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百合花
姑姑余梅打来电话的时候余遥遥正在做饭。
“遥遥，电话。”江词坐在沙发上吃着火龙果刷着视频，嘴巴周围沾满了红色的汁液。
余遥遥闻言把火关了，擦了擦手接电话。
“喂，姑姑。”
电话那头传来了惊喜的声音：“遥遥，什么时候回来呀？”
她坐在沙发上，江词用勺子挖了一大块果肉喂给她：“还没有通知，应该要年底了。”
“那你小年能回来不？”
“应该不行，最早也要腊月二十七。”余遥遥愉悦地接受着江词的投喂，因为嘴里塞着东西的缘故，她说话有点不清楚。
“你在吃饭呀？”
“在吃水果，饭还没做好。”
“水果好，要多吃点水果。”那头传来模糊不清的声音，接着传来了姑姑的笑声：“你奶奶想你了，想跟你说说话。”
说完便转换了声音，一个沙哑又不失慈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遥遥，你工作累不累呀？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老人们已经走过了他们忙碌辛劳和迷茫心酸的一生，所以他们知道谋生不易，因此格外担心孩子们的身体健康。
余遥遥故作轻松：“不累，我工作特别轻松，奶奶不要担心呀！你现在身体怎么样？”
“我挺好的，你别担心我。我在你姑姑这里挺开心的，有俩小的陪着我。”
“一鸣和佳欣应该长得很大了吧！有两年没见了。”姑姑家有两个小朋友，可爱喜人。
那边笑声更大，姑姑拿了电话：“你表哥今年也回来，你们应该前后脚的功夫。”
“哥哥也回来？”这倒让她惊讶。她的表哥生意做得很大，开了一家上市的大公司，因此特别忙碌。
余遥遥有三四年没有见他了，印象中他整天穿着板正的西装皮鞋，总是面无表情地看人。
“对呀！前两天给我打的电话。到时候你们都回来，咱们一大家子去照张相。”
“好。”她回应。
挂了电话，江词凑过来：“你还有个哥哥？”
“表哥。”
“跟你关系很好？”
“小时候挺照顾我的，但是现在生意太忙。”确实，小时候余梅让他看着余遥遥不能她乱跑，他就真的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姑姑说不要让她吃太多凉的，她表哥就真的一口冰激凌也不给她。
“他做什么生意的？”江词刚吃完火龙果，又接着往嘴里塞提子。
“开公司。”余遥遥看着江词狂炫水果的动作，颇有些无奈：“等会儿你还能吃得下去吗？”
“我少吃一点，最近要减肥，不能吃那么多的。”江词无辜状，又问：“那他有钱还是陈南和有钱？”
“我表哥的公司更大一点。”
“那你怎么混得这么惨？”她幸灾乐祸，接着又往嘴里塞了个草莓。
余遥遥气得要打她，被她闪身躲过。
瞪了她一眼，余遥遥继续去做饭。
——
转眼到了小年，江词依旧赖在余瑶瑶家里，她无比兴奋地要拉着余遥遥逛街。
此时，余遥遥正在跟房东就关于房租问题进行交涉。
“大姐，快过年了，新年快乐！我把今年的房租给你。”她看了看卡里的余额，默默算了算交了房租过后自己还能剩下多少。
对方回复很快：“不用了，你们今年到明年半年的房租已经给过了。”
余遥遥惊讶，赶紧追问：“给过了？是我给您的吗？”
“没有没有，我上次碰巧去你们对面收租，你家里的另一个小姑娘看见之后给的。”
余遥遥扭头看向江词，她正在手机上匹配打麻将，时而埋头思索该打出去哪张牌。
她眼眶有些酸酸的，低下头回复房东大姐：“嗯，我知道了，谢谢大姐。”
她悄无声息地来到江词身旁，看她纠结地盯着屏幕，嘴里还在碎碎念：“打哪张好呢？要是我把要胡的牌打出去怎么办？”
余遥遥看了忍不住出声提醒：“把万打出去。”
江词听她的话将那张孤零零的一万打了出去，还不住地不舍道：“万一我摸了个一万呢？”
话音未落，手机上传来‘胡了’的提示音，江词激动地抱住余遥遥：“一下午了，我终于胡了一把！”
余遥遥回抱住她，轻声在她耳边感谢：“词词，谢谢你。”她抱了好一会儿，眼泪也慢慢落下来。
江词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她将余遥遥的脑袋托住，用细长好看的手指擦她的眼泪，自己也渐渐湿了眼眶。
她明白的，她明白她家遥遥的无奈和迷茫，知道那种努力过后依然无法进步的无力感，知道她的窘迫与不安。
可是即使遥遥快连房租都交不起了，还会在自己过来她这边住的时候给她买她喜欢而又昂贵的水果。
“是不是对我感动得恨不能以身相许？”江词故意逗她，又朝她眨眼：“我这几日在温柔乡里甚是满足，你这个女人不知道成天吃的是什么，身子抱着软乎乎的。是不是胖了？”
余遥遥破涕为笑，眼睫上还停着泪珠，点头应和：“有点。”
她不像江词那样需要保持身材，她每天上班身心消耗比较大，因此也没有节食忌嘴。
江词拿纸给她擦了擦脸，惋惜道：“我们家遥遥啥时候谈个恋爱呀？软萌软萌的。”
大学的时候，在江词换了一个又一个男朋友的时候余遥遥在努力画画，参加戏剧社团。有男生追她的时候她不为所动，没男生追她的时候她惬意自在。
可是，或许就是这样，她家遥遥对待感情才更真诚吧。
余遥遥靠在江词的身上摇头：“我现在还不想考虑这些。”没有尝试过会害怕，害怕自己处理不好感情的事，让自己受伤也让家人担心。
