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十三
这反应，让乜佳顿时觉得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仔细想想，他恐怕是提车那天就办了备用钥匙，隔几天才拿到的。
这么算下来，一把钥匙的价格怎么也要好几千。乜佳觉得他是想提醒自己谨慎使用，但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想到万一自己开车再发生剐蹭，又要给他添麻烦，乜佳磨蹭了会，才回：【还是等你回来我蹭车吧，这几天依旧公共交通。】
湛明喆这次没什么动静，过了好半天，乜佳正要进家门，他才将将回了个【好】。
想到湛明喆这几天都不在，乜佳伸出去输入密码的手又收回来。
她琢磨着是不是该把给他买的维生素放到他家里，可又觉得这么擅闯人家的地盘不是多礼貌的事。
虽然湛明喆嘴上不介意，但朋友归朋友，也不是关系近到不分你我的程度。
乜佳站在门口犹豫了会，也怕赵素云问她给谁买的礼物，她干脆折返去坐电梯，直接上了十八层。
小区是一梯两户的设计，每家都有自己独立的配电箱，乜佳索性把包装精美的三盒维生素液放在了湛明喆家专属的配电箱里。
这里既安全，又能让他回家时候第一时间拿到。
安置妥当后，乜佳确保万无一失，特地给他留言：【给你买了些东西，记得回来从配电箱拿。】
约么他在忙，乜佳也没等，回家后就去帮赵素云一起做晚饭，还问了乜镇原的情况。
“…若是爸爸好些了，我想周末去看看他。”
乜佳正洗菜，水流顺着她的指尖落进水槽。
赵素云把她洗好的菜装进盘子，突然手机响了声，边擦干手去发信息，边说：“护士没给我打电话，估计还是老样子。”
看赵素云最近气色不差，乜佳觉得她可能找到了什么有趣的打发时间的活动，将菜洗完，探头过去看她在跟谁聊天。
赵素云察觉到乜佳的举动，将手机熄屏，放进了围裙的兜里。
乜佳更好奇：“你忙什么呢？爸爸那边你是不是没去问？”
“老给护士打电话也不好，毕竟病人那么多。医生已经很照顾你爸爸了，给他些时间，你说呢佳佳？”赵素云转身去切菜，说的话怎么听都有种因自己没关心而狡辩的意思。
乜佳：“也没很频繁吧，上次都什么时候了？你要没空，电话给我我问？”
听她这么关心乜镇原，赵素云也没再推脱，用手腕推了推乜佳几乎伸进自己围裙兜的手，说：“知道了，明天我问。你去歇会，待会吃饭我叫你。”
乜佳这才放下心，拿了片还挂着水珠的生菜叶，边吃边回卧室，打算刷刷最新的热播剧推荐。
还没坐稳，平躺在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乜佳稍侧脸，就看到黑白色吐着红舌头的照片霸占了整个屏幕。
她立刻暂停刚播放的网剧，赶紧接起视频电话，忍不住吐槽：“婷婷，你换个头像行吗？每次都让我觉得你在催命似的，看着心慌。”
乜佳把手机放在支架上，边跟栢渲婷说话边重新按下热播剧的播放键。
栢渲婷那头也正在干别的，只有半张脸出镜。
“你怎么欣赏不了我这头像的美呢？不过能吓着你也挺好，省的你不接我电话。”
乜佳心不在焉地轻嗤一声，想到前些天后宇航的事，语气不免变得严厉：“找我干嘛？上次那事，你跟栢维是不是过分了？起码提前知会我一声。”
栢渲婷：“知会你了能达到什么效果？顶多是聊个语音，面都不会见。”
可能是乜佳这种对待陌生异性的方式在栢渲婷那已经上了黑名单，以至于她并不觉得自己做了多过分的事。
说到这，栢渲婷突然整张脸挪进屏幕里，声色俱厉地质问：“我听栢维说，你把湛明喆勾搭去蓉城了？”
乜佳正拖着下巴看热播剧，没什么好脸地瞪了眼栢渲婷。
“你说话这么好听？什么叫勾搭？”
栢渲婷立刻皱眉，苦口婆心地劝：“佳佳，之前我怎么跟你说的？你怎么还对他念念不忘呢？好男人那么多，你能不能别那么死心眼，非往他那钻啊？”
