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始于夏季
正当盛寒衣疑惑该怎么回答的时候,那个人已出现在自习室的玻璃门前。
黑帽黑衣,深灰色的包与裤,简洁而雪白的鞋,干净又满是倦意。
他一脸冷漠的站在那里,依然会有路过的人偶然对他投去一眼。
显然盛寒衣不想有人认出他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毕竟现在很多人都知道傅妄在j大读书。
很快她收拾好东西,从自习室里出来。
如果傅妄知道了盛寒衣此时的想法,一定会说不至于,他倒是没有被人一眼看出来的本事,毕竟这么多年他一直不温不火。
直到他们走出图书馆,她才听到他说:“学委,晚七点我约了枫桥老乡在西餐厅,你有时间吗。”
她听懂了他是在邀请她去他的生日宴,她不会忘记今天是他的生日。
几乎没有想,她点点头,可又在点头后的下一秒有些后悔点头的太快了,害怕被他看出了什么……只短短几秒她的心跳飞速加快。
却没想到傅妄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晚七点校外的西餐厅见。”
傅妄说完便离开了,盛寒衣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
看着傅妄远去的背影,恍然间盛寒衣也明白了,他是因为请了枫桥的老乡,加之今天正好遇到了她,所以才会请她。
弄清楚了,那份彷徨的心跳感也逐渐退却了。
就像是海水猛然退去的海滩,徒留一地星星碎碎的贝壳与残沙……
网上曾经有人透露傅妄的母亲是枫桥走出来的女子,所以并不是之前很多枫桥的校友传的他的祖籍在枫桥,而是他的户籍就在枫桥。
这也许能解释那一年他为何会出现在沙城了。
或许那个时候他还和他的母亲住在沙城。
盛寒衣给魏文娟发了信息,询问她现在有没有时间。
魏文娟收到她的消息后立刻回来了,两人约好了去j大外面最近的商场见面。
盛寒衣不知道给男生的生日礼物该准备什么。
魏文娟多和同学打交道或许比她更了解,再者她不想一个人逛商场。
若是换了其他女生可能会追问个不停,但魏文娟不一样,盛寒衣了解魏文娟,果然魏文娟从知道她要给男生买礼物,到进商城也没问一句要送给谁。
魏文娟知道在大学,有一两个同学或者学长过生日请客,有时候不参加也得参加,这种应酬少不了。
以魏文娟对盛寒衣的了解,也知道不可能是学长或者社团一类,更有可能是盛寒衣的老乡。
所以魏文娟完全是按照给“老乡”买生日礼物的标准,给盛寒衣做参考。
“天气冷了,这种围巾和手套挺实用的,不过也有男生不喜欢用这些。还有的男生太在乎质量,可能瞧不上几百块的。”魏文娟拿起又放下,“想了想,我还是建议送钢笔和u盘,能考j大不说爱学习也至少不会厌学,这些总要用到。”
盛寒衣仔细听完,点点头。
她挑选了这个店里一支价格中位八百左右的钢笔,和一个一百以内的外形像是三叶草一样薄薄的u盘。
魏文娟不禁睁大眼睛:“天啊,寒衣,我觉得那支八十块的钢笔就很不错,八百……我半个月的生活费呢,你怎么舍得的?”
她不觉得盛寒衣肯为一个老乡生日花掉八百多,至少盛寒衣很拮据,所以魏文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不是送给老乡的?那就是送给老师的?
盛寒衣微红着脸,一边的店员大概是怕她们会反悔,加快了手上包礼品的速度。
从商场出来已经四点了,盛寒衣笑着看向魏文娟说出两个字:“奶茶。”
她这么清晰的发音,令魏文娟吃惊的笑起来:“寒衣,你是说请我喝奶茶?”
盛寒衣点点头。
“寒衣,你说的好清晰,你再说一遍!”魏文娟伸出手搂抱住她的肩膀。
“奶茶。”
她竟然很乖的重复了一遍,魏文娟被她的样子可爱到了,就像是教女儿说话一样,太有成就感了。
她睁大眼睛夸赞道:“寒衣,你说的好清晰,你的声音也好好听。”
魏文娟揽住她的肩膀凝着她的眼眸,欢欣的笑着。
午后的吹起她们的头发,两人都笑出了声来。
·
天黑了,j大外西餐厅的二楼,钢琴与小提琴的合奏在夜色下缓缓地响起。
盛寒衣刚走上西餐厅二楼,从包厢里传来了这个前奏,她的脚步一停,这是nightcrusing的前奏。
她似乎是想听完再进去的,结果忘了西餐厅的感应门是有提示声的。
当包厢的门被拉开的时候她才知道傅妄订下的生日宴不是七点,她来晚了大概半个小时。
她极少迟到,这一次却是因为傅妄弄错了时间。
洛絮因为考虑到傅妄要早睡早起,所以筹备的时候订了六点半,傅妄记成了七点,给盛寒衣通知的也是七点。
秦雪不认识盛寒衣,但见过盛寒衣的照片,毕竟这是他们枫桥高中唯二的考上j大的人。
坐在最里面的徐小卿也看向盛寒衣,她自然认出了盛寒衣,她记得的,那日学生会外联部面试比试,这个女生是比试上拉二胡的那个,一张脸干净出尘太有记忆点了让人很容易记住,想到这里她的眉微微往下一压。
“妄哥,怎么停了?”徐小卿笑了笑,故作诧异地看向傅妄的方向。
《nightcruing》只奏了一段前奏便停了。
另一位弹钢琴的男生见傅妄停下了,他也停下了。
也就在这时,弹钢琴的那位男生忽然看向门口。
男生额前浅蓝色的头发微微颤动,这一刹那,他的嘴角微微扬起:“咦,好漂亮的妹子,不会是你请来的吧?”
他似乎是在和傅妄说话,但又没看向傅妄。
洛絮接过盛寒衣递来的礼品袋,邀请盛寒衣入座。
盛寒衣看得出来,这些傅妄的朋友都有一种难言的气质,一种放在人群中能让人一眼认出来的气质,自信的、从容的、清贵的。
她只是这么想着,却依旧淡然垂眸,不卑也不亢。
直到她听到有人说道:“这位女同学,自我介绍一下呗。”
盛寒衣认出来了,这个人是那天赔给她们寝室一千块钱的男人。
徐洋只是觉得她这张脸有些眼熟,很显然那晚扔酒瓶的事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就在徐洋话音刚落的时候,小提琴的声音响起了。
盛寒衣错愕了一下,抬眼看向包厢内,暗黄的灯光微微闪烁的地方,只看到那人的侧颜,还有他拉着小提琴骨节分明的手……
有人拉着小提琴的手也亦如七八年前那样的迷人。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他拉小提琴的样子,十岁那年的风,仿佛在这一刹那间迎面吹来。
初见时的欢喜,始于他在台上从容不迫拉着小提琴的样子。
那一年的少年,就映入在了她的心里。
这一刻的傅妄,从他额前细碎的发,到指尖,都仿佛渗透着致命的吸引力。
再加上那轻快又带着轻颤一般的旋律……落拓的、温凉的、却又明快的情绪。就这样,跌跌撞撞地奔涌进了她的心里。
他指尖的音律,仿佛是神明身上的光辉,照进了心底的幽暗处,那么柔软。
在这一刻,她微微低下头。
她还是不敢看他,一个光芒万丈新生后的他。
或许这样的他,没了当年苦难的记忆,才是幸事。
这一刻,她对他的遗忘释怀了。
不记得盛寒衣这个名字了,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