“太快确实也不好。”江词深有感触。
“我觉得你这里挺舒服，过了年要不住你这儿？”江词亲昵地挽上余遥遥的胳膊。
“房租都是你交的，你说了算。”
江词实在觉得余遥遥不能再这样了，每天不是公司就是这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
这几天她住在这里，晚上带着余遥遥出去走走，感觉每天都很放松。
想到这里，她站起来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咱们今晚上去吃烤鱼吧。上次那家挺实惠的，还好吃。”
想到今天小年夜商场可能热闹一点，余遥遥点头，去换了衣服。
——
到了商场，江词就被琳琅满目的化妆品吸引了目光，拉着余遥遥试试这个试试那个。
在她试妆的时候余遥遥被一家花店吸引了目光。
她跟江词拉了个招呼，抬步向那里走去。
余遥遥其实一直喜欢这些花花草草，她总是不爱出门，要是养些花的话也可以打发一下时间。
从前初中的时候她养过一盆小多肉，可是余奶奶很不喜欢这些，觉得没用而且浪费时间，把她的多肉丢掉了。
为此，她一个星期没有搭理余奶奶。
店员非常热情地为她介绍：“您是想看花还是草？”
“随便看看。”她挨个看了摆放在地上的那些花。
店员微笑道：“那您先看，如果有需要再叫我。”
余遥遥点头，蹲下来闻了闻面前的腊梅。
香气扑鼻，她喜欢这种甜甜的味道，多闻了几次。
店员看她喜欢，主动介绍到：“腊梅有香味，也很好养的，放在家里整个屋子都会很香。”
“一般什么花卖的比较好？”
店员指了指放在花瓶里的几枝百合：“这个百合也很香的，很多人买了放在客厅。”
她凑上去闻了闻，香味确实比腊梅更浓，比起腊梅的清香，百合更加甜腻。
这时店里来了人，店员对着那两人说：“欢迎光临，需要什么可以看看。”
余遥遥还在那里挑着花，耳边却传来了一道软甜的女声：“我要这个水仙花。”
她下意识看过去，却愣住了。
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黑衣短发，他垂着目光笑着看向身旁的女孩。
接着她听到他戏谑地说：“你确定你会养？这些年死在你手里的花草可不少。”
那穿着淡蓝色棉服戴着同样色系发箍的女孩顿时恼怒：“我们宿舍很多人都养，我当然会。”
大学生吗？余遥遥顿时脸色有些复杂。
他没有再损她，跟店员说：“这一盘都要！”
那店员笑着点头，转身问蹲在角落里的余遥遥：“您选好了吗？”
三道目光都投射在她身上。
余遥遥觉得无比尴尬，她没敢看陈南和，将自己选的那几枝递给店员。
这是什么感觉呢？她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一样。
“遥遥？”他叫她：“你也来买花？”
她看了看他身旁的姑娘，点头：“对啊，挺巧的。”
陈南和看她那只可意会的眼神，又看了看旁边的妹妹，脸上渐渐出现了一丝慌张：“这个是我妹妹，在云城上学。”
这是他身边的女孩疑惑开口道：“哥，这是？”
陈南和看着她，介绍到：“朋友。”
陈宝珠明显不相信：“骗人的吧！你眼睛都快黏到”她还没说完就被他沉声打断：“你的花包好了，去拿。”
陈宝珠听了兴冲冲地去付钱。
“你妹妹挺可爱的。”余遥遥由衷称赞。
陈南和抬步走到她面前：“买了什么？”
“几株百合。”其实百合很好养的，拿回去泡到花瓶里就行。
店员将包好的花递给余遥遥：“好了，一株二十，一共一百。”
她接过，从兜里掏出现金给店员。
“尽量不要放在卧室，香气太浓了容易晕。”店员友情提示。
“好的，谢谢。”她高兴地看向手中的花，递到陈南和面前：“挺香的。”
他惊讶于她的动作，微微低头闻了闻她的百合。
在她期待的眼神中，他笑着点头：“看来我应该也买一点。”
“我也觉得放在家里挺合适的。”余遥遥看了眼又被向日葵吸引的陈宝珠，笑着道别：“那你们继续看，我先走了。”
看着她出了店门，陈南和又从她刚刚挑花的瓶子里拿出了几株百合递给店员。
陈宝珠往外看了看，眼神意味深长：“你不对劲。”
到底是亲兄妹，从小朝夕相处，她哥的眼神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陈南和将那几株百合抱在怀里，斜睨了她一眼，有些咬牙切齿：“大嘴巴，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听听，这是什么话？这还是她那个庄重自持的哥哥吗？
陈宝珠鼻间发出轻哼，莫名很勇：“回去我就告诉妈和姐，说你追人还追不上。”
话刚说完就被陈南和敲了敲脑袋：“管好你的嘴，要不然小心你的零花钱。”
她顿时消停了，乖乖道：“好的呢亲爱的哥哥，那我们吃什么？”
陈南和皱眉：“好好说话。”
宝珠心里翻白眼：直男，无趣，老男人。
他没再搭理她，而是下意识找寻那一个身影。
她今天穿了一件粉色的毛呢大衣，扎了一个低马尾，看着温柔动人。
很久以前他就觉得，她与粉色的适配度极高，这个略显幼稚的颜色在她身上穿出了别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实在让他心动，让他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