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Part30.
“所以，为什么不爱吃葱花？”
陆以安托着下巴，坐在南诗的对面，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正认认真真将碗里零星的葱花挑出来。
虽说刚刚嘱咐了老板娘不要葱花，可那些勺子上，不可避免地刮带了一些在碗里。南诗也不在意，耐心地将它们剔出。
直到碗里只剩下馄饨和香菜之后，陆以安才不得不承认，南诗的眼力是真的好。
“葱花的味道，会把虾仁馄饨的鲜味盖过的。”
她抬眸，看着陆以安，没有过多的表情，不紧不慢地夹起一只馄饨送进嘴里，“你不吃吗？”
陆以安轻笑着摇了摇头，“我很久没吃了。”
南诗听闻，微微一愣。他的这句话，明显是答非所问。正常人对于不吃的回答，应该是我不饿，或者我不喜欢。
而他说的是，我很久没吃了。
“我猜你指的应该不是距离上一顿饭的时间？”南诗自然地挑了挑眉，将筷子放在碗边，静静地等待他的下文。
而陆以安则是泰然自若地迎上她带着探寻的目光，好像他就是在等她这样的反应一般。
“我想你猜得对，”他垂眸笑着，“不然四年时间，我早就不知道饿死多少次了。
南诗的眉心不自觉地轻蹙，心里不知为何在隐隐打鼓，“四年？”
陆以安重新抬头看着面前的女孩，眼里像是盛着星光，里面有着一整条银河的柔光。
“我们做个约定怎么样？”
“什么约定？”
“等我们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我就给你讲她的故事。”
南诗疑惑地皱起了眉，他认真而又戏谑的目光，实在让人琢磨不透。
她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怎么，这话听起来像是，我们可能以后都见不到了一样。”
就是南诗的一句玩笑话，不曾想陆以安的眸光明显一滞，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一丝僵硬。
只是那一瞬间，南诗清晰地看到了，这个坐在她对面，看起来玩世不恭的男人，眼里有淡淡的悲伤在流转。
陆以安笑了笑，“快吃饭吧，一会都凉了。”
她也明白自己可能说了什么触碰到他内心的话，一时心有愧疚，乖巧地垂眸点了点头。
“南诗…”他轻轻叫她。
“嗯？”她嚼着嘴里的东西，目光懵懂地抬头看他。
他看着她，噗嗤一声咧开嘴笑了起来，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般。在她正糊里糊涂的时候，他伸手轻轻地擦拭了她嘴角处的香菜末。
“笨蛋，沾到脸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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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宋翊展喝得烂醉如泥。边煜寒将他扶到床上之后，他嘴里还在喋喋不休地念叨着南诗。
看到他这副浑浑噩噩的样子，边煜寒不禁轻叹一口气。
“你这是何必呢…告诉她真相，让她自己选择，不是更好吗…”
随着门被轻轻带上，屋子里只剩下宋翊展的呼吸声，还有那低入尘埃的，他的啜泣声。
半夜，又下起了阵雨，雷声霹雳，将宋翊展惊醒。
他此时还没有醒酒，整个人混混沌沌地睁开眼。窗边的窗子没有关紧，一阵风从缝隙里猛扑了进来，窗帘被直接掀起。紧接着，雨水没有了窗帘的遮拦，肆无忌惮地淌在宋翊展的脸上。
冰凉的触感袭来，似乎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
他的目光虚晃地盯着随风飘动的窗帘，突然像是有什么东西狠狠拧了一把他的神经。
他猛地坐起身，光着脚冲向了南诗的房间。
没有人…
她的被子叠地整整齐齐靠在床头，屋里的窗子被她牢牢关好，就好像是，早就预料好了自己要出远门一般。
连她房间里，她的气息，也都已经淡了。他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一如他的心。
她的房间，一如既往地简单朴素，一张床，一只小衣柜，一个靠在墙边的书架，还有靠窗的一套桌椅。桌子上放着的那瓶蓝风铃的香薰，只剩一个底了。
他拿起香薰里的一支藤条，放在鼻尖前轻轻嗅了嗅。
很淡，却是她的味道。
拉开抽屉，他写给她的那些日记，就安静地躺在里面。不过，等他拿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这里面一共有五本，而他只写了四本。
最下面的一本，是南诗的日记。
他端在手里，神色复杂。他怕他会在里面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东西。如果南诗已经全部想起来的话，他又该怎么办…
宋翊展攥了攥拳，掌心里早已渗出一层冰凉潮湿的汗渍。
可当他战战兢兢地翻开那本日记之后，他才发现，这不是她的私人日记，而是…治疗笔记。
笔记从她第一天见到曼熙的时候开始记录的。
“她似乎很了解我，在第一次通话中，她就提到了与我年纪相仿，但似乎，我的资料现在还并不能在网络上查到…”
“她下单了蛋挞，语气和动作都很熟悉，就像是在问老熟人一般。她说她原本并不吃甜食，只有跟‘那位朋友’在一起时，才会一起吃。对于一个怀念老朋友的人，按照常理来说，并不会邀请她第一次见面的心理咨询师和她一起吃对于她来说有着深刻意义的东西。而她的回答是，我很像她的朋友…”
“临走的时候，她像是挑好了时间点，最后抛出的话题是‘她的那位朋友已经认不出她了’…”
越往下看，宋翊展越觉得头皮发麻。她笔下的这位叫曼熙的来访者，显然是有备而来，而她对于几年前南诗发生过的那些事情，大概率也了然于心。
他匆忙地往下翻看，果然，在本子的最后，记录了曼熙的联系电话。
此时祁云浠正躺在酒店的床上，刚想打电话问问陆以安和南诗进度如何，就听到手机响了起来。
她拿起手机，屏幕显示的是来自a市的陌生电话。她灵巧的瞳仁闪烁着，微微勾起嘴角。
电话接通之后，她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等待对方开口。
而好巧不巧的，对方似乎也在等待她先开口，听筒一阵沉默。她轻笑一声，依旧在等。
终于，对方耐不住性子，先开了口。
“…曼熙，是吗？”
在他开口的一瞬间，她就听出来了，是宋翊展。
好久不见，宋翊展，让我看看你的耳朵是不是也同样很尖吧，“是，”她轻轻开合双唇，“请问你是？”
宋翊展听闻，愣了愣，他该怎么解释自己呢。
“抱歉打扰了，我是…nancy咨询室的管理人，看到你之前来这里做过咨询，想了解一下，目前我们的咨询室还没有正式开始对外营业，你是怎么知道的这里的呢？”
祁云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面的宋翊展一头雾水。
“既然注册了，早晚都要营业的吧？”祁云浠故意答非所问，“至于我怎么知道的，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不，我只是…”
“有些人啊，是不能被锁在牢笼里的，你明白吗？”祁云浠玩味地捋着自己的发丝，语气慵懒，却又一针见血。
“什么？”宋翊展一时惊诧，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攥紧。
“呵…”祁云浠故作轻松地笑笑，“别误会，我只是说，心理咨询师啊，应该尽早开始接触形形色色的人，这样才好积累经验啊，对吗？”
挂断电话之后，她言笑自若地将宋翊展的手机号码保存了起来。看着屏幕上新建的联系人，她垂眸，唇角提起。
“宋翊展啊，要不要，再送你个礼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