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六章
赵戈怀疑她听错了,或者是符与冰疯了。
“含着什么?”
十字架就垂在眼前,银光在嘴角边晃漾。
符与冰说得过于自然,刚刚嘴差点儿就这么顺其自然地张开。
反应过来才觉得不对劲儿。
“为什么要含着十字架?”
这要是没听错,那么符与冰和她之间肯定有个人是疯了。
疯的那个很大可能是站在她跟前的符与冰。
不知道是不她看错了,总觉得小神父的眼神有一刹那闪过了一股暗沉气。
但很快又笑得无辜。
眼神清澈到像是被圣水洗涤过。
“阿姐,这只是我们教宗的一个仪式,不轻不重。”
他把戒指凑得更近了些,语气很轻。
“你就含一下。”
基督教有这种仪式?
赵戈半信半疑地看着眼前的手,十字架垂在戒指链上,长的那处朝下。
也许算是件不轻不重的事。
但却怪异十足。
符与冰眼里的烛火气像是在催人。
“阿姐,你说的愿赌服输。”
赵戈迟疑地抬起眼,终究是被‘愿赌服输’这四个字给催到了。
头一抬,十字架的冰凉在舌尖上快速划过。
像是冰。
转瞬即逝。
但却像咒印一样贴合在了舌尖,连带着好几天都觉得嘴里含着块冰。
越冷越让人清醒。
清醒到赵戈后知后觉地后悔。
当时怎么就应承下了这种无礼的要求。
有种被晚辈愚弄的感觉。
现在想想,当时的烛火像极了鬼在耳边的低语,以撒神父敲房门的声音又像极了鬼在拖拽人的心跳。
银光闪耀,她和符与冰默契地都没有应声。
就在换锁的第二天,癞皮大爷叼着钥匙回来了,一脸邀功的模样。
在看到赵戈板着的脸后,终究是把钥匙给埋在了门庭前。
好一记马后炮。
都说门庭前埋金属有旺财之用,虽然不知道是哪家说的,但生意确实找上门了。
快傍晚的时候来了两个男人,勾肩搭背着踏上玄关。
他们来之前赵戈手机就收到了消息,“还没付钱的凯德拉克”发来微信。
-道长,我介绍了两个兄弟去你的道观里,正好把我之前没结的钱给您送去。
两人来的时候正好是四点多,癞皮大爷蹲在电视机前看‘玉树姐姐大风车呼噜噜’。
摇铃一响,两个男人盘腿坐到对面的蒲团上。
大热天的,他们都穿着衬衫,领子高高地遮住脖子。
“道长好。”
穿着蓝衬衫的男人先开口。
“老侯应该已经跟您用微信说了吧,我们俩都是他介绍来的。”
蓝衬衫指了指旁边儿的绿衬衫。
“我和他、还有老侯都是一个厂里的,上次老侯来您这儿算财运,说是您给画了个空碗,他给气坏了,但这段时间他真就丢了一大笔钱,整天窝在家里念叨说是当初没听您的还没付算卦钱,受报应了就找我们俩来还个人情。”
“无碍。”
赵戈开口,看向他们两人。
“你们来算什么?”
“这次我们不算卦。”
蓝衬衫摇手。
“我们俩媳妇儿都怀孕了,我们来求那什么安安什么来着?”
赵戈顺着说下去。
“安神符。”
蓝衬衫健谈,绿衬衫相对沉默,一直在盯着赵戈背后。
一开始赵戈以为他是在看癞皮大爷,写完安神符转过头,发现他是在看电视。
电视上的女人对着镜头露出笑容。
‘小朋友们,这次的童谣你们有没有记得啊?’
癞皮大爷‘汪汪汪’直答应。
蓝衬衫把两张宣纸折起来收回口袋,也跟着把视线投向电视机。
他站起身。
“我们刚毕业的时候她就是少儿频道的玉树姐姐了,现在怎么还叫玉树姐姐,得玉树阿姨了吧?”
一直沉默着的绿衬衫开口,跟着蓝衬衫站起来。
“确实长得很年轻,年龄不是问题。”
“那得埃”
蓝衬衫说。
“毕竟是她欸,道长,我们回去了!替我俩媳妇儿谢过了1
赵戈微微点头,目送他们俩人穿着鞋走出去。
癞皮大爷依旧专心致志地看着电视,就差把脸贴在屏幕上。
看刚才两个男人所说,这玉树已然年岁不校
不知道是不是电视分辨率太低的原因,赵戈一直以为电视上的玉树是个年轻的女孩儿。
经由他们这么一说,再仔细往电视机上看。
确实有些岁月的痕迹。
正看着,屋檐上的摇铃又响了。
原本以为是生意,一抬头,发现是以撒老神父。
“您好。”
以撒神父在门庭前朝赵戈鞠躬,并没有走进来。
“叨扰了,我来找道长商量些事,我就不进去了,怕冲撞您道观里的神灵。”
赵戈站起来走向门外。
“不叨扰。”
油纸伞在墙边倚靠着,光影在闪面上跳跃。
赵戈站到屋檐下,侧脸也被印上了光影。
“老神父所为何事?”
“是这样,明天我们教堂有读书会,想请您一起参加。”
老神父说完后补充了一句。
“您放心,无关教宗的事儿,主要是分享知识。”
“只是读书?”
“只是读书。”
老神父开口。
“会来些周围的书友。”
“好。”
赵戈点头。
“到时候可要贫道准备些什么?”
“不需要。”
老神父说完这话又将眼神看向赵戈,嘴张了张,像是要说什么。
“您”
“请说。”
踌躇了几秒,他才开口将话吐出来。
“前几天早上,我看到您从我们教堂走出来,从从我们教堂小神父的屋里。”
眼皮一跳,赵戈的舌尖仿佛又掠过一阵冰凉。
是以撒神父敲门但符与冰和她都没开门的那个晚上。
“当时我敲符与冰的门没人应,我就觉得奇怪正常他那时候都没有睡,屋子里亮着烛火,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老神父话落下。
“那天”
赵戈立马打断他的话。
“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么一说,老神父的眉毛直接皱起来了,连同着赵戈也皱起眉。
怎么说怎么怪。
“那天我没带钥匙,我只是和小神父探讨了些道法。”
说着赵戈看向对面的教堂。
绿植之间的白椅上,符与冰散漫地看着圣经。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把手中的圣经放下。
“探讨道法”
以撒神父在赵戈跟前嘟囔着。
赵戈的视线却还盯着符与冰,看着他慢慢抬起手,把戒指链放在了自己眼前,仿佛在放空——
心跟着一跳,赵戈猛得站到以撒神父跟前,挡住了老神父回教堂的步子。
“道长?”
以撒神父问出口。
“以撒神父,可可要喝茶?”
语气有些慌乱。
生怕晚说一秒,老神父就会看到符与冰在干什么。
这疯子竟然把戒指链上的十字架直接咬在了嘴里。
赵戈往肺腑里吞了口气,差点把门外的油纸伞给碰倒在地。
大热天的,舌尖却冰到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