒贪婪地嗅了嗅，又在爱意中满足地想了想。
“好吧，中也。不要难过，我没事的。我答应你不会再这样了，好不好。”
她顿了顿，“可中也知道的吧？只要我还留在羊，只要中也还留在羊，只要有一丝可以让他们得手的机会，这种事情还会再发生。我永远不会怪中也。但中也那时要怎么办呢？”
“我好担心中也埃”
“所以让我来做这个恶人吧，让我来成为中也选择的方向吧。”
她开口，“——为了我退出羊吧，中也。”
这是毒蛇让人沉沦的诱哄。
她主动抱住他的腰，凑在他的耳边用嘶哑到可怜的声音发出第二句恳求，“好好爱我吧？中也。”
橘发少年沉默了很久，选择同意。
他声音干涩又笨拙，“……如果这是小爱想要的。”我答应。
我会爱你的，我会保护你的。
少年时的中原中也小心翼翼地吻了她。
似乎浸着淡淡苦涩般的，血腥味的吻。
………………
宫久爱从记忆中的吻抽离时，正好对上中原中也复杂的目光。
嗯，毫不心虚。
她淡定地迎上了他的目光，随手解除术式放开了中原中也。
“我从一开始就在好奇，明明没有告诉你我的任何位置，你是怎么准确无误地找到我的？就算是来东京出差，也太巧了吧，中也。”
“但现在我好像知道原因了。”
“——我亲自烙印的瞳孔刺青，中也到现在还没选择抹除吗？”
中原中也：“……是。”近乎认输般的承认。
因为隐隐猜到接下来要被如何对待的隐秘兴奋。
句句暧昧的话是暴风雨的前奏。
宫久爱笑了起来，很快就跑向他，勾住他的脖颈，像天真的小女孩般笑起来。
“我好高兴～”
中也对我依旧抱有爱意，更舍不得断掉这份单向羁绊。
少女抱紧他，雪白柔软的手臂像缠人的雌蟒，言语是骗子般的甜蜜。
“中也是我的监护人，那就负起监护人的责任来吧？”
“用你的爱意好好喂饱我呀～”
“——亲吻我吧。”
她勾下了他脖颈上的黑色choker，抚摸上他后颈的瞳孔刺青，对他笑得极为艳丽。
如同死亡猩红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