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表妹找我
夜羽知道王爷提出的作战计划无法更改，他跪下请命，“王爷，我愿带一队兵马潜入临冬城内，打开城门。”
“你不必去，我去。”萧含章眼神顿时变得锋利，像是一把即将出窍斩杀敌人于马下的利剑。
夜羽知道此行定然是九死一生，他请命前去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
“王爷。”夜羽急切道，“我是孤儿，承蒙老王爷收留，这么多年来，王爷待我的恩情我无以为报。就让我去吧！我孑然一身、了无牵挂。王爷，王妃还在等你回去啊！”
提起夕岚，萧含章眼神暗淡，他何尝不知道夕岚等着他回去护着，但夕岚却没有在等他，她做了那么多，原来都是为了离开自己。
每每想到这里，萧含章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已经习惯了夕岚的喜，夕岚的怒，夕岚的小性子，夕岚的小聪明。
习惯了他回府便能见到她。
听到夕岚对自己的诸多不满后，他已经竭尽全力在改，以为夕岚能看见。
萧含章搞不明白，为什么夕岚一定要离开自己，她不喜欢的，自己一直都在改变，为什么夕岚还是如此决绝地要离开。
他攥紧了拳头，半响才道，“我潜入临冬城，你在外待命攻城。”
萧含章语气缓和了一些道，“这不是军令，而是我不允许你们因为我的原因涉险，在我看来，你们都是与我出生入死的兄弟。”
夜羽军礼跪地，“有王爷这句话，夜羽死有何惧。”
萧含章扶起他。
“此事不必再说。下去吧！”
最终，萧含章还是决定自己亲帅十名死士入夜后，潜进临冬城，打开城门。
京都。
夕岚拿到和离诏书后，悄无声息地把暂时用不着的东西朝买的院子里送。
她虽然急着走，但又不想惊动任何人。毕竟，和离是她和萧含章之间的事情，她与王府中其他人相处那么多年，关系不管亲不亲厚，总不至于到了非要撕破脸皮的地步。
况且，如果被知道了自己要走，势必会遭到王府上下的阻挠。
所以，为了那些残留的交情，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夕岚决定一切准备妥当后，在萧含章送回消息凯旋回府的前一天，悄然离开。
让萧含章回来后，由他告诉王府之人他们和离的消息。
这些麻烦事丢给萧含章处理倒也不错。
想到萧含章凯旋正在兴致头上，却看到书房桌案上放着和离诏书。任谁，心里的高兴都会被拦腰截个个，脸上定会被气得铁青。
想到这里，夕岚居然笑出了声。
她凭栏看着远处自在高飞的鸟儿，想着自己终于要同她们一样了，心里越发高兴。
又想起萧含章被一众人七嘴八舌地盘问：王妃为什么走了？小世子呢！也被带走了？
萧含章肯定拧着眉头，多一句的辩驳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闷声回道：我不知。
夕岚又眉头微微皱起。
她走便走了，恨不得立即离开。但她舍不得翊儿，肯定要带着他走。
翊儿是昱王府世子，他们肯定不会容许她把翊儿带走。更棘手的是，翊儿还心心念念地想要等萧含章回来带他踏青。
思索间，院子里玩得正高兴的翊儿丢掉藤球，跑进屋子里。
“娘亲，娘亲，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问题，翊儿每天都要问夕岚好几次，每次问，夕岚都忧心忡忡。
前几次，她忙着偷偷搬家，只是用些话搪塞过去翊儿，这次，她把翊儿抱到怀里。
“翊儿就这么盼望着爹爹回来吗？一日问好几次爹爹的什么时候回家。”
翊儿闪烁着纯真的大眼睛望着夕岚：“因为我喜欢爹爹呀！”
夕岚：“如果爹爹每天逼着你让你早晨天不亮就起床，逼你读书识字、骑马练剑，你还喜欢爹爹吗？”
翊儿想了想，还是说道，“喜欢。我喜欢爹爹教我读书练剑。”
夕岚无奈，翊儿现在还小，和他说这些他肯定不能理解日后读书练剑的痛苦，“那，翊儿更喜欢娘亲，还是爹爹。”
翊儿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高兴地回道：“都喜欢。”
这也是他发自肺腑的回答。
夕岚不满意，追问道，“如果只能选一个，翊儿更喜欢娘亲，还是爹爹？”
“为什么要选呢？”翊儿不解，“爹爹，娘亲和翊儿在一起，一起喜欢。”
夕岚语塞，孩子说话没有大人那么多弯弯绕绕，有话便会直说。如果夕岚告诉她，她要离开王府，翊儿要跟着母亲出府住，他肯定会转眼告诉别人。