对于她这样的反应，乜佳习以为常，甚至她觉得没必要在这件事上浪费过多口舌。但她还是再一次暂停热播剧，拿起手机认真地对栢渲婷说：“你想多了…人家湛明喆就住这，我楼上。”
觉得自己说的话不严谨，立刻更正：“哦，不，是你房子楼上。”
“什么？？？！！！”
栢渲婷惊叫一声，紧跟着屏幕一黑，传来砸到地上的声音。
对面窸窸窣窣发出声响，直到屏幕由黑变的刺眼，栢渲婷把手机捡起来，才惊声问：“你说他住楼上？？？”
乜佳不以为然地“嗯”了声，看着满屏黑色且模糊的画面，自顾自地讲解，“所以我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只能算是邻居吧？再说，恋人做不了，普通朋友也不行？”
“我靠…你俩…这都能碰上？？？”栢渲婷终于摆正了手机，画了一半妆的脸出现在屏幕里，“要不佳佳，我把那房子卖了，买个新的怎么样？”
乜佳并不关心，只道：“你的房子你自己说了算。要我搬走提前告诉我。”
栢渲婷也知道自己这个提议并不成熟，她也不可能在乜佳最困难的时候让她另寻住处。于是满腔怒意和怨气都化成了接连不断的吐槽。
“不是说不能做普通朋友，但你选朋友也得有标准吧？不得是我这样全心全意为你考虑的？？”
意识到栢渲婷又要对自己说教，乜佳把手机再次放在支架上，继续拖着下巴开始看剧。
栢渲婷依旧滔滔不绝：“那年要不是你给他送医院，他酒精中毒那么严重，后果不堪设想。这算什么？救命之恩诶！”
她情绪激动地敲敲桌子：“他怎么报答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你下不来台？？这不叫恩将仇报叫什么？！”
乜佳根本没走心，懒洋洋反驳：“酒精中毒那次不是我偷偷给他果汁里兑了伏特加吗？你怎么还颠倒黑白呢？”
“那谁知道他不能喝酒？即便不说这个事，那些年你对他怎么样，大家有目共睹。他也不看看自己是谁，凭什么眼睛长头顶上？！”
乜佳颇为无奈，每次提到湛明喆，栢渲婷就跟吃了几顿炸药似的。
她只能心平气和地安慰：“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吧？平时我们相处挺好的，也就那次他也不知道怎么就那样了。”
“喂！你鬼迷心窍了吗？！那些追你的，随便拎出来一个哪哪都比他强！你呢？偏盯着个不下蛋的鸡！”
被她说的有点不痛快，乜佳把电脑用力一盖，不悦道：“强哪了？除了会花老子钱，会变着法子泡女人，还哪强了？”
不想跟栢渲婷吵架，乜佳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特意强调：“我也说了，现在只是普、通、朋、友。过去的事，你别提个没完没了，行吗？”
栢渲婷：“行！那你做出点实际行动来证明！别总是嘴上说忘了忘了，实际还一个劲往人冷脸上贴！”
这时候赵素云在门口喊乜佳吃饭。
乜佳才把手机拿起来，调整语气，比刚才稍柔和些：“我需要时间，但是会努力。你也知道，他这根刺在我心里长了那么久，总不是说拔就拔的。”
栢渲婷依旧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不说话，乜佳继续说：“我妈喊我，不跟你聊了。”
临挂电话的时候，栢渲婷一脸倔强地赶紧插空丢了句：“跟阿姨带个好！”
两个人就这样结束了通话，就和每次提到湛明喆的状态差不多，他就像是引爆两人斗争的唯一导火索。
——
栢渲婷挂了电话后，始终对乜佳现在的情况感到非常不满。她觉得乜佳就像是走在钢丝上表演的小丑，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但自己还把笑脸贴给岸上看热闹的观众。
她也没心情再化妆，顶着只画了半边的眉毛，给后宇航发了一堆信息。
【女神是天上掉下来砸脸上的吗？！】
【你不卖力使劲追，等着人自己送上门啊？！】
【哥们！梦也不是这么做的！！】
【追我们佳佳的人多了去了！】
【你可别舔着脸再跟栢维说你多喜欢她！】
