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烤肉
天气渐凉，今日下了冬日的第一场雪，雪来得比往年早了许多，星星点点的雪花悄无声息，淹没在还余热的地上，瞬间就化作了水。
屋内，早已升起了暖炉，香炉里燃着倩娘送来的香。这个香正好有安神助眠的效果，而且味道深远清淡不呛人。
身子越来越重后，夕岚晚上总睡不安稳，还经常做噩梦，梦见最多的就是自己正在生翊儿，结果大出血。
自从点着这个香，夕岚觉得自己睡得安稳了不少，虽然也会做噩梦，但是不再被吓醒。
上一世身子重了后，她也如此犯懒，也是点了这个香后好了许多，所以，这次她提早就点了起来。
萧含章进屋时，正看见夕岚又窝在暖榻上睡着。
他问服侍在旁边的念春，“王妃最近总是这么爱睡？”
念春：“回禀王爷，是的。王妃最近总说自己犯困。近几日坐着靠着不知不觉就会睡着。”
萧含章若有所思地看着夕岚，想到她晚上睡觉最近总爱翻身，时不时地呻吟，像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找姜太医看了吗？”
念春：“看了，也没查出什么原因，只说可能是因为身子越来越重，又加上晚上睡不好，所以白天也会睡一些。”
萧含章没再说什么。
但是念春看着萧含章面色更加不善，她心里纳闷，太医说王妃身体没什么事难道也不行吗？
正在念春纳闷的时候，夕岚翻了翻身子，手捂着肚子又在“哼哼”。
念春赶忙凑到夕岚耳边叫她，“王妃，王爷过来了。”
夕岚这才睁开了眼睛，但仍是蔫蔫的，眼睛只是半睁着，即使是在萧含章面前，她也没法打起十二分精神了，因为她实在太疲惫。
连声音都变得有气无力，“王爷，您过来了？现在什么时辰了？今日母亲让咱们过去烤肉，说是新得了一块鹿肉，今日下雪，一同围着炉子暖暖身子。”
这么一句话，夕岚断断续续地休息了两三次才说完。
萧含章眉头紧锁，把她重新按回榻上，“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夕岚摇了摇头，“除了有些困，其他都还好，前些日子，他动弹得厉害，多亏了倩娘的香，晚上睡觉还算踏实，他也调皮得少了。”
夕岚摸着肚子，露出为人母亲的慈爱。
萧含章应了声，又道，“实在劳累，今日就不去母亲那边了。”
夕岚：“不碍事，出去走走也好，最近母亲看我月份大了，已经免了我晨起请安，如若这次再不去，也不好。”
说罢，萧含章吩咐念春拿了连帽的后斗篷给夕岚披上。念春又拿了手炉塞到夕岚怀里，这才出了门。
出了门被冷风一吹，走了一段路后，夕岚顿时觉得脑子清朗了不少，身上微微出了些汗，轻快了不少。
一行人迁就着夕岚的步子，走得极慢，走着走着，夕岚精神强了不少，走路的速度反倒变快了不少。
却被萧含章叫住了，“雪天路滑，你走的这么快干什么？”
夕岚被这一问反倒奇怪，别过脸来解释道，“出来透透气松快了不少，不知不觉就走快了。”
话音还未落，夕岚脚底滑了一下，往前直直地倒去，她本能地捂着肚子，懊悔道：今天就不应该出门，万一孩子有个好歹。
还好萧含章眼明手快扶住了她，稳稳地扶她站好后，萧含章才眉头紧皱，生气地喝道，“都是快要当娘的人了，还是这么毛毛躁躁。”
说着将夕岚推回念春身边，“好生扶着王妃。”
念春刚才三魂七魄被吓掉了一半，又被萧含章冷语一激，反倒回过神来，牢牢地扶着夕岚不敢有半分懈怠，只是背后冷汗直流。
一行人终于到了济福堂，屋里早已支起了炉架，为了不串味道，所以香炉先移到了外面。
萧慧迫不及待地拉着朱槿在烤肉。
看见他们进来，萧慧立马抱怨道，“来得真慢，我都烤了好一会了。你们就会挑现成的。”
老夫人嗔怒她，“你嫂子身子重，路上当然要小心。”
萧慧却不领情，“身子不方便就不要逞强过来。也没见谁肚子大了像这样的娇气。”
萧慧自从上次曹康的事情后，对夕岚总是一肚子的火气。
老夫人用手戳着萧慧的额头，“你个未出阁的姑娘懂什么，一人一个样，哪里都和二房那样不消停。”
老夫人指的是倩娘有了身子后，还一直霸着宠，日日晚上还是歌舞不断，惹得府上议论纷纷，有些难听的话更是传到了外面。
