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银杏山庄，不见不散
这是问她自己吧？
凌灵毫不犹豫地点头：“叶总，您要另外开一个翻译公司吗？”
叶维哈哈大笑，用他的马丁尼轻碰凌灵的酒杯。
“能有这样忠诚的员工，也不算我太失败了。”
“那您什么时候……”
“我？我什么时候都不会走的。”
叶维一口喝得杯子见了底，露出他特有的笑——让人想到“志得意满”、“算计成功”这种字眼儿的笑容。自从酒吧出事，他好像很久没这么笑过了。
叶维挥手叫来第二杯酒。
“下午的董事会会议，是激烈了点。不过呢，投我赞成票的股东，还是多了那么一点点。哈哈哈哈！”
大家一直悬着心，因为据说谢娟拉拢了多数大股东。按照公司章程，担任董事会成员的股东只要有半数以上投赞成票，叶维就出局了。随着翻译公司搬进达鑫大厦，“继夫人”与“太子”之争愈发激烈，这在集团里已经人尽皆知。
叶维像看出凌灵所想的，笑道：“某个跳梁小丑，的确卖力取悦了不少人。不过，我叶某人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撅出去的。哼哼！”
“所以，翻译公司不用换老板了？”
“当然不用了，它可是我的心血！”
桌面上摆了朵纱花，叶维用两根指头拈起来，送到鼻子下面嗅，桃花眼里闪着得意。
“太好了，恭喜叶总！我这就告诉小昭她们。”
凌灵直接在公司群里发了消息。真是有劫后余生的感觉，她本来都打算去招聘网注册了。
一直沉寂的群猛然活跃起来，纷纷艾特叶维，群里被祝贺、赞叹之词和欢乐的表情包刷屏。
叶维愉快地接受了众人的恭维。一向吝啬的他，居然发了个888块的红包。
红包很快抢完了，有个部门经理手气不好，哀叹：“呜呜呜人品不行，我才05元！”
叶维单独给那经理发了个88的红包。封面写着她的名字，以及霸道的：“都不许抢。”
那经理激动地回：“哇哇哇瞬间被治愈！！！谢谢叶总！属下定将肝胆涂地报效达鑫/爱心/爱心/爱心”
叶维敲了一条消息：“亲，启华的项目有客户投诉呢，明天上午九点来我办公室单独汇报，记着拿出补救方案哟~”
那位经理没动静了。她的员工纷纷在群里哀嚎。
凌灵笑得把酒都洒了。
“开心不？”叶维关掉微信，眨了眨眼睛。
“哈哈，是的。公司里低气压好久了。”
凌灵正要也关微信，页面蹦出一条新消息，来自苏琳琳那个四人小群。
与苏琳琳“和好”后，凌灵立即被拖回群里。然而她很清楚，她和苏琳琳是再也无法回到大学时那种程度了，何况又有卫骐和顾寒这样复杂的因素。每当苏琳琳喊她聚会，她总找借口推脱。
凌灵点开那条消息，果然是苏琳琳在群里艾特全体。
“银杏山庄开业，新会员大优惠，人均只299元，划重点~女士免费！周六去周日回，都来陪我，不许拒绝！”
凌灵不喜欢在外面过夜。她不放心妹妹，而且，她在家里才睡得最好。
“对不起，我可能要出差。”
刚打完这几个字，手机被叶维夺走。
“刚才，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他将她的手机反扣在桌面，“今天下午的会议，用凶险来形容绝不为过。”
“……”凌灵不明白他为什么又回到原先的话题，怔怔地看他。
“支持我继续做总经理，而不是躺在股东手册上无所事事吃红利的人，只比反对我的人多一个。知道那是谁吗？苏东志。”
凌灵有些会意了：“所以，您要我……”
“呵呵，不是的，你听我说完。这么一来，我欠了苏东志一个大人情，散会以后我找到他，问，要我怎么报答你？小凌，你猜他说什么？”
“这……猜不到。”
凌灵的目光滑过叶维手机右上角，那里贴着一颗粉色水晶，是他现在的女朋友crystal贴上去的。
脑海闪过凌霄正在追的一部豪门题材恋爱网剧。苏东志，总不至于借机提出“联姻”吧。
叶维冲她做了个恫吓的手势。
“脑子里转什么庸俗念头呢？人家苏董只是说，他的宝贝女儿成天游手好闲的，他看不下去，想要叫她来我这里上班，问我收不收。”
如果说刚才还带着点消遣老板的笑容，这笑容出卖了自己——现在，凌灵笑不出来了。
与苏琳琳朝夕相处，她已经做不到了。不仅仅因为论文被抄袭。
凌灵掐掉锥形杯上缀着的柠檬片，送进嘴里，闷闷地咬。
“我没答应。”
凌灵抬起了头。
“啧，就知道你是这副表情。”叶维将手机还给凌灵，“调成镜子模式，照照你的脸，一个字：丧。你至于吗？”
凌灵在狼狈中找回一点镇静：“您为什么拒绝苏董？”
“呵呵，我拍胸脯答应下来，才会叫他失望。苏东志这头狐狸，试探我哪。”
“您怎么说的？”
“我告诉他：我的公司，招人要走公开程序，如果苏小姐有意加入，可以投简历试试。”
