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赛博朋克12
“呿, 没意思。”赵望岚坐直了身子：“这都能被你猜到。”
“不难猜，瑞雅的父母说吉光集团里有信息泄露，陪伴型仿生人的主控制端出了问题。要不是你做的好事，上面至于查不出来？”
赵望岚耸了耸肩：“既然你那么聪明, 应该猜到你自己的身份是怎么回事了吧？”
“吉光集团以‘附灵’组织为饵, 从夜区里招募了一批人, 将他们改造成‘仿生人’在昼区售卖。”
这就是这一关里, 所有玩家的身份。
“嗯哼。”赵望岚点头：“你猜对了一半。吉光集团是将真人跟机器人混在一起当‘仿生人’卖。但很奇怪的是, 他们还复制了一个跟真人一模一样的机器人，重新投放到夜区。”
郁归鹤看着窗外，指尖微微拂过侧脸。
“可能听起来有点复杂, 最直观的例子就是，你刚刚遇见的罗音，还有我夺取的身份，‘罗伊’。”
罗音是夜区的人, 在进入“附灵”组织之后, 被吉光集团改造成仿生人，并且以罗伊为名字售卖出去。
而与此同时，他们又制作了一个机器人, 冒充罗音回到夜区, 按部就班地照顾她的妹妹并继续活下去。
“所以也就是说, 被改造的人都有一个复制品留在夜区？”郑才光终于找到了插入话题的时机，小心翼翼地问道。
“啊，是的呢，不过你跟郁归鹤的赝品, 我在找到的时候就把他们拆掉了呢。”赵望岚笑眯眯：“在我的基地里, 被当手办一样放着呢。”
郑才光打了个恶寒, 心说这个女人可真是可怕。
见他终于安静下来，赵望岚这才恢复正经：“我比你们早进入这个游戏七天，但在黑进吉光集团的系统时，却发现你们两个早就成为了他们实验的目标，存在与档案里。我觉得很诡异便去调查了，结果才发现他们还造了一批赝品。”
郑才光想不明白：“可是，吉光集团为什么这么做啊？机器人的成本远大于改造人，他们这把夜区的人改造了投放到昼区能说是为了节省经费，但又搞了机器人放在夜区，这不是吃力不讨好啊。”
“关于这点，我也没有想明白。”赵望岚也叹了一口气：“但我推测，这跟夜区的人排斥科技有关。”
郑才光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吉光集团那个土皇帝想用科技控制世界，但夜区的人又不服从管教，甚至是抵制科技入侵，所以他才渐渐将夜区的人一点点替换成机器人？”
郁归鹤对他的猜测不置可否，只看着赵望岚：“盛宴呢？”
得，天大地大不及他的npc大。
赵望岚懒散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目光落在一片荒芜的沙漠间：“走吧，带你去见他。”
郑才光耷拉着脑袋，如果有尾巴此刻已经夹起来了，怂哒哒地想跟郁归鹤搭话。
“哥，你，你要不听我狡辩一下？”
郁归鹤敛下修长的睫毛，看他的时候视线带上三分胁迫，郑才光又悻悻地把嘴抿上。
车途过半，或许是隔壁坐着的毛猴子太过焦躁不安，让郁归鹤都感觉到他躁动的情绪。
他叹了一口气，问：“她是怎么让你恢复记忆的？”
郑才光听见郁归鹤朝他搭话，眼泪都快掉出来了：“不完全是她帮我恢复记忆的，你还记得安娜吗！”
他刚进入这一关的时候，也真的以为自己是仿生人，帮自己那位主人又是带娃又是做家务，直到半个月前，他在商场的玩偶店里看到了一只裙边烧得破烂，残旧不堪的木偶。
他一开始还以为那是个什么新型玩具，刚感慨现在的小孩就是野，这种看了百分之九十要做噩梦的木偶都能有市场。
然后提着菜篮子回家的一瞬，那个木偶就诡异地出现在一堆蔬菜下。
郑才光当场吓得坐在地上，尾椎碰地的痛感迅速传遍四肢，他才意识到自己是人。
毕竟仿生人那种机器，是不可能被吓到摔屁股蹲的。
他正怀疑自己是不是撞鬼时，木偶缓缓从菜篮子里爬了出来，然后用那只冰冷僵硬的小手触上了他的眉心。
之后郑才光就“死机”了，被主人运送回吉光集团维修，他的维修单恰好被监视系统赵望岚发现。
她本来是想将这个人安排为自己的眼线，可在生物监测后发现他居然也是活人时，才彻底断定这位也是“玩家”。
