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蛰伏33
临时城眷者, 和正常的城眷者差不多。
同样需要和城市意志建立联系，留下城眷者标识。
只是这个城眷者标识在到达城市意志设下的期限后，会自动消失。
云琛看向脚腕处浮现的城眷者标识, 那是个年轮圈数极多的木桩。
她放下裤腿, 盖住城眷者标识, 只有她想动用周原的能量时, 对方的能量才会涌入她身体里。
云琛抬手触摸耳后的另一个城眷者标识, 心里竟有一些怪怪的感觉。
她压下有的没的念头, 询问周原：“现在开始吗？”
周原颔首，他带路走在云琛的斜前方。
时间紧迫，以华亭的速度到黔中不需要多久，他只需云琛帮他复原一些古建筑的基础部分，剩下的细节则由他借助云琛能量, 自行修复。
好在云琛以前跟着余朝嘉学过很多建筑知识，许多地方只要周原稍一讲解, 她立马能上手修复。
云琛自身能量充足, 再以临时城眷者的身份, 修复城市气息内的建筑不仅不会消耗能量, 反而缓缓增加了周原的城市能量。
周原不禁感慨, 云琛果真是最适合当城眷者的人选。
有她在, 即便是超大城市也能肆无忌惮地使用能量。
……
就这样不眠不休忙了三天, 周原富有代表性的建筑复原大半，超出他们预料的进度。
云琛和周原正诧异华亭怎么还没到黔中，通讯便来了。
云琛告别周原, 使用九州像碎片传送至华亭。
周遭的温度一下降低不少，季节似乎直接从春天迈入深秋。
藤蔓在老位置等她。
夏丰年不在，应该是同意了留在千湖帮忙。
华亭飘浮在天空, 九州像碎片传送的位置也非城市边缘，云琛不清楚底下是什么情况。
就从这个气温来看，估摸不是什么好事。
华亭递来一件披风，说：“还记得宝珠的情况吗？”
云琛披上藏蓝色的披风，身上暖和许多，她拧眉反问：“黔中也这样吗？”
华亭轻轻“嗯”了一声，“污染情况比宝珠更厉害，过来的时候开路耗费了很多时间。”
那些污染导致黔中一路上的空气都很糟糕，随着时间推移会慢慢渗透进城市气息里。
若华亭不额外费力去净化，则会影响华亭上居住的人。
“怎么会？”云琛讶然。
不论是令时青的描述，还是严文神的回忆，均没有提及一字有关污染的征兆。
她话音才落，腰间卷上一根藤蔓，强劲有力，直接将她带去城市边缘。
云琛盯了一会儿腰间的藤蔓。
不用望远镜，仅凭肉眼，她看见下方宛如一片看不见尽头的黑色汪洋。
残垣断壁，树木倾倒，从地下泛出的黑色黏稠液体在地面上缓缓流动，时不时发出岩浆的咕咕冒泡声。
情况远比他们想得更加糟糕。
黔中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副模样？
“这些……城市气息能净化吗？”
“可以。”
得到华亭的肯定回答，云琛松了口气。
或许黔中的情形和当初的中州差不多，只要黔中醒来，这些鬼魅的东西会自动散去。
“黔中城市像的位置……”
华亭指出一个方向：“在那里。”
他摸清这里的状况之后，才通知云琛来到此处。
华亭所指的方向，有一块淹没在黑色液体里，只留出一点点石色面积的石头。
远远看去，只有碗口大小。
到了近处，那块石色面积也不大，不足以给一人站立。
云琛想给城市像输入能量，必须触碰到城市像才行。
黔中城市像周围没有任何可落脚的地方，最近的建筑废墟也离它百米远。
华亭说：“我能让城市下降一点，让藤蔓制造一个落脚平台，那样你就有地方站了。”
云琛再次盯着藤蔓，这次她没有移开目光，而是一直盯着。
淡灰色的天空下，藤蔓不自在地晃了晃枝条。
“我说错话了吗？”
“没有。”云琛面色古怪，“你今天做事特别主动。”
有周原、中州和宝珠的事在先，华亭以往有主意也很少直接去做。
他大多会像个小孩一样等云琛先做决定，随后再说自己的意见。
是好事，就是让云琛有些不习惯，她才去周原几天，他就转变这么大。
先前去地底沉睡三个月，也没见他性格发生变化。
云琛有些担忧，不会是夏丰年偷偷教训过华亭吧？
“是爸爸和你说过什么吗，你不用……”
“没有！”华亭忽然回得很大声，见云琛吓一跳，他立马小心翼翼地说：“你不喜欢吗？”
云琛展露笑颜：“不会，这样很好，按照你说那个方法的办。”
她又嘀咕了一句：“就是觉得你忽然间长大了，有点不适应。”
华亭：“……”
他也不想，他被长大了。
云琛：“开始吧，让我们早点叫醒黔中。沧浪亭能再多出一个成员，茶府一定会很开心。”
空中绿意盎然的城市缓缓前行，其生机勃勃与周围的灰败黯然格格不入。
城市下方放出数根粗壮的藤蔓，蓬勃生气瞬间打破死寂，于危险的黑色液体上方编织平台。
平台完成，枝条隐隐散发出的城市气息令黑色液体厌恶地退走少许距离。
藤蔓轻柔地将身少女放在平台之上，藏蓝色的披风缓缓落下。
云琛半蹲，摘下手套，指腹触及淹没在黑色液体中的黔中城市像。
红光顷现，触碰城市像的手五指指甲各个泛着殷红光泽，披风无风自动。
就连云琛的双眼，也慢慢地染上了能量石的晶红色。
轰的一下，云琛碎发发丝根根扬起，大量能量不间断地灌入黔中城市像。
