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落水后
永宁宫内。
萧含章端坐在侧,面无表情地问朱槿:“何事?”
“表哥,现在你就那么不愿意见我吗?非要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请你求你,你才肯入宫见我。”朱槿眼眉低垂,苦苦地望着萧含章。
萧含章对朱槿的楚楚可怜视而不见,“上次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朱槿听到萧含章提起旧事,戚戚感更甚,“表哥,我知道您不赞同我进宫,只是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帮我筹谋春节宫宴落水的事情,助我进宫。”
看见萧含章不为所动,朱槿眼泪簌簌,“宫中险恶,皇后丞相虎视眈眈,我也只是想自保。”
“这都是你自己的事情。”萧含章漠然。
“表哥,你就那么绝情!”朱槿情绪激动起来,“我知道表嫂中了胭脂红后,你一直想替她报仇,所以,我落水前饮了胭脂红的毒。就是想帮你扳倒丞相。”
“这些事,无需你插手。”萧含章脸色一沉。
他想起那次宫宴进宫前,朱槿突然间告诉他,她那些自作主张的计划……
萧含章本已谋划妥当,朱槿却临时起意喝了胭脂红,要揭发丞相的罪责,不仅差点坏了满盘计划,还差点连累夕岚饮毒。
即便他提前吃了解毒丸,准备了人证,把事情圆过去,但意料之中地没有扳倒丞相,还打草惊蛇。
“德妃娘娘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本王告辞。”萧含章不想再多费口舌,起身准备离开。
“表哥!”朱槿紧赶了几步拦住萧含章的去路,“你就如此绝情!上次假孕小产的事情你不愿帮我,我没有办法,只能真的有了身孕,小产后,我伤了身体,太医说我很难再受孕。”
“你因那次,受封贵妃,本王还没恭喜。”
朱槿此时已然哭成泪人,阻着萧含章不让他出门,才慢慢平复心情道:
“这些都非我所愿。我以为进宫后,皇帝表哥和太后姨母能护着我,但皇后和丞相何其阴毒,皇后和丞相现在处处防着我、刁难我。他们都不如表哥你和二姨母对我好。早知如此,我还不如留在昱王府。”
萧含章:“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怨不得别人。”
朱槿看萧含章完全不为所动,稍稍收敛了哭泣,换了另一种策略:“表哥说得对,入宫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心里也一直感激表哥帮我入宫。如今,父母离我而去,我在京都无依无靠,我能相信的只有表哥你了。”
见萧含章没再冷语对她,朱槿终于说出了今日邀他入宫想说的话:“我不求别的,只求表哥能与我联手,我成为皇后,你扳倒丞相。”
萧含章回到昱王府陋室时,陋室里塞满了人。
老夫人看见姗姗来迟的萧含章,扑上去哭着捶打他,“你不在花园看着翊儿,跑到哪里去了!害得翊儿这么小遭这些罪。”
“翊儿怎么了?”萧含章心中大惊。
刘白薇过来扶着老夫人回道:“翊哥儿落入湖中,幸亏卫神医经过救了他,现在已经睡下了。”
萧含章听罢,立马朝内屋走去。
进屋正见夕岚坐在床边轻轻拍着翊儿睡觉,卫青玄静静站在一侧。
画面宁静扎眼。
卫青玄听见脚步声,看见是萧含章进来。
“如何了?”萧含章问。
卫青玄:“世子喝了几口湖水,湿衣服及时脱了,喝了些热水姜汤,倒是无碍。只是受了些惊吓。”
萧含章听了心里虽然稍安,却也气恼。
他让卫青玄先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了他们一家三口。
萧含章走到床前,伸手附在夕岚肩上,“莫怕,有我。”
夕岚听到他的话才抬起了头,这是萧含章进屋这么久她第一次抬头看他。
只那一眼,萧含章心里前所未有的酸楚揪疼。
夕岚眼里,没有怨恨,没有怒气,没有歇斯底里,甚至连冷漠都没有,只剩一汪了无生气的死潭。
那里面,似乎什么都没有了,尤其是没有了萧含章。
“有你?!”夕岚语气也冷静地异常可怕,“翊儿落水,你在哪?我生产危在旦夕的时候你又在哪?我们需要你保护的时候你都在哪里?”
萧含章无言以对。
夕岚把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推掉,站起来与他平视。
“萧含章,你有你的筹谋,有你的隐忍,有你不告诉我朝堂之事的原因,我也不想知道。我可以等你,跟着你忍耐,这都是因为我嫁给了你。但是,我决不允许翊儿也因为你的忍让退步而受伤,我不同意。”
“这笔账,我一定替你和翊儿讨回来。”萧含章说得何其真诚,何其承诺满满,何其掷地有声,但夕岚都不在意了。
夕岚冷冷一笑,“王爷,我们累了,你去前院吧!”
