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陷入僵局
凌霄有轻微社恐倾向，极少外出。那么，她何时近距离接触了多达五位的年轻女子，以及那位危险的猥琐男？
凌灵走到凌霄的房间门口，黑漆漆的，小姑娘已经睡熟了。回到卧室，她心烦意乱，打开电脑，胡乱搜索一通。
火光冲天。浓重黑雾熏得人睁不开眼，女人剧烈地咳嗽，泪流满面。
男人扯掉衣服罩住她，用身体挡住汹涌翻滚的烈焰。
“阿龙，你走吧，不要管我！”
“不。”男人狠命地撕扯那条捆住她的铁链，“要走一起走！”
女人哭着推他，骂他。但是更多的浓烟涌来，像贪婪的毒蛇钻入七窍，她昏了过去。
窗外，凌灵眼睁睁看着火舌凶猛地吞没那对相互依偎的身影，心头剧痛，仿佛也被烈火炙烤。
“爸爸！妈妈！”
猛然睁开眼睛，天光大亮，原来是做梦。
眼眶湿漉漉的。很久没做这个梦了……
枕边散落着几张纸，都是人物素描，而袭击她的猥琐男人那张画像，赫然躺在耳边。
凌灵坐了起来，捏起男人的画像，狠狠弹了弹。昨晚——准确说是今天凌晨，她看完画后在网上搜索许久，就这么睡了过去。
手机嗡嗡作响。
凌灵清了清喉咙，按下绿键：“叶总。”
“昨晚休息得不错吧？这都十点了。听你的声音就知道精神饱满！”
“……嗯。”
叶维是和她的手机心有灵犀吗？她刚醒，他的催命电话就追过来了。
“休息够了就赶紧来，一堆活儿呢。争取下午别加班。”
叶维挂断了。
“资本家。吃人不吐骨头！”
凌灵将手机摔在床上，径直走进浴室。
镜子里的女孩脸色苍白，眼神冷漠，眼下两道青痕。
“凌灵，hold住。”她低声说。
洗完澡、换好衣服，凌霄还没有醒。手机里却多了两条消息，分别是骆云和她的同事邢小昭。
“什么时候能到公司？”这是骆云。
邢小昭则更直接：“亲爱的，你什么时候来？又有大项目了，等你开会呢。”
“半小时。”凌灵回道。
…………
达鑫翻译位于繁华的东三环北路。凌灵掐着表算过，如果不堵车、无交通管制等意外情况，从出家门到乘坐公共汽车到跨进公司大楼，一共需要十八分钟。
“来啦，真快。”骆云对凌灵点了点头，交给她一个蓝色文件夹，“是笔译，不用出差了。”
凌灵看完直皱眉头。委托方居然是市公安局，他们在编写一本英文版的案件专著。
“市局也是承接上级部门交办的任务，要得太急，他们本来想请熟识的高校涉外警务教授，可是很不巧，人家都没有多余的时间。所以就挑选了几家实力口碑都不错的翻译公司，小范围招标。”
“然后，咱们达鑫就中标了？”
骆云点点头，“他们要求高，我挑了好久才定下你、邢小昭、尚晶晶三个人，还把你们的资料报了过去，要签保密协议的。”
“小昭和晶晶专攻法律，我就……是不是差了点？”
凌灵主要负责经济金融类业务，警务方面缺乏基础，接这样的活儿，需要耗费相当大的精力恶补专业知识。
“你没有问题！”骆云拍拍她的肩膀，略微压低声音，“从文笔和可塑性来说，你比她们都强。”
“可……”
“专业知识不是问题，咱们也从没接过这样的项目。公司帮你们向市局申请了，你们可以调阅专业书和卷宗，手续很快就办完。”
“去哪儿调阅？”
“忘记告诉你了，卷宗主要来自东城分局。所以是那儿的档案室，刚好叶总和他们王局很熟。”
“……哦。”又是东城分局。
骆云以为凌灵在担心专业问题，鼓励道：“你没有问题的。这个case也算咱们公司蓝海战略的第一步了，经费相当可观，加油！”
…………
写了出差报告，整理完报销单据，已经十一点半了。凌灵惦记着凌霄的事，匆匆扒了几口饭就从员工餐厅回来，上网继续搜索。
“嗨！”邢小昭跟了过来，“这么敬业干嘛，一起下去逛会儿商场？”
“不了，我想看看新闻。”
刑小昭扫一眼凌灵浏览的网页，耸耸肩：“最近铺天盖地的，全是年轻女孩连续被害的报道。要死咧，都这么长时间了，警察也不给个说法，倒是把凶手揪出来呀？真是没用，再这样下去啊我看还会有第五起第六起……咦，什么味道？”
为了遮住手肘的纱布，凌灵穿了件雪纺中袖衬衫。邢小昭离得近，嗅到淡淡的药味。
“我天，亲爱的你这手臂怎么了？”
“没什么。”凌灵想起小俞警官的反复叮嘱，答道，“昨晚不小心摔了一跤。”