围绕在黔中城市像周围的黑色液体沸腾了起来，不断地冒泡。
它们停止了流动，变得愈发黏稠，表面黝黑的光泽似在褪去。
随着能量不断涌入黔中城市像，许多石块从液体中冲出。
飞溅的黑色液体到了空中自动挥发，石块围绕城市像的底座盘旋。
越来越多的石块飞出，加入众多盘旋的石块。
终于，有一个石块落下，剩下的石块接连落下，一块块严丝合缝地拼接在了一起。
它们逐渐组成一个布满裂缝的书箱石像。
云琛清楚这是到了唤醒城市意志的关键时刻。
她曾唤醒过新安，由于体内能量不够，耗时数天。
她也曾唤醒过中州，但那是在夏丰年的帮助下，她起到的是能量转换作用。
云琛加大能量输送力度，身体外出现实质化的能量红光。
近一小时过去。
书箱石像上的裂缝里，红光正在游动，裂缝缓缓合上。
红光散去，属于城市像的白光浮现，石像表面则又一次出现了龟裂纹路。
“咔嚓嚓——”
碎片剥落，以城市像为中心，城市气息呈现波浪状向外扩散。
一圈圈，凡是城市气息扫过之处，黑色液体尽数褪去。
云琛眼中露出欣喜之情。
黔中醒了。
黔中醒来只说了“谢谢”二字。
他是个非常沉默的城市意志，如非问话，绝不主动开口说话。
云琛和华亭同他聊天，只能得到三种答复。
“嗯。”“这样啊……”“我不想说。”
让他们头疼无比。
好在云琛灌送的能量够多，黔中醒来便是中等城市。
此地又在茶府兄弟天赋的范围内，盘问黔中的事就交给沧浪亭的其他城市意志罢。
黔中沉默，办事却是靠谱的。
他醒来的第一时间便把避难所的五万余人放了出来。
黔中城市天赋名为“琅嬛福地”。
类似于茶府能够另外构建一个拉入各个城市意志实体交流的独立通讯空间，他则能在地面下建起独立的小空间。
除他自身外，在其他城市建立的地下空间面积均有限，只能用于储存极其重要的物品。
在末世到来前，黔中是唯一一个隔个十几年就会被叫醒一次的城市意志。
人类在传承这方面其实特别未雨绸缪，他的琅嬛福地里便包括了末日种子库、微缩光盘人类史等。
一旦发生足以摧毁人类社会的灾难，这些都能帮助人类在灾难后快速恢复曾经的文明。
当然，也要后来的人类懂得重视利用这些资源才行。
……
离开地下避难所的黔中人依旧呆呆愣愣，他们在见不到天日的地下待了太久，回到地上恍如隔世。
云琛拜托张永福，让他领人去给黔中的人做一做辅导工作，使他们能早日恢复正常。
至于她和华亭，则飞往黔中城市气息无法覆盖的区域，净化黑色液体。
夜晚降临前，华亭劳心劳力清除了三分之二的污染。
他们回到黔中上空，张永福果然很会给人做思想工作，黔中多数人恢复正常的生活状态，全身心投入黔中的城市建设。
浓郁的黑气在黔中城市气息外翻滚，云琛特地关注了严文神记忆中鬼母出现的地方。
那里空荡荡一片，什么都没有，连鬼魅都没有……
是的。
云琛震惊地发现，黔中城市气息外，竟然没有任何一只鬼魅出现。
难道鬼母击毁黔中后，便彻底不关注此地了吗？
此时，华亭说：“沧浪亭开会。”
云琛点头，继续关注黔中外的情况。
数天没休息的她有些疲惫，但也仅是有些，比起人类，她现在更接近于夏丰年那种不会疲惫的能量石体状态。
云琛发觉了异常。
黑气翻滚时，并非处处都浓厚，偶尔也会露出一些地皮。
白天华亭净化过的区域，在黑气席卷后，又一次沁出了斑驳的黑色黏稠液体。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气味，液体越来越多，不断蔓延。
“云云，”华亭忽然道：“鬼魅留给金和尹的话，我们知道了。”
神京撬开了金和尹的嘴巴，中州也解开了鬼魅石片和所谓‘神明指示’的内容。
华亭低声，一字一顿，转述沧浪亭内正听到的话。
“金环日食到来之日，为规则松动之时。”
“鬼母将带来无法祛除的污秽，扫除其一切可见之物，缔造能令其真正降临的鬼魅之国。”
地上，黑色黏稠液体迅速蔓延，直至黔中的城市气息边缘才不甘心地停下。
华亭白天的净化徒劳无功，黑色汪洋再次显现。
无法祛除的污秽……
已经开始出现了吗？
云琛双手紧握成拳，人类这边的进度远远赶不上鬼魅，一直以来都只能被动地接受鬼魅的攻击，无法做出任何反攻。
藤蔓按在云琛的拳背处，无声地安慰着她。
云琛呼出一口郁气，她意识到不太对劲。
“如果鬼魅真的打算这么做，为什么它们还要光明正大地写出自己的打算？”
华亭没有立马回答她，他正在听沧浪亭的交谈。
片刻后，他说：“千湖问过爸爸，爸爸说……”
华亭轻咳一声，模仿夏丰年的语气，惟妙惟肖。
“还能为什么，你们人类太弱了呗，规则必须拖一下鬼魅的后腿才不至于让你们人类立马死绝，这就是公平。”
“什么，我之前怎么不说，现在才说……谁知道你们这么废物拖这么久才解出它们的话，我解答你们问题已经是大发善心了。”
“你们九州城市意志，既要我的身子，还要我的脑子，甚至用美人计勾引我的宝贝女儿，外援已经够多了，竟然还嫌不够，你们要点脸吧！”
云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