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Part43.
她的意识逐渐清晰了起来,耳边有什么人在说话。
眼皮无比沉重,她挣扎着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映入眼帘的就是白色的天花板,还有挂着的吊瓶。
她下意识地动了动身体,疼痛感差点没让她再次昏厥过去。
左臂的手肘和小臂上已经缠了两处绷带,她攥拳的时候才发现,连手都被绑上了绷带。
她又轻轻挑了挑眉,不出所料,头上也有。
刚想开口叫医生来询问情况,还没等她开口,她便意识到自己的右手里似乎握着什么东西。
右手的伤口不多,只有上臂贴了一块纱布,没有五花大绑,动起来还算方便。
她将手抬到眼前,松开手。在看清掌心的那个东西时,她的瞳孔骤缩。
那是…一个胸牌——市第二中学,名字是祁云烈。而旁边的照片是上少年清秀又冷峻的面孔。
断掉的记忆瞬间涌了起来,那个抱着她在雨中飞奔的少年,淋湿的碎发散在眼前的少年,像是奇迹一般来到她身边的少年…
她是在什么时候将他的胸牌拽下来的呢…是抱着她在雨中奔跑的时候吗…
他还在吗?
阮纪舒下意识地四周看着,却并没有看到任何神似他的身影。倒是一旁的护士看到她醒了,朝她走了过来。
“感觉怎么样?”护士一边帮她检查着,一边问道。
“姐姐,我想问一下,我是怎么到医院的?”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那个少年的下落。
“有个人送你来的,”护士语气平淡,“怎么了,你找他?”
“是什么人?”她急急地拉住了护士的袖子。
护士看着她拽住的袖子,微微蹙眉,“一个男孩,中学生。”
“他在哪里?”
“他把你送来之后就走了,你们认识吗?他说他只是在路上帮了你,不认识你。”
阮纪舒脸上掠过一瞬间的失落,“我…躺了多久了?”
护士不以为然地瞥了一眼表,已经十一点多了,“五个小时吧。”
他已经走了五个小时了。
“要是没什么不舒服的话,挂完这瓶就可以走了,医药费他已经帮你付过了,你身上大部分都是皮外伤,没有特别严重的伤口,但是这段时间还是要小心伤口处不要沾水,饮食清淡,消炎药给你开好了,去一楼药房拿就行,”护士平淡地嘱咐完之后转身离开,“有其他事情再叫我。”
急诊室里不断有病人被送进来,大多数都是那种血肉模糊的。
挂完点滴已经将近半夜两点,阮纪舒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执意离开了医院。哪怕多待一秒钟都让她感到揪心。
她的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个叫祁云烈的男孩。有了惦记的人,即便是在学校被孤立,也显得没那么难熬了。
半个月之后,她身上大部分的擦伤和淤青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她选择了一个下午,来到市第二中学的门口,等待学生们下课。她就站在学校大门对面的马路边上,安静地等待时间流逝。
她想亲自跟他道谢。
六月份的天气,白昼的时间变长了,虽是将近七点,阳光依旧有些毒辣,将她的脸颊晒得微微泛红。
灵动俏皮的女孩靠在一棵绿叶繁茂的树下,泛着水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门口,眼里满是期待。
那阵带着热浪的风,将她淡蓝色的长裙裙摆轻轻吹动。是专属于他们的,青春的气息。
他出现在学校门口的瞬间,阮纪舒差点没认出来。
那个男孩,身型瘦高,皮肤白皙,表情异常冷漠。其他人都是两三人成群结队簇拥着走出来,只有他是独身一人,背着单肩包缓缓地走出学校,身边连个跟他说再见的朋友都没有。
不过,这种气质却是让阮纪舒一眼就沉溺了。
他看起来跟她很像,连骨子里都透露着孤独。让她忍不住接近。
可当她真正站在祁云烈面前时,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要说些什么。那个救了她的男孩,看向她的眼神那么陌生,漆黑如墨的双眸里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波澜。
似乎还有一丝嫌弃,是怪她打扰到他的清净了么…
阮纪舒也心存诧异,可她还是不死心地拦着祁云烈,“下雨的那天,你在巷子里救了我,你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他眼皮都不眨一下,声音像是从厚厚冰霜的缝隙里挤出来的。
祁云烈自始至终都是那样平静冷漠地俯视着在他面前叽叽喳喳,试图证明什么的女孩。
他抬脚从她身边绕过,再也没多看她一眼。阮纪舒面子实在是挂不住了,她气急败坏地喊住他。
“祁云烈!”
