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088
云天成回来之后, 发生的事情却变得有意思起来。
过去仙宗发生大事,开会的是宗主和各位长老。
可如今云天成归来,并没有和往常一样召集长老们,而是与虞若卿、陆元州、韩浅、苍寒凌和苏景泽见面, 与此同时一起来的还有虞若卿的大师兄、如今的首席长老孙康乐。
这样的阵容, 可以说是头一次了。
在谈话之前, 虞若卿、韩浅和孙康乐专门随云天成去了一次仙宗的镇魔剑冢。
虞若卿也是第一次来这里, 据说这是曾经的那次仙魔大战后留下的遗迹,所有英勇牺牲的玄霜人的剑都沉眠在这里。
剑冢之所以叫镇魔, 是因为这里的路只能容人类通过, 浴血奋战过的剑灵们对妖魔的气味十分敏感, 只要有妖魔经过,就会嗡鸣不止, 散发可怕的杀意。
久而久之,这里也成为了最简单直观辨认身份的地方。
为了防止修有邪祟术法的妖族或者魔族附身, 被派向偏远仙州边界或者妖魔边界的玄霜弟子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走剑冢,连宗主也不能免除。
看着云天成穿行过沉睡的剑冢,没有任何异样,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宗主,辛苦了。”孙康乐沉声道, “进门派再谈吧。”
云天成点了点头,这么长时间的奔波和用上古秘法解决魔尊吊坠, 让他这个高修为的尊者也不免感受到疲惫。
“去无念崖吧。”云天成说, “康乐, 这几日也辛苦你了。等到一切稳定之后, 星罗峰便由你接手。”
要从首席长老变成大长老, 本应该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可孙康乐却看起来并不高兴。
一行人回了门派,直接来到了苏景泽所在的山谷。
云天成此次离开门派是保密的,毕竟他过去也是个经常离开门派的宗主,所以并没有引起注意。
“魔尊的残魂已经解决了。”众人坐下后,云天成声音沙哑地说,从他的声音就能感受到他的疲惫,“按照仙宗流传的上古除魔秘法法阵,再加上他现在十分虚弱,没有反抗的能力,除得很彻底。”
说完,他从怀里拿出一颗留影球,递给韩浅。
“按照宗法,过程我都录下来了。韩浅,你拿去录库吧。”
韩浅接过留影球,他低声道,“是。”
云天成站起身,其他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他看向有些局促的苏景泽,缓声道,“景泽,你不用有什么负罪心理。你愿意将这件事上报仙宗,又未引起大祸,为时不晚。这件事便当做我们之间的秘密吧。”
“宗主……”苏景泽低声道道。
“还有关于你对那次秘境的质疑,你家里那边,仙宗管不到,想要去查,只能靠你和你这些朋友们自己的力量。”云天成说,“但若是在仙宗的范围内……只要你有切实证据,门派会给你一个公平。”
听到云天成的话,苏景泽也是松了口气,他抱拳道,“多谢宗主。”
云天成又看向虞若卿、陆元州、韩浅和苍寒凌四人。
“做事多加小心,不要太早让外人抓到把柄。”云天成说,“只要没有把柄,仙宗便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
云天成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只要不让外面的人抓到把柄告上仙宗,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道他们要做的出格事情。
“多谢宗主(师父)!”四人也一齐行礼。
交代完之后,云天成看向孙康乐。
“康乐,走吧。仙宗还有事情要处理。”
孙康乐微微颔首,临走前,他面向虞若卿,沉声道,“师妹,注意安全。”
二人离开了木屋。
看着他们远去,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吊坠的事情是解决了,黎文康和李苏越的事情要怎么办?”苍寒凌开口道。