刑小昭没有在意这件事，她的目光落在凌灵键盘前的手机上。手机显示的是一张人物素描。
“画得真好，”刑小昭拿了起来，“你画的吗？我听骆姐说你会画画儿。”
“不是我画的。”凌灵想拿回手机。睡前她将凌霄那几张奇怪的人物素描都拍进手机里了。
邢小昭兴致勃勃的，手指头已经划拉了好几张，“为什么她们都看着苦大仇深的样子？……哎哟，这个女的！”
邢小昭大叫了一声。凌灵扭头看，她指着的是女护士那张。
“这个人怎么了？”
“你不是一直在刷新闻，你没看见图片吗？噢，也对，可能后来的报道都给照片打码了。这女的是其中一个受害者啊！我在评论区见过有人发她平时的照片，长得挺好看的，基本就是这张画的样子。她在墨山公园被发现的时候，哎哟哟，简直惨不忍睹，那些血腥的照片，看了你铁定做噩梦！不过后来都被和谐掉了……”
…………
东城区公安局。
刑警队长徐阳大发雷霆，桌子砸得“砰砰”响。
“居然让嫌犯自杀，你们几个是干什么吃的？？”
卫骐低着头站在徐阳面前，眼底全是血丝。
“主要真是没想到他抱着那个想法。自打到了医院小茅和寒子不错眼珠地盯着他，打盹都不敢，为了提神，咖啡红牛轮番的灌……”
徐阳气得脸色紫涨，又是"砰”地一声捶桌。
“你跟我扯这些有屁用？人已经死、了！死了还怎么问口供？还怎么开展侦查工作？？所有的线索就都断了，断了！你让我怎么跟王局交代？你让王局怎么跟市领导交代？案子闹得沸沸扬扬，网上天天有人骂警察没用、不作为……”
办公室门虚掩着，门缝有人影晃来晃去。卫骐知道那是小茅、小俞和顾寒。
“我们已经确定那滴血就是周大元的。”
卫骐抬高了声音，却知道自己的话很无力。
鉴定结果在第一时间就报告给徐阳了，这位老队长确实兴奋了一阵，也立即召开了案情分析会。可惜刚刚部署完下一步侦查工作，他们就接到了周大元在医院里趁上厕所撞碎窗户玻璃、割喉自杀的消息。
徐阳冷笑。
“你是第一天当刑警的菜鸟吗？说出来这种话你自己相信吗？一滴血就能确定121专案犯罪嫌疑人？”
卫骐的额角冒起了青筋。没错，关键证据不足，无法确定作案动机、作案工具，找不到相关证人，不能形成严丝合缝的证据链。所以，仅凭这滴血远不足以定周大元的罪。
周大元被抓到后就送往医院，在打麻药昏睡前，他只报了自己的名字，身上也没有什么可以表明身份的东西。
如果周大元没有自杀，他们可以通过审问发掘出更多线索，补全证据链上的每一个要素。现在他死了，此前的辛苦，差不多相当于白费了。
周大元在向凌灵行凶时被抓，现在只能按照抢劫罪给他定罪。
“抢劫罪的嫌犯，罪不至死。可是，他却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寻短见！其他人定会问，他明明用不着死，为什么要寻死呢？是不是看押的警察对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刺激到了他？警察执法是不是妥当？你、你们让我怎么……”
“给我处分吧，记大过、降级，哪怕开除都行，”卫骐低声说，“不要罚小茅和寒子，他们出了事该我担着。”
门忽然被推开，小茅、顾寒和小俞急急冲了进来。
“徐队，处分我吧！”顾寒抢着说，“是我看着周大元上厕所的，我大意了。”
“我也看着周大元上厕所了。”小茅紧接着道，“过错在我们俩，和卫哥没有关系，我们是周大元自杀的直接责任人。”
小俞含着泪：“徐队，也罚我吧，寒哥他们是不想我累才……”
“你们够了！”徐阳吼道，“我说过要处分你们了吗？你们都是我的人，要背锅也是我来背，看看你们一个个都成什么熊样了，瞎掺和啥？都给我滚蛋！滚回去睡觉！”
卫骐冲身后摆摆手。顾寒三个人齐刷刷退了出去。
“还有你！”徐阳没好气地说，“当老子说话是放屁吗？滚回你屋睡觉去！”
卫骐看着徐阳斑白的头发，眼底一热：“徐队，我不能让你……”
“老子没事，别跟个娘儿们似的。”徐阳眼睛一瞪，“还不走？——休息够了再合计新招。赶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