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娶萧慧的办法
“让曹康进来。”夕岚吩咐念春。
夕岚先把翊儿抱给奶娘，让她们到院子里晒晒太阳，才走到正堂等曹康。
好几个月不见，曹康比上次见他的时候健壮了不少，却黑瘦了，神情也不如以前飞扬。
夕岚虽然知道他可能会来说什么，但按照程序，曹康来找的她，应该他先说。
而且，万一他不是因为那事来的，自己说出那些话岂不是很奇怪。
然而，曹康跪了许久，却一个字都没有说。
夕岚看着他踌躇犹豫的样子，像是承载着巨大的痛楚，或者，是在他心里那件事情他不知道该如何说。
“有什么事，曹把总尽管说。”夕岚打破持续不断的宁静，选择了率先开口，“之前我有孕中毒时，多亏你帮忙核查，你如果有事，我肯定想办法帮你。”
听到此话，曹康猛地抬头望去，死灰一片的眼里冒出星点亮光，但瞬间又幻灭了无痕。
他的嘴唇动了动，又动了动，只挤出几个字：“王妃，属下……”
这下可把夕岚憋坏了，她实在看不得一个大男人娘娘叽叽，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来找我什么事？这么难以启齿？”夕岚调侃着问道。
曹康慌了，“不是不是，不是难以启齿，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夕岚微微一笑，“只是你觉得自己太过于卑贱？”
曹康不说话了，憋红了脸，头低着偏向一旁，两个拳头攥得青筋暴起。
我猜得果然没错。夕岚看到曹康的状态，心中了然。
“既然来找我，就如实得把事情说出来，说出来我才好帮你解决。”夕岚询问着。
又等了半盏茶功夫，见曹康还是不动，夕岚有些气急，直接喝道，“一个大男人，不管是什么事，如此扭扭捏捏成什么样子。”
曹康终于被这话激到，他猛地抬起头，“我，我和萧慧郡主两情相悦，但是，我自知自己身份低微，慧儿去找过王爷，他不同意。她想再去求王太妃，但我想这王府里只有王妃可能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能帮我们。”
夕岚对这生硬的奉承话无感，没有说话。
看着他眼里满是不甘，“怪只怪我没有生在王侯将相家中，还偏偏看中天上的星星。”
夕岚体会不到曹康说的身份的鱼泥之别，却觉得曹康既然求到自己门上，她按照上一世的路数，指点他一二，为日后做个顺水人情也未尝不可。
“那你想让我给你想什么办法？是帮你们私奔，还是……”夕岚试探道。
“我要娶慧儿，必定是三书六礼、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娶进家门。”曹康虽然仍跪着，但上半身直立前倾，焦急表达自己的决心。
“既然如此，那你要付出点什么。”
“付出什么我都愿意。”
夕岚：“如果让你五年、七年、十年不能见萧慧，你也愿意？”
“我……”曹康瞪大了眼睛，他不相信王妃也要拆散自己。
夕岚发觉他可能误会了：“我不是要让你们永远不见，只是，她可否愿意等你？你愿不愿意替她豁出性命？”
“慧儿我不知道，但是我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好。既然如此，你可听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夕岚这话是压低了声音说的，但落在曹康耳中却重于千斤，一下子在他的心里激起惊涛骇浪。
“王妃，您的意思是？”
夕岚：“我朝虽然氏族和寒门分化非常严重。官员选任也奉行的是察举制，看似一般人没人举荐是进不了朝堂的。”
“察举制就是专门为氏族任人唯亲设立的，我们就是寒窗苦读、饱读诗书也只能游历乡间做个教书先生，师爷、幕僚都当不成。”曹康忿忿地说。
“然而，还是有一条路，可以让寒门翻身跃龙门。”
夕岚说到这里，紧紧地盯着曹康，看他的决心，也看他对萧慧的情意。
“请王妃明示。”曹康眼里熊熊的热忱与期待，化成浓浓的希望之火，看得夕岚极其满意。
“从军。”
这两个字，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击在曹康心尖。
“从、军！”
是希望，也是生死。
夕岚知道曹康的犹豫，“是，从军。我朝立国不过数十载，北面、西面，时常有他国滋扰，需要大量的将士，甚至帅才击退强敌。所以，我朝才有这个规定。”
夕岚说得极慢，把事情分析得也透，只为了给曹康留些思考做决定的时间，同时，她也是为了让曹康下定决心去从军。
“只要在战场上斩杀敌人，挣来军功，就能论功行赏。王爷不同意你们在一起，无非是因为你的出身。但你身手极好，别说千户、参将，就算获封将军、统帅都有可能。”