“师兄,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地方,我一定出力!”陆元州看向苏景泽,他认真地说。
众人的目光也都落在苏景泽的身上。
苏景泽坐在桌边,他垂下头,薄唇微抿。
“这件事,想查清楚,太难了。”他低声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当年真的是他们所为,也很难找到证据。”
“永渊长老的证词里不是说过黎文康的事情吗?只要探一下他的记忆,就能知道他所言非虚吧?”陆元州说。
“探查出来的记忆不能作为关键证据,毕竟不能排除作假的可能。”虞若卿说,“除非从这个人的记忆里看到另一个人的一些细节,再由这些细节开始查起,找到现实证据才行。只是……”
她目光沉了些,“黎文康这样鸡贼的人,恐怕得知永渊长老被抓的那一刻便已经着手销毁自己的证据了吧。”
“那怎么办,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了?”陆元州担心地问。
苏景泽放在桌上的手指渐渐缩紧了。
“黎文康很周全,但李苏越更年轻,更不知死活,或许他会有些马脚。”苏景泽低声说,“又或者……需要回苏家,好去调查有没有更多的线索。”
“那我们需要计划一下。”苍寒凌说,“我们可以绑了李苏越,但不计划好一切,很容易在苏家那里遇到麻烦。”
“我不推荐先绑人。”韩浅说,“最好还是先调查苏家,如果有需要,再绑人。”
“要不一边绑人一边去苏家?”虞若卿建议道,“反正李苏越来仙宗修炼,几个月之内是回不去的。”
“师姐说得对!”陆元州很赞同。
四个人嘀嘀咕咕,十分认真地研究如何才能将绑架李苏越的价值做到最大化。
苏景泽坐在一边,听着他们的议论,他的薄唇抿紧了。
“是我拖累了你们。”过了半响,他低声道,“世家就是一团巨大的麻烦,我真的不希望你们为我而蹚浑水……”
“此言差矣。”虞若卿打断了他,她义正言辞地说,“我们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维护修仙界的……正派。”
差点就将她想给反派道清理门户的话给说出来了,好险。
“就是啊师兄,你就别道歉和内疚了。”陆元州也连连点头,“我也不是单纯地为了你啦。我是希望你赶紧解决这些麻烦事情,然后重新振作起来,修炼回金丹,再罩着我。”
虞若卿伸手就给陆元州一个手刀。
她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就不能自己修炼到金丹吗?”
“结丹那么难,那是我想不想的事情吗?”陆元州抱着头委屈地说,“再说苍师兄也没到金丹期呢。”
“人家是双系共修,你呢?”虞若卿说,“人家有条大尾巴,你有什么?”
陆元州彻底蔫了。
他当然知道苍寒凌如今的修为肯定是到达金丹期了,只不过人家是混血,灵气与妖力共修,已经脱离修仙界的等级框架了。
他的师姐师兄们都是金丹期,只有他还是筑基期。只不过……这不是更好吗!
就是因为他的师姐师兄都是修炼狂魔,所以他才可以继续潇潇洒洒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天天聊猫逗狗,弥补自己在凡间从未感受过的、无忧无虑的,有人可以依赖的童年生活。
然后,陆元州就听到苍寒凌说,“他修为太低,这些事情就不带他了吧?”
陆元州:“别啊!”
在一番斗嘴下,苏景泽因为触碰到自己心中伤疤的抑郁也逐渐减轻了。
在他的视野前,四个不同颜色的色彩点亮了他黑暗的世界。
“真拿你们没办法。”苏景泽无奈地说。
除了韩浅,虞若卿三人十分期待地看向苏景泽。
“所以……”
“我与外界隔绝太久,已经习惯这样的束手束脚,恐怕想不出什么太好的主意。”苏景泽缓声道,“你们若是愿意帮我,我就听你们的。”
听到他的话,大家都高兴了起来,就连韩浅的眉尖也放平不少,似乎很欣慰苏景泽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就说定了。”虞若卿摩拳擦掌,“首先,在绑架李苏越这件事情上,我们是达成一致的吧?”