凌灵想起当初骆云让她做的六大页卷子。长达三小时的考试，笔试口试都有，全面考核各项语言能力。她考完，差点累昏过去。
“苏大小姐虽然也是英语专业出身，在美国读书，专业是英美文学史，只念了一年，硕士学位都没混到。看看她的朋友圈，吃吃喝喝，旅游派对，要不就是秀恩爱——她能通过我叶维精心设计的考试，那就逆天啦。”
达鑫翻译的活力，靠的是素质过硬的员工。如果叶维也搞裙带关系，失了人心——员工的、股东的——那么，他刚闯出来这点业绩就打水漂了。
“不要这样如释重负。骆云那儿还缺个倒茶水的小妹。小凌，我不是开玩笑。如果苏琳琳非做这个，我不会再拒绝。冲咖啡泡茶这种活儿，相信苏大小姐还是能胜任的。到了那时候，你们会天天见面。”
凌灵捋了下头发，慢慢打开微信。小群有一条新消息，来自顾寒：“收到！这周末我们哥俩都有空_”
叶维又碰了碰她的杯子。
“生活在同一个地球上，谁也不能跟谁永世隔绝。真和她做了同事，难道你要辞职？虚与委蛇这词儿听过吧，别再任性了。”
凌灵心一横，回了个ok的手势。
叶维露出“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
“对，这才像个大人。iamveryproudofyou！”
群里，苏琳琳立即回：“太好啦亲耐滴，不见不散！”
凌灵苦笑着摇头：“银杏山庄是什么？”
“会员制度假村，全国连锁，本市只此一家，苏董有入股，我也有。我去过海城的银杏山庄，嗲得很。”
“嗲”是海城方言，意思是，好极了。
“叶总您也是股东，那您去吗？”
叶维的手机震动着，奏响了《欢乐交响曲》。这是crystal，他特别给她设的来电铃声。
“心肝！”叶维笑着接起电话，对凌灵摆手，示意她不必走开，“想我了吗？干嘛呢？”
话筒音量很大，甜腻腻的女声，好一番撒娇。凌灵努力不去听，将注意力放在dj播的音乐上。
“银杏山庄？好呀，我陪你去……好的，穿漂亮点……bye，爱你！”
“我也去。”挂了电话，叶维笑道，“别愁眉苦脸的，玩得开心点，噢，这周就不让你们加班了。”
“……谢谢老板。”
…………
卫骐在和一份结案报告较劲。
杨海、郭天伟两案并查，结案报告很长，他觉得某些环节不够严密。
据杨海的叔叔杨健说，五年前，他的哥哥也就是杨海的父亲，和他打电话，提起发现家里食物、用料消耗得特别快，结合其他的迹象，怀疑“那个生下就卖掉的小崽子”偷跑回来了。
杨健那时在外地。这次通话后没多久，他接到哥哥意外摔死的消息，三个月后，他的嫂子，杨海的母亲，也意外身故。
卫骐皱着眉，在杨健的证词下方划了个问号。
无论如何，还是缺乏实际证据。即使因为凶手死亡而不予起诉，要正常结案，必须使检察院信服。
不过，幸好这不是关键的节点。
卫骐的面前还放着一份卷宗，是红叶村埋尸案的。此前，就是为了调查这个案子，他们走访灵樨胡同的酒吧，后来杨海被杀，他们一度被停职，红叶村的案子只得搁置。
这次询问杨健，倒是有个意外收获。
顾寒已经查到，红叶村发掘的寻呼机遗留的号码是梅林路一家酒吧。二十五年前，杨健恰好在那个酒吧工作，他是一名调酒师。
黑色寻呼机太普通了，杨健拿着它看来看去，十分茫然，实在是太久远了。
“酒吧生意很好，我特别忙，没有多少机会关注客人们。”杨健这样说。
他得了严重的风湿性关节炎。虽然才六十多岁，病痛折磨使他像位耄耋老人。他的精神状态很差，尤其在意识到哥嫂很可能是被那多出来的侄子害死的，甚至他自己，也因此曾在死亡线上徘徊。
“当时有个轰动的新闻，接二连三的，老有年轻女人被杀，可惨了。卫警官，你那会儿还是个小孩子吧。”
卫骐查了档案系统，这是个悬案，一连四位女性遇害，此后凶手就销声匿迹了。
这提供了一个思路。可以比对案发期间报失踪的记录，也许那四具尸骨就在失踪名单里。调查范围可以相对缩小。
手机震了又震，好几条微信新消息。卫骐放下手中的结案报告。
四人群。银杏山庄。周六日。
顾寒的电话追了过来：“卫哥，周末你也去吧，我替你应下了。”
“又叫我去。”卫骐的眉峰拧成了一个川字，“你们小两口去玩不就行了？”
“嘿嘿……”
卫骐完全明白这嬉笑的含义：“别笑了！”
“卫哥，你也单身这么多年了，你明明对她……”
“顾寒，我和凌灵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可是，你也看见了，她答应去。”
“……你们两个能不能让我省点心？没完没了的。”
“哎呀，卫哥你这是答应了？”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