觉得说的话不够自己撒气，隔了十秒她补充：【戏精！】
后宇航虽然只见过栢渲婷一次，但他早就知道栢渲婷的脾气，这会只能耐着性子回：【你姐妹儿对我没兴趣。】
栢渲婷立即发了个抠鼻子的鄙视表情。
【多新鲜啊！】
【有兴趣还需要你卖力追吗？！】
【用花，用钱，用爱】
【砸！！！！】
——
一周时间过的不慢，乜佳自从加入保险公司的设计项目后，就开始让自己用最快的时间熟悉业务和背景。
这期间跟梁雪娇多次过了设计思路，梁雪娇始终对目前的方案不满意，让乜佳回去继续做头脑风暴，想出更容易被大众理解且接受的方案出来。
重新接触设计创作，让乜佳有种鱼儿重回海洋的兴奋，整天脑袋里想的就是主题，节奏和配色。
同梁雪娇一样，她不是个随意糊弄的人，做不出满意的作品，她同样会焦虑甚至暴躁。只不过时间充裕，让她没那么大压力罢了。
周五下班，乜佳打算多留一会，记录完自己下午迸发的灵感，直到完成线图，才收工回家。
临近周末的晚上总是异常热闹。
乜佳出了地铁站，听着歌往小区的方向走。手机在这时候拨进一通电话，才发现是后宇航。
“什么事？”乜佳语气冷漠。
后宇航：“回家了吗？下楼一趟？”
乜佳没马上答，依旧正常往前走。
“是又要给我送鱼吗？”
可能是听见乜佳走路的高跟鞋声，后宇航才意识到乜佳还没到家，低沉的声音立刻变得有些兴奋：“在哪呢女神？我接你去。”
乜佳避之不及：“哦——不用，马上到家。”
“那也不影响我去迎你——”话没说完，后宇航语气更喜：“女神，我看见你了！”
似是快走了几步，他继续说：“你穿这么美，我能不能去你们公司找个活干？？？”
听见他这么说，乜佳也放远视线去看有没有朝自己接近的人。
果不其然，一个瘦高挑正从蓉城嘉园正门的方向往自己这边快速移动。
上一天班有些疲惫，乜佳懒得多费口舌，说了句：“我也看见你了。”就挂断电话。
后宇航走近，先自上到下将乜佳的知性美完全印进眼里，眼睛里流露出的欢喜掩也掩不住。
“女神，劳您走两步。”
说话同时，他做出一副曲意奉承的样子，稍弯腰，展开手臂。
乜佳从始至终没停下脚步，看他卖力献殷勤，也多少能猜到些什么。
直到两人走近一辆两座跑车，隔着还有五十米的距离，正对着自己的跑车前备箱滴滴两声后缓缓打开，昏黄的灯光和气球同时从车内溢出来，就像吐了一样，还是吐自己满脸那种。
这种小伎俩，乜佳并不觉得浪漫，反而认为俗不可耐。
出于礼貌，她稍稍勾了勾一侧嘴角，看上去笑地极其敷衍。再走近才发现前备箱的一片血红花海中还有一坨毛茸茸的东西在动。
这会天色已经暗下来，乜佳停住步子，仔细看清了毛茸茸的东西竟然是只刚刚断奶的小奶猫，正蜷缩成球，打着呼噜。
喜欢动物的女孩见到猫狗幼崽的第一反应都是情不自禁地展现出自己最温柔的笑容。
乜佳也不例外，极其欢喜地走上前，弯腰去摸正在熟睡的猫仔。
后宇航趁这个时候，把自己的薄外套脱下来，盖在乜佳单薄的蚕丝衬衫外，手臂撑在前备箱盖上，尽显自己的男子气概。
飘出去的气球和炫目的灯光，引得不少人驻足观看。
刚从机场打车回家的湛明喆本还低头看手机，突然听见一路沉默的出租车司机蹦出一句略带攻击的评论：“现在的女孩，太不值钱。给点小恩小惠，就被勾搭跑了！”
湛明喆闻声抬头，刚好看到后宇航把外套披在乜佳身上的一幕。
女孩穿着讲究，笑容甜美，男的一副大鱼上钩的得意表情。
他突然脑袋有点发懵。
自己只出差了三天，两人之前建立的信任和联系就好似都瞬间化成泡影。
那种埋藏心底多年的廉价感，再一次涌上心头，让他半天都没挪开视线。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门卫正等着查验湛明喆的身份信息。
可能是门卫说了好几遍“出示证件”的话，才引得乜佳转移了注意，向大门的方向看过去。
视线刚刚与湛明喆触碰的瞬间，湛明喆突然挪眼，将证件递给门卫，仿佛一个毫不关心别人闲事的过客，将自己完全隔绝在了另一片空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