男孩顿住了脚步。
她几步追上他,将祁云烈的胸牌拿在面前,“这样,你还不记得吗?”
可她想错了,祁云烈根本没有因为她手上的胸牌而有什么大幅度的表情变化。他无动于衷地看了一眼被女孩狠狠捏在手里的,印着他名字和照片的胸牌,随后竟轻轻地嗤笑了一声,再一次离开。
阮纪舒愣在了原地。
那天她分明看到了他抱着她在雨里飞奔时,他眼中的焦灼。可今天见到的这个人,为什么如此寒意逼人。
若不是他胸前戴着和她手中一模一样的胸牌,她绝不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可是她怎么会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呢?
她连续几天都在下课时间等在他们学校门口,每次都试图证明祁云烈就是在那个雨天救了她。可在祁云烈看来,这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众多的纠缠者之一罢了。
阮纪舒对此非常不甘。她一边心里放不下祁云烈,一边对于他的做法耿耿于怀。她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祁云烈有其他在意的人,才会这样装作不认识她。
于是她开始经常暗中跟踪祁云烈,她实在琢磨不透,为什么祁云烈的性格会如此怪异。
一个午后。
祁云烈刚一出校门,余光就看到了对面马路上,那个躲在树荫里的身影。那个身影,微微向下压了压,她似乎还以为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她。
祁云烈只觉得好笑。
看来她这么执着于他,是真的把陆以安当成祁云烈了。
可惜,无论她想证明什么,他都不可能是陆以安。
他本是想借那家他常去的书店来甩开她,他躲在一个书架后面,暗自观察着正怀疑自己跟丢而一脸焦急地寻找他的女孩,转念一想,似乎又觉得这么做是件很无聊的事。
趁她不注意,祁云烈还是走了出来,装作在文创区域挑选物品的样子。
阮纪舒绕了一圈,回过头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后,她连忙又悄悄躲进了书架之后继续观察着祁云烈。
祁云烈拿起一个金属的钥匙扣,在眼前认真地端详着,故意将身子的正面冲着她藏身的书架。
阮纪舒一惊,猛地后退一步,后背直直地撞向了一位正站在那里看书的顾客。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压低声音鞠躬,慌张地向顾客道歉。可等她再转身看向刚刚祁云烈所在的货架时,他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了。
阮纪舒一愣,立刻追了出去。
可还是晚了一步,外面的街道上已经没有祁云烈的身影。
于此同时,祁云烈站在书店二楼的栏杆边,上半身压低,手臂慵懒地搭在栏杆上,一脸戏谑地看着一楼的女孩慌里慌张地跑出去追他的场面。
他轻笑起来。
“果然,愚蠢的人还是占大多数啊…”
在他以为阮纪舒会就此离开时,她又出乎意料地折返回了书店。
祁云烈微微怔了怔,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走到刚刚他站着的货架前。拿起了他刚刚端详的那串金属钥匙扣。
那是一个月亮形状的钥匙扣,上面刻着一行英文“afterrainesfairweather”。
她认真地读着那句英文,似乎是轻轻叹了口气。
一直看着她结完账走出书店之后,祁云烈才收回了冷峻莫测的目光。他缓缓打开手掌,躺在他手心里的,正是那个钥匙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