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第一八一章“你们会恩爱白头,相携到……
青唯也说不清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她累极了,连沐浴都是谢容与帮她的。水中一番痴缠,捞起时精疲力尽,恍惚,她记得谢容与拿被衾将她裹了,小放在了坐塌上,唤留芳和驻云进屋收拾床榻。
青唯其实很容易惊醒,尤其房中有人走动,或许是驻云和留芳的动作很轻,又或许是她从未感受过这的疲惫,仿佛一只河鱼误入江海,海水涨了『潮』,澎湃的浪头一阵一阵拍过,浑身上下被下了软骨散,很快便睡了过去。
起初是浅眠,她想起去脂溪,谢容与寻了个吉日,把他们的事告诉父亲母亲。岳红英葬在辰阳的山中,牌位还没得及立,温阡的尸身后被朝廷找,埋在了崇阳县的“罪人邸”,青唯无法将其带出,谢容与于是请专人刻了牌位。牌位搁在香案,青唯和谢容与双手持香,谢容与说了什么她在梦里记不清了,依稀是娶她为妻,会一辈子待她好的意思,倒是岳鱼七立在一旁,吊儿郎当的一句话让她至今记忆犹新,“这野丫头管束不住,这几年流落在外,自作主张嫁了人,连我都没知会一声,您二位若不痛快,只管教训,偶尔托个梦,梦中拿鞭子把她狠狠打一顿,我绝不拦着。”
青唯被他这一句话激得愣是一句话私话没说出,里『毛』『毛』的,跟着谢容与拜了三拜,匆匆说了些“女儿不孝”等礼数周的话退下了。
可是今夜在梦中,她忽然又回了三个月,她温阡和岳红英上香的祠堂里,祠堂有专人照看,案上的瓜果是新鲜的,周遭打扫得一尘不染,只是牌位的香快断了,青唯顺势取了一根新香,在烛上引了火,恭恭敬敬地拜下,“阿爹阿娘,上回阿舅在,小野怕他话,没和你们多说,你们莫要怪罪。你们不用担,小野这几年虽然吃了点苦头,也了许多见识,做了许多曾经意想不的事,挺开的。我还遇了一个我很喜欢的人,他也很喜欢我,阿舅说得没错,我把自己嫁出去了,因为我觉得只要有这个人在的地,我扎下根,我觉得没有比他更让我安的人了,好像这天底下除了辰阳的家外,我又多了一个永远可去的地,所我不是仓促中做的决定。了,这个人阿爹认识,他姓谢,名容与……”
手中香上青烟浮动,烟雾很快凝成一片,遮去了眼的一切事物。青烟浮上,又缓缓沉下,等彻底褪去后,祠堂还是才的祠堂,可是香案,却坐了一个鬓发微霜,眉眼依旧干净清隽的读书人。
青唯怔道,“阿爹?”
温阡了,声音也青烟似的,“小野,过,让阿爹好好看看你。”
青唯立刻快步上,在温阡膝头蹲下身。
岳红英过世时,她是守在身边,为她尽孝送终的,可是辰阳山中一番争吵,她和温阡别离匆匆,她没有见父亲的最后一面。
温阡抚着青唯的发,着道:“小野大了,模倒是一点没变。”
青唯仰起头,“阿爹,我适才跟您和阿娘说的话,你们都听了吗?”
“听了。”温阡道,“你的夫君,小昭王,阿爹知道。”
他说着,似乎在回想很久的事,“当初在辰阳山中,我第一回遇他,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小公子,谦和有礼,好学上进,聪慧博学,模也跟谪仙似的。可惜慧极易伤,后了柏杨山,他和我说,此督工洗襟台,是他第一回出远门,我反倒有些怜他。少年男儿该当周游四,拘在深宫算什么道理,何况中州谢氏的家风本不羁,他是谢家的小公子,应该秉承他父亲和祖父的脾气。看他,我想起你,你一个小丫头,倒是被你阿舅带着,自小去过不少地,最远横渡白水,远上凌州也是有的。起初和他说起你的事,一为解闷,二也是看他向往山水,与他多提句,后……渐渐有了私,那年你正值豆蔻龄,再过一年要及笄,虽说你是阿爹的头肉,在此,阿爹从未想过要把你嫁出去,遇这谢家小公子,总难免要想,如果我家小野嫁这明玉般的人该多好。我直觉小昭王应该会喜欢你的情,只是你二人身份天差地别,如何相识相知?直至洗襟台修好,我都在踌躇此事,想着等洗襟台修好了,让你与他见一面,甚至一度与他提起,洗襟台修好的当日,你会看的……哪里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庸人自扰,你二人冥冥中自有缘分,并不需要谁刻意安排……”
温阡这一番话说完,独属于这一场梦的青烟又弥散开,将温阡整个人和他身下的座椅都沉入水月镜花的虚幻中。
温阡在这虚幻中再度抚了抚青唯的头,温和道:“好了,眼下你有人照顾,爹终于可安了。”
他说完,站起身,往祠堂门走去。
祠堂门没有院落,那里盛放着柔和的白光,仿佛相连着的不是人,而是一个俗世中人不了的异域。
梦真美好,可连通阴阳端,弥补一切缺憾。
青唯追了步,“阿爹,您还会看我吗?”