那眼神穿过了萧含章,无神空洞得惹人心揪。萧含章拉夕岚入怀,希望她能再等等,再相信他。
夕岚只是悄无声息地将萧含章推开。
“请回吧!”语气疲惫,却不容置疑。
萧含章咽下了千百句话,独自回到前院书房,日渊已经在那等候。
萧含章:“推世子下水的人呢?”
“已畏罪自杀。”
萧含章:“查出底细了吗?”
“经查,此人叫苏顺,他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姐姐,在廷尉府里做丫鬟,前些时日刚有了身孕。”
日渊虽不及夜羽的本领,但也是萧含章千挑万选放在身边的人,性子活络些,也查到了一些。
“廷尉暗地里早已投靠丞相门下。现在所以证据都指向了丞相,但属下查探的时候,在苏顺住处发现了这个。”
说罢,日渊呈上一块烧得只剩一个指甲大小的纸张,“王爷,这张纸是金丝薄纸,每年进贡数量极其稀少,只供宫里几位使用,从不赐人。”
萧含章捏着点纸,面露狠色。日渊看得浑身一颤,心道:这下又有人要遭殃了。
翊儿落水后的这一夜,夕岚呆呆坐在床边看着翊儿,一夜无眠。
她想了许多,上一世和这一世的许多场景交织在一起。
这一世,她知道了这场婚姻也是萧含章求来的。为此,夕岚没有感到半分欣喜,相反,她觉得自己的婚姻,也成了萧含章谋划算计中的一环。
她并非不喜欢存在于萧含章的计划之中,只是,这种明明知道前面有危险,仍是看不清、道不明,自己无法避免的感觉,真的很差。
她不反感女人是男人的依附这类说法,只是,她不想自己的儿子再如今天这样,突然受到伤害。
我要想好退路,与此同时,我要自己解除危险。
根据她两世的记忆,她第一时间锁定了丞相这个最大嫌疑人。
之前怀翊儿时中毒,春节宫宴下毒,这次落水。还有卫青玄祖父蒙冤,朱槿不知真假的小产,哪件不是他做的。
再让他猖狂下去,不知道还会做出多少恶事。
这些恶事,又不知道有多少会波及到翊儿。
按照萧含章的速度,丞相被抄家还有三年左右,既然萧含章查得那么慢,自己又无法把上一世知道的都告诉他,不如,自己动手了结。
上一世她虽然没有参与,但是,最终哪些人是丞相阵营的人,丞相最后因为哪些罪状被诛,她听了不少八卦。
再加上这一世的观察,她已经能够凑出七七八八。
就算只有这些,她坚信,博得皇上的庇护,拿到一份和离旨意不算难事。
第二日,卫青玄又来给翊儿把脉,夕岚找准机会叫住了他。
“你应该知道,当年是丞相陷害的你祖父。”夕岚的声音很低,却如同巨石跌进卫青玄心底。
卫青玄收拾诊脉的手一滞,“王妃怎么突然关心起我的事?”
“我不是关心你的事,只是,我们有共同的仇人。”
夕岚说这话时,担忧地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的翊儿。
卫青玄顺着她的眼神看去,翊儿睡得四仰八叉,头往外侧着,胖嘟嘟的小脸红晕晕的,小嘴时不时地发出吮吸的声音,睡得安稳自在。
“你是说世子落水是丞相所为?”
夕岚:“不仅这次,我敢肯定,我怀孕时中毒,宫宴上的毒酒都是他做的。”
卫青玄:“即使如此,你应该告诉王爷,为何跟我说?”
“因为我想自己解决。”
屋里瞬间没有人再说话,皇上忌惮丞相日益庞大的权力,萧含章也受到压制,光凭他两个人,难度实在太大。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夕岚语态坚毅平和,“我其实已经掌握了一个名单,只要面呈皇上,就有机会。”
卫青玄肯定知道没那么简单:“既然如此,你直接面呈皇上,与我说什么?”
夕岚最不喜欢他的急躁不沉稳:“名单里有几个我不是很确定,希望你帮我调查确认。”
“那我可以得到什么?”
夕岚差点忘了卫青玄在乡下和上一世也是个喜欢挣钱的郎中,她想了想:“我有一处医馆,可以送给你。”
卫青玄听夕岚这么说,面露喜色,“我不白占人便宜,送给我就算了。我可以在那坐诊,年底分我一半银钱就行。”
“成交。”夕岚痛快地答应了。
卫青玄又补充道,“医馆的一应事务都要听我的吩咐调配。”
“好。”
卫青玄前脚刚走出陋室的门,后脚又走进了前院书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