那么，离开就难了。
夕岚摸了摸翊儿的头，慈爱地说道，“去玩吧！爹爹很快就回来了。”
翊儿听到这话，高高兴兴地去屋外玩，刚要出门，和进屋的念春撞了个满怀，念春赶紧扶住他，“小祖宗，您慢点。”
“念姑姑。”翊儿朝念春恭敬地行礼，才出去玩。
念春看着翊儿如此有礼，心中欢喜，“王妃，小世子去了书房几日，行事变得更加稳重有礼。”
“唉，这份稳重，也不见得是好事。”夕岚望着院子里的翊儿出神。
念春：“王妃，医馆传来话，有贵客想要见您。”
夕岚疑惑：“医馆贵客？可有说谁？”
“卫神医不在，他们不一定认得。”念春道，“只说衣着华贵，瞧着不像寻常王侯女眷，所以报了贵客二字。”
夕岚心里更加疑惑，她也不认识几位王侯女眷，与皇宫里的人，也没有多少交情。她能想到的只有皇婶，但她找自己有事直接来府中找自己便是，也不会跑去医馆。
这么想着，夕岚已经乘马车来到医馆。
那人在雅间中最隐蔽的一间。
夕岚推门而入，看见一人亭亭婀娜，站在屏风前欣赏着那副画，屏风上是草原策马奔腾的图。
听见门的响动，那人转过头来。
夕岚看着朱槿的眼里有哀怨、有庆幸，有被皇宫奢华迷晕了的眼眸。
那眼眸柔媚一笑，转而又楚楚动人地蹙眉低吟，“大表嫂，此画栩栩如生，一时间竟让我想起了西境。”
夕岚瞥了眼那幅只是随意摆放的屏风，没有搭话。
“德妃娘娘。”夕岚进屋正欲行礼，被朱槿一把扶住。
“大表嫂不必多礼，在宫外这样惹人眼。”
夕岚明白过来，也没再坚持行完礼，而是命念春在门外等候。
屋门关了，朱槿拉着夕岚坐下，给她面前的茶碗里添水，动作娴熟自然，仿佛她才是这医馆的主人，而自己却成了客。
夕岚看着面前“汩汩”流入碗里的茶水，没有半分寒暄客套，直奔主题地问道，“德妃娘娘到医馆找我所为何事？”
朱槿端着茶碗的手在空中一滞，柔软的笑意挂在脸上，至始至终没有动过。
“大表嫂就这么不待见我，多一句话都不愿同我说，这么直截了当。”
那楚楚可怜的表情比刚才更甚，任哪个男人看了都会动心，不愿让如此美人伤心。
夕岚：“德妃娘娘多虑了，臣妾怎敢不待见您，只是咱们现在已然低微身份有别，如此在宫外私自见面定然不妥。”
“既然大表嫂这么说，我也就开门见山了。”
朱槿从怀中拿出一块牌子放在夕岚面前。
夕岚看着那块牌子，刻着免罪二字。
朱槿：“这是当年先帝赠于我父亲的。送给你。”
夕岚没有动，自古无功不受禄，拿了别人这么贵重的东西，自然要拿同等的东西换。
“德妃娘娘想要什么？”
朱槿盈盈一笑道，“这个不用大表嫂操心，你只管拿着，自然有人给我想要的。”
不用想，夕岚都能猜出来是萧含章和她做了交易，而交易内容，无非是许她助她登上皇后之位。
“大表嫂，有时候我真羡慕你，昱王表哥那么护着你，为你着想，你只需要逍遥自在地呆在王府享受一世荣华。不用整日想着如何去算计，时刻警惕地躲着那些阴谋。”
夕岚对这些话只当是客套，她无意于争辩，却也听不得她这评判别人的语气。
“那让表妹嫁给萧含章如何？”
朱槿听这话微微一愣，脸上的笑容随即变得更浓，“表嫂何必说得那么直接。你我本是一类人，都太过于聪明，太过于倔强，太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所以，你自始至终都没喜欢过萧含章，想嫁与他为妻？”
朱槿：“想过。但那只是儿时的想法。”
她眼神迷离在屏风上的漫天黄沙之中，“我自幼在西境长大，第一次见昱王表哥，他的穿着、脸面、身上穿的段子衣服和配饰，都那么华贵耀眼。即使我在西境没有被亏待，但你能想象西境的蛮荒吗？你们今日时兴的衣服发簪样式，少则半年多则一年才会传到西境。”
朱槿从屏风上收回视线，看着夕岚苦笑：“那年新皇登基，我第一次跟父亲来京都，我穿着最好的衣服发簪，走到京都贵女堆里，仍是被她们讽刺土气，我穿的衣服款式，早就是她们穿腻了的。”
她眼中神色没有暗淡，反而神采奕奕，“那时我就知道，我儿时喜欢的，可能不是昱王表哥，我喜欢的只是喜欢京都的繁华。”
夕岚：“镇远大将军一生忠烈，如果没有他驻守西境，京都贵女哪有这清平盛世可赏花，你何须介意这些。”
“你自小在京都长大，自然可以这么说。”
朱槿站了起来，“昱王表哥出征前，拜托我，如果我进宫面圣，就把东西给你。我先走了。”
夕岚看着桌子上的东西，声音悠远：“你把东西拿走吧！我面圣已有几日。你应该不想给我，何必还要拿来。”
朱槿脚步一顿，右手抚着肚子，带着欣喜，“因为，我又有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