“阿爹已是外人,有你娘相伴身边,只是不放你,赶回与你见一面,见你过得好,便安了。你在俗世中的路还,阿爹在六合外,若无事,今后该是不会了。”温阡说着,辨出青唯眼中的不舍,在踏入那片白光,俯下身,“你过,阿爹告诉你一个秘密。”
青唯依言靠近。
“我爹在地府,偷偷翻过阎王的生死簿,上头说,你和容与,余后一生都会过得平安顺遂,恩爱白头,相携老。”
言罢,他挥了挥衣袂,“去吧。”
幻影消散在白光中,青唯追了几步,高喊一声:“阿爹——”却被涌的白光『逼』退,祠堂中的青烟再度浮起,漫过整个屋舍,模糊了青唯的视野,也将这个梦变得模糊。
周围只剩茫茫,青唯闭上眼,堕入更深的无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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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唯在昏昏沉沉中睁开眼,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帐外的天光辨不出时辰,她本想坐起,可是刚一用力,身下一阵一阵发酸。帘外留芳驻云听动静,打起帘,为她端清茶与水盆,扶着她坐起,伺候她净了脸,清了。
时值深秋,屋中已焚起了小火炉,留芳端一碗姜汤,“早膳在小灶上温着,小夫人先用汤。”
谢容与正在桌看案宗,闻言搁下书册过,“我。”
留芳和驻云依言将碗勺递他,无声退出去了。
谢容与舀了一勺喂青唯,见她吃得无声,眼帘低低地垂着,“在想什么?”
青唯犹豫了一下,“我好想……梦了阿爹。”
谢容与低声问:“岳父大人可有训诫?”
青唯摇了摇头。
真是奇怪,这些年她不止一次梦过温阡,然而这一次梦中的人非常真实,真实得好像他昨夜真的出现在她眼了一。可是,本该清晰的梦,在她醒后却什么都不记得了,拼命去回想,只想起一点细枝末节,“阿爹说,他知道我们成亲了,他和娘亲一切都好,让我们不必挂。”
谢容与道:“我已私下跟官家请过旨,等京中事结,带你去陵川,把岳父的尸骨迁去辰阳,与岳母合葬。”
青唯点点头,将参汤吃完,忽地意识什么,不由问,“你怎么在家中,今日不必去衙门么?”
谢容与搁下碗,“起晚了。”
青唯怔了一下,从他只有起得早与更早的分别,居然也会因迟起耽误上值。
却也不怪谢容与,昨晚他回还不亥时,几番痴缠,等沐浴完,把熟睡的她抱上卧榻,已快寅时了。青唯累,他也不是铁打的,合眼睡了一个时辰,醒误了点卯。好在朝廷没有人查他的值,连着半月彻查案情,一切办事章程都走上正轨,所早上他打发朝天跑了一趟衙门,把待看的案宗取回,这几日都在家办差。
虽然房中焚着暖炉,秋凉还是无孔不入,谢容与见青唯只着薄纱中衣,倾身过,为她披上外衫。他的气息靠近,青唯问:“那你今日是不是在家陪我了?”
青唯这话本没别的意思,谢容与动作一顿,抬眼看她,目『色』隐隐流转,“是啊,你待如何?”
青唯愣了愣,刚反应过,他靠过了。
他当真是个做什么会什么的人,经一夜修炼,了眼下越发精进,唇齿已醉人,手上动作也愈加熟稔,轻的时候发痒,重的时候带着明显的灼热与欲望,床榻很快有喘息声如浪『潮』一般弥漫开,若不是移的日光洒了一束进屋,唤回了青唯的神智,她今日该是起不了。
她咬了咬谢容与的下唇,“天还亮着呢。”
谢容与稍稍退开,“娘子还介意这个?”
虽说无知者无畏吧,上回在脂溪,光天化日下都恨不一试的人是谁?
“倒也不是。”青唯道,“我刚回,江家上下除了驻云留芳一概没见,这这么在房中关上天,这像话么?”
谢容与莞尔,“好,那等天黑。”
其时正午已过,青唯刚起身,留芳和驻云把午膳送了,谢容与一直在等她,陪她用了一会儿膳,正说话,留芳在屋外禀道:“公子,家里客了。”
德荣是个警醒的,若是寻常客,早打发了,着留芳禀,人定然不一般。
“谁?”
“中州顾家老爷。”
谢容与听闻姓顾,还想了片刻,念及是中州的,忽然反应过,“顾叔?”
“是呢,把朝天和德荣都高兴坏了,没想在京中见顾老爷,顾老爷称是有事相求于公子,奴婢只好禀。”
谢容与看向青唯,“我去见见顾叔。”
青唯点点头,目送他出屋。
说起,青唯是借着顾逢音的东风上京的,然而昨夜重逢后,痴缠今,她还有许多事没得及跟谢容与说。她这一程为了自保,骗了顾逢音,中始终十分内疚,眼下顾老爷既然登门,等他与官人说完正事,待会儿她得过去赔不是。
青唯一边吃一边漫不经地想,不过这顾老爷找官人,底有什么事相求呢,这一路上都听他提起有什么难处啊。
青唯思及此,脑中忽然浮起顾逢音说过的一句话,“老朽这个亲人,眼下跟在京中一位贵人身边伺候,谢家相公的事,如果这位贵人肯出手相帮,江姑娘不必愁了”。
“江姑娘”的脑子懵了一瞬,把竹箸一扔,坏了,她那“被冤枉入狱的谢家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