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自己会吃苦头
将他们安排到偏院后，柳大就没再管过她们的生活，任由她们在这里自生自灭。他平时见不到她们，也就眼不见心不烦。
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小莫江变得骨瘦如柴，看起来风一吹就倒。
但五岁的莫江和人打起架来却是不输分毫。莫江和往日一样去井边打水，扁担压在他稚嫩的肩膀上。
他和娘住在偏院里，煮饭洗衣只能来下人打水的地方排队，娘在家里做针线活，他就来这里打水。
娘和他一直住在这个偏院里，娘为了补贴家用总是不停地织女工，然后拜托好心的婆子帮她拿到集市上去卖。
这样他们才能维持生计，勉强填饱肚子。
日子艰苦了些，好在平静。
今天小莫江回来的时候格外沉默。
他没有说窗外的玉兰花开了闻起来很香，也没有说从婆子那里听到的哪家女子又婚嫁了的别家八卦，梧桐树上鸟窝里新生的小鸟也不提了。
他把担回来的水倒进了水缸里，盖上防灰尘的盖子后，闷闷不乐地端了个板凳靠了娘的身旁。
从他一进屋，清荷就发现了他情绪不对。
半大的孩子，还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高兴不高兴全写脸上了。
往常他遇到个稀奇小事儿，回来总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
女子把手里的针线放下，拉着小莫江的手把他引到面前。
“给娘说说，怎么啦？”清荷柔声地问道。
小莫江瘪了瘪嘴巴，“陈小胖说我是阿娘捡来的野孩子。”声音里透着难过。
“江儿哪里是捡来的呢？”清河忍俊不禁。
“可是阿娘，江儿的爹爹呢？我怎么没有见过他呀？”小莫江不解，别家的孩子都有爹爹。
“爹爹去另一个世界了。”五岁的孩子，大概还不能明白生离死别吧。
“他为什么不要我们了？”娘亲很好，他也很乖，小莫江想不通爹爹为什么要抛下他们。
“爹爹没有不要我们，爹爹很爱娘亲，也很爱江儿。爹爹是很好的人。”
“阿娘，我相信你，爹爹一定是很好的人。”小莫江又高兴起来了，他才不是阿娘捡来的野孩子呢。他也有爹爹的。
以后陈小胖再说这样的话，他也不打他了，反正他说的话又不是真的。
今天打水的时候，陈小胖领了一群五六岁的小孩子跑过来，他们像是在围观动物园里的猴子把小莫江围了起来。
陈小胖介绍说，“就是他，是别人捡来的。”
“他是个野种，是没人要的野孩子。”陈小胖嬉皮笑脸地冲着小莫江扮鬼脸。
几个小孩子听着，发出笑嘻嘻的声音。
扁担落地啪地一声。
小小的身影一下就扑了上去，虽体型看起来陈小胖更占优势，但虚胖的陈小胖完全不是小莫江的对手。
两人扭打成一团，小莫江还往陈小胖的圆脸上挥了一拳。
站在旁边的孩子看见小莫江扑上来皆惊呼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赶忙上去拉开两人，陈小胖狼狈极了，没了刚才的威风。
他放出狠话，“你给我等着!”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其余孩子也纷纷散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陈小胖回家哭鼻子去喽。
陈大婶下午就拎着孩子来了偏院。
陈小胖的脸上乌青了好大一块，陈大婶要来讨个说法。
自家儿子总不能白白受了打，其实陈大婶在想莫不是小胖想欺负人家反倒被别人收拾了？
小胖看着就更像个霸凌实施者。他儿子不欺负别人就是好的了，还有一天会被别人打了
自家儿子的尿性她是知道的，总是喜欢惹事生非。
陈小胖说是莫江打的。
所以她过来问问明白。
“清姑娘，两个孩子打架了，小胖的脸上青了好大一块，这是个什么事啊？莫江这孩子怎么下这么重的手”陈大婶嚷嚷着进了屋子。
“咦小胖受伤了吗？”清荷看到小胖的头上确实乌青一块。
想起下午江儿回来时头发是凌乱的，她明白了小崽子是跟人打了一架回来的。
清荷大致知道了他们打架的原因。不过童言无忌，她不会生小孩子的气。
她把小莫江唤了出来，小莫江也已经不生陈小胖的气了，他带着药膏走过来的。
陈小胖认为陈大婶会在旁边给他撑腰，所以他把头傲慢地抬得高高的，故意把淤青露出来，无声控诉着莫江的罪行。
“对不起，我不该和你打架。”小莫江踮起脚给陈小胖的额头抹上药膏。
陈小胖耳根一红，感到羞愧难当。他觉得自己跑回家哭鼻子的行为幼稚得可笑。
“那个…是我有错在先，我不该那样说你。”陈小胖的头低下来像个鹌鹑。
陈大婶看着两个孩子自己就和好了，倍感欣慰，小胖终于有一次能找到自己的错误了。
“看来是孩子们的一场小打小闹，是我唐突了，我还要去送东西呢，我就先走啦。”陈大婶看孩子们都握手言和了，她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您慢走。”清河起身送她们出去。
陈大婶拉着陈小胖往外走，莫江把药膏放在了陈小胖手里，给他们挥手说再见。
小莫江怕娘亲生他的气，他讷讷地走近娘亲。
“阿娘，你不怪我吗？”小莫江神色紧张，觉得自己犯了错误，低着头。
“娘为什么怪你呢？”
“江儿把他打伤了…”
“娘亲知道，你打架，必然是有你的理由。江儿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做事也会掌握分寸。
若是分寸不对，你会自己吃苦头，这些不用娘来教你，娘也不会怪你。”女子绣着手帕上的花，给小莫江说着道理。
小莫江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阿娘不生他的气就好。
“江儿这次就做的很好呀，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也承担了相应的责任，是个勇敢善良的好孩子。”女子摸摸小莫江的头发。
她的江儿懂事得早，帮她承担了家务，也学会了很多事情。
她看着江儿能平安快乐地长大，就已经很知足了。
就这样吧，哪怕过得辛苦一点，有这个乖巧懂事的孩子陪在身边，她的心里也是温暖极了。
他就像一缕阳光，照亮了她黑暗的生活，支撑着她在这个没有阿渊的世界里有活下去的念头。
她渐渐觉得生活还是很有希望的。每一个陪他长大的日子都是明媚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