苍寒凌和陆元州对此自然是毫无异议的,苏景泽心中有些不放心,他抬头面向韩浅的方向。
他刚刚放弃自己的表决权,便希望这个屋里似乎唯一还拥有冷静特质的韩浅能说点什么挽回一下这个看起来越来越不可控的局面。
“虽然我对于这件事的先后顺序上有点异议。”韩浅开口道,“不过……想绑就绑吧。”
听到他的话,虞若卿、陆元州和苍寒凌表情各不同,他们的目光却同样亮了起来。
-
半个月后。
内门弟子山上,李苏越清晨便被同屋弟子唤醒,他闭着眼睛,十分不耐烦地踹了被子,却还不愿意起床。
“李师弟,快起来吧,一会儿教习就要来了,看见你不起,又要罚你了。”唤他的弟子低声道。
听到他的话,李苏越这才勉强睁开眼睛,爬了起来。
“烦死了。”他冷声道,“若不是惩戒堂那个叫虞若卿的亲传弟子多事,我也不至于这两个月天不亮就要起床。”
“是啊,惩戒堂换过的教习油盐不进,也不受贿赂呢。”那弟子小声说,“你还是小声一点,这惩戒堂派来的教习似乎都很尊敬虞师叔,这样的话还是不要说了。”
李苏越勉勉强强穿了袍子,又将自己新买的名贵玉佩与扳指戴上。
“李师兄,你又换新的顶级法宝啦?”
“哪个世家公子都比不上师弟的排面呢,真让人羡慕。”
他身边很快集结了几个巴结他的弟子,在他们的抬举之中,李苏越随手扔了几个他玩腻的法器,淡声道,“赏你们了。”
也不管背后的道谢,他懒洋洋地走出寝屋。
等到他离开之后,寝屋中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那几个弟子抢夺法宝的碰撞声。
其他弟子冷眼注视着这一幕,其中脾气最直的人呸了一声,“瞧你们那点出息,给人当走狗,用得着来玄霜仙宗吗?”
“你、你懂个锤子。”收好法宝的其中一个弟子抬起头,“你们高尚行了吧,低三下四就能得法宝和灵石,你们不要我要!”
李苏越的跟班们都急急忙忙地出了屋,剩下的弟子们冷眼注视着,直到他们走了,其中一人才说,“李苏越算什么东西,连苏师兄一根手指头都赶不上……”
“你少说两句吧,没听到传闻吗……”
弟子之间的愤慨逐渐消失不见,只剩下了几声叹气。
上午是首席长老的大课,李苏越在殿外看了两眼,便转过身。
“师弟,今天你还不上课?”他的跟班问。
“不上了,你们去吧。”李苏越懒洋洋地说,“我出门找点乐子。”
挥别其他人,李苏越独自御剑飞行,前往仙宗内门区域与不开放区域的交界处。
他熟门熟路地拐过几棵树,果然又看到那个面生的弟子等在那里。
李苏越是这半个月才遇到这个‘新朋友’的,对方似乎也是某个世家子弟,出手阔绰,又和他一样爱赌,每次都戴着兜帽遮着脸,可能是怕被人看到,告发家族。
只不过对方手气总是没他这么好,李苏越这半个月与他私下玩了二十几次,对方一共就赢过七次,其余输了好多宝贝给他。
“来来来,再来。”李苏越在他对面坐下,直接拿出一个乾坤袋,扔在二人之间,“三千上品灵石,怎么样,赌个大的。”
对方没有接过来,也没有展开玩乐的那些东西,他只是静静地问,“今日是大课,你跟别人说你来做什么了吗?”
“我没说,我就说我要出门。”李苏越不假思索地回答,他还劝道,“你别怕,我不是那种玩完还要向惩戒堂举报的孬种,这半个月根本没人知道我们俩玩,不会让你受牵连的,你放心吧。”
对方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我确实放心了。”
李苏越抬起头,还不待他看清什么,便眼前一花,好像自己被重物击倒,直接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