于是就那么顺手地帮他恢复了记忆，又顺手地在他的义体里装了个小炸弹。
苏醒之后，郑才光睡醒的每一天都在感慨这角色扮演类沙盘游戏可真逼真，日子都是正儿八经地按年份算的，他居然在这里成为改造人，活了三年多！
时至今日，郑才光偶尔都会怀疑改造人的自己才是真的，还是那个被卷入逃生游戏里苦苦求生的自己才是活着。
他在喋喋不休地抱怨自己每天的自我怀疑时，前座的赵望岚终于来了兴趣：“那你怎么没迷失？”
郑才光呵呵了两声，从自己改造过的腹部上打开一个小隔间，把藏在里面的安娜拿出来。
“你说我为什么没迷失？”
郁归鹤：“……”
把娃娃放在肩上，郑才光低声骂了句：“操，这关游戏看着不怎么恐怖，但细思恐极啊。”
郁归鹤看着窗外，忽然想起瑞雅父母那天晚上诡异的行踪，问：“吉光集团现在应该是意识到部分‘仿生人’脱离控制了吧？”
“对，前不久吉光集团主控植入体的脑核出现了波动，有部分‘仿生人’的记忆被不小心泄露了，恢复了自我意识……”赵望岚舔了舔沾着糖的唇角：“在下不才，就是泄露记忆的那位吉光集团高管。”
郁归鹤见郑才光一脸茫然，淡声解释：“她就是混入npc系统的间谍。”
“哦。”郑才光回味了许久，瞪圆了眼睛：“卧槽，牛逼啊姐！普通玩家那么牛……”
“谁跟你说我是玩家。”赵望岚又哼了哼：“你们在这里面要生要死不关我事，这个破系统也抓不到我，我心情好就帮你们，心情不好就给你们添堵。”
“哦~”郑才光这回学聪明了，瞥了一眼郁归鹤：“你就是我郁哥带的挂！”
赵望岚：“……”这小子怎么该听懂人话的时候憨了吧唧的，不该听懂的时候牙尖嘴利的。
车停，尖锐的枪响冲破云霄，赵望岚愣了三秒推门而出。
“干什么呢！”她看着仓库外的一片混乱，厉声道。
开枪的人扫见她回来，阴沉着脸色走到赵望岚面前：“就刚刚带回来的那个仿生人！你说重新安装系统接入芯片，但系统安到一半他就失控了，把基地闹得天翻地覆，硬要找那个死丫头！”
身后那股霜冻仿佛渗到了跟前，被强压在心里的畏惧跟惶恐瞬间翻涌，赵望岚无声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只觉得心惊胆战：“所以你冲他开枪了？”
要是伤到盛宴，身后那个大魔王估计就要本性毕露了……
“我哪敢冲他开枪！我，我那是走火了，被他吓得！”男人急忙道：“我看过他之前的系统，定位是陪伴型仿生人啊，为什么那么能拆家啊！”
不知道是哪个字刺中了郁归鹤的笑点，他忽然低声笑了下。
焦虑中的男人愣了一下，刚想提声质问他笑什么，赵望岚却伸手拦住了他。
郁归鹤走入散乱的人群，在仓库里看到了浑身狼狈却护着瑞雅的盛宴。
高精度的光学眼已经失焦，盛宴在察觉有人靠近时摆足了准备进攻的姿态，似乎豁上一切都要护着身后的人。
郁归鹤声音柔软三分，带着一缕诱哄：“是我，盛宴。”
盛宴的听觉系统也受到破坏，听见声音时稍稍偏过头，通过自己苟延残喘的光学眼去甄别来人的身份。
眼眶通红的瑞雅倒是看清楚了来的人，连忙抱着盛宴的手臂：“是郁归鹤，他来带我们走了。”
“郁……归鹤。”盛宴气息微弱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而下一瞬，温热的掌心已经落在他的脸庞，轻轻抚着：“嗯，我来接你了。”
郁归鹤甚至能清晰地看见他双眼瞳孔调整焦距时的变化，随后面前的仿生人露出苍白的笑容：“你来了。”
系统崩溃，他失去意识倒在了郁归鹤的怀里。
瑞雅哭得狼狈不堪，伸手想去触摸自己的仿生人：“他怎么了？他出事了吗？还能修好……”
郁归鹤把人抱在怀里，落下的目光如覆了冰凌，带着刺骨的寒意。
瑞雅哆嗦了一下，第一次从保护自己四年之久的仿生人里看到这样阴沉的眼神，让她胆寒到极点。
“没有事了。”郁归鹤敛下眼睫，手心抚着盛宴的脖子：“他们不会伤害你，不要害怕。”
明明是安慰的话语，落在瑞雅耳边确实冷冰冰的，不同于机器人的那种毫无情感，而是郁归鹤有意让她感受到疏远跟冷落。
那句“不要害怕”不是说给她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