曹康有些心动。
大饼画得差不多，夕岚乘胜游说，再加点现实问题：
“你父亲当初花费了几乎全部家业，只是给你买了个区区九品把总的职位。虽然你父亲看中了军功兴家，但因为你在京郊大营，没有军功，只花了钱，我猜想，花钱的人也并不办事，才只为你谋了个喂马的差事。只靠喂马，何时挣来军功？再过十年二十年，你也未必能爬到正六品，更别提正五品的千户，从一品的将军。”
曹康眼光颤颤。
说了一通慷慨激昂，夕岚也累了，她坐下喝了口茶，缓了缓语气又说道，“朝堂上靠军功获封的武将不在少数，这些不用我过多赘述。其他不论，德妃的父亲，镇远大将军，用了七年挣得一个从二品副将，老夫人三妹下嫁，也没人再说什么。只是，老夫人一直对三妹婚事忿忿不平，你要挣得更大职位才行。”
这便是夕岚说服曹康的最后一句话。
她静静坐在那里喝茶等结果。该说的都说了，就看曹康会不会做出和上一世一样的决定。
在等待的档口，她却有些担心和焦虑了。
一盏茶的功夫后，曹康缓缓地俯身，头重重地磕到地上。
“谢王妃指路，我从军后请王妃多多照料慧儿。”
夕岚应声，却又补充了句：“你想从军，却不能这样出府。”
“王妃何意？”
夕岚：“现在王爷在朝堂上与丞相对立，皇帝算是中立，你从王府出去，投奔丞相势力下的北境军，必然会被打压。西境军是你的首选。但如若你因为和慧儿的事情，与王府撕破脸皮，北境军会拉拢你，西境军也不会排斥你。”
“属下明白。”
夕岚：“但是，你要去西境军。朝堂纷争不必我跟你分析。站队可以升得快，站错队顷刻丧命，不站队却可保命，站队了才能长盛不衰。”
曹康不解，“请王妃明示，如何才能站对队？”
夕岚想了一会，“我无法跟你明说，只能跟你说，不要那么早站队，更不要站丞相一队。跟王爷暂时划清界限，对你也有好处。”
她特意加重了“暂时”两个字，期待他能明白。
“你去跟慧妹妹告个别吧！我仔细谋划谋划。”
曹康退下后，夕岚开始盘算起来：
如何把曹康狠狠地打一顿，最好是浑身血淋淋的，扔到郊外，正好被丞相或者皇上的人发现……
还不能败坏了萧慧的名声。
这些都好说，只是，去哪里找丞相或者皇上放在王府里或者王府周围的眼线呢！
这天，一直到夜里，萧含章都没有出现，夕岚以为萧含章知难而退，被无床睡，大铁门吓住，不敢来了。
这样，她倒是自由自在，再也不用分心对付萧含章，可以安心谋划如何让曹康横着出府。
第二天起床，夕岚觉得眼皮子沉呼呼的，因为昨天晚上想曹康的事情想得脑壳疼，虽然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但晚上想到很晚才睡。
这在夕岚悄悄下了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准备活动活动筋骨继续想办法的时候，念春闯了进来。
“王妃，不好了，昨天晚上，曹把总被王爷打得只剩一口气，扔去郊外的乱葬岗了。”
“什么！”夕岚被这消息吓了一跳。
“打听到什么原因了吗？”
念春小脸拧在一起，愁容不展：“听说，曹把总和郡主昨晚私会，被王爷抓了个正着。现在郡主正在书房前和王爷闹，您快去看看吧！”
夕岚也顾不上其他，吩咐奶娘好好看护着翊儿，自己粗略地梳妆后，便去了前院。
距离通往前院的角门还有一段路程，她便听到萧慧撕心裂肺的嘶吼声，还有各种东西倒地破碎的动静，夕岚反而慢慢放慢了脚步。
“萧慧这样多久了？”
念春：“从曹把总被打就这样了。”
夕岚：“老夫人那边去说了吗？”
“早就去说了，老夫人那边始终没有动静。我是看您昨晚睡得不好，等到您醒了，才告诉您的。”
老夫人那边怕是不会有动静了。夕岚盘算着，老夫人怕是也不同意这庄婚事。不过，萧慧如此闹腾，被外面的人听见了，会传一些萧慧的流言，但也能挡一挡给她说媒提亲的人，说不定也是好事。
思索间，她拐过角门，加快了脚步，“慧妹妹，你这是在做什么？”
夕岚不顾萧慧精神已然失控，上前紧紧地抱住萧慧。
萧慧挣扎得厉害，夕岚越勒越紧，低声附耳说道，“曹康昨天来找过我说了什么，你不想知道吗？”
萧慧动作一滞。
夕岚看出有效果，瞅准机会接着说道，“如果想知道，就什么也不要说，跟我走。你点头，我放开。”
萧慧的头重重地点了一下，她无助的眼神看着夕岚，看得她心揪，曾是多么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郡主，如今却如同流浪在外无依的小狗。
她几乎不能站立，夕岚使劲扶着萧慧往陋室走去。
路过书房门口，夕岚与书房内的萧含章对视了一眼，那眼眸里，除了漠视和不同意，再也看不出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