萧慧早不管这些，夹了块烤好的肉，塞进嘴里，却又烫的跳脚。
朱槿连忙给她递了水，这才消减下去。
夕岚记得萧慧一直喜欢吃肉，尤其是烤的。不过，这次吃了一块，她就放下了碗筷，跑到萧含章身旁，突然一副娇滴滴的模样。
夕岚知道这定是有事要求萧含章。
果不其然，萧慧搂着萧含章的胳膊，“大哥，这次冬狩带着我去好不好？马我已经骑得很好了。”
“不行。”萧慧拒绝得干脆。
萧慧不乐意了，又转了另一幅“撒泼打诨”的架势，“朱槿都可以去，为什么我不能去。每年狩猎都是可以带亲眷的，为什么大哥每次都不带？！”
“你不带我去，我也要去，我也同朱槿一样去求太后姨母。”
萧慧小脸气得通红。
老夫人知道儿子的脾气，把萧慧拉过来安慰她，“慧儿，哪有你这样要挟自己的大哥的？冬狩那么冷，你何苦去凑热闹？你想吃烤肉，等着他们打回来猎物，咱们要一只来烤，岂不更好。”
萧慧最是不听劝的，甩开老夫人的手。老夫人没再管她，招呼着大家围着炉子坐下。
朱槿自告奋勇要帮大家烤肉分盘，萧含章夫妇陪着老夫人聊天，萧慧虽然气，但肉吃得一如既往地起劲。
本来其乐融融的氛围里，突然蹦出来一个萧慧的大嗓门。
“这块是我的，刚才我看见你已经给大哥夹了肉，这次你又夹。他本来就不大喜欢吃肉，你看，他盘里都成堆了。”
一刹那，屋里变得安静极了，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顺着萧慧的声音朝萧含章的面前的盘里望去，盘里那堆要溢出来的肉显得尤为扎眼。
朱瑾给萧含章多分肉的小动作做得其实已经很巧妙了。
若不是萧慧眼巴巴瞅着一块块的肉，再加上萧含章吃得少，根本不会被发现。
萧含章皱了皱眉，“是我吃得慢了些，我本不爱吃这些。”
转头瞄见夕岚盘里空空一两片，就顺手把自己盘里的往夕岚面前倒，“王妃一人吃两人的饭，多吃点。”
夕岚受宠若惊，答谢道，“多谢。”
实则心里想的却是：真会拿我当挡箭牌。
萧含章把肉都给了她，夕岚知道他并不是对自己好，只是在转移大家对朱槿的关注，替她解围。
而且，当着老夫人的面，他们两个不管心里如何想，面上总要做得端正。
朱槿被萧慧的话噎得脸红，却仍强装镇定，夹起两片肉扔到萧慧盘里，“这才是你指名道姓那块肉，你尝尝是不是，自己吃得急，还惦记着别人盘里的没吃，真是馋嘴。”
萧慧看见自己碗里有肉也没再管其他，立马塞到嘴里，嚼得满足。
最深沉的是老夫人的目光，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夕岚觉得老夫人心里好像正在打算着什么。
这件事情后，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微妙的变化。因此，很快结束了。
出了济福堂，夕岚觉得身上有了许多力气，对萧含章说道，“我精神好了许多，想走走消消食，您先去忙吧。”
萧含章：“我陪你走走。”
“真的不用，我自己小心点便是，您前院事多，不必陪我。”以前，夕岚听到萧含章这么说肯定心里乐开了花，但她现在实在是觉得萧含章在身旁不太自在。
萧含章这次没再搭理夕岚，只是瞪了她一眼，像是再说：又再耍什么小性子。
夕岚知道萧含章决定的事情其实很难说得通，何况，萧含章送自己回静尘苑是老夫人吩咐的，萧含章无论如何都要做到的。
想到这，夕岚没在纠结下去，任由他跟着。
俩人走得极慢，雪仍在簌簌地下着。
走到花园里后，萧含章接过夜羽手里的油纸伞，挥手让念春退开，一手扶着夕岚，一手撑着油纸伞往前走。
夕岚可没这种待遇，被萧含章扶得不自在，这样如果被府里其他人看见了，指不定怎么在背后议论，一点威严都没有。
“王爷，这样不妥吧？”夕岚试探着问道。
萧含章倒是十分淡定，“这个时辰花园不会有人，夜羽也会让闲杂人等退开，不会有人看见。”
夕岚苦笑。“王爷，我记得您可是常讲要‘慎独’的。”
萧含章：“这话你倒是记得清楚。看来精神的确好了不少，都有精力拌嘴。”
夕岚莞尔一笑，没再说什么。
只是她也觉得奇怪，难道是外面冷，所以才有了精神？还是因为鹿肉滋补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