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79章
相国府休妻这件事在整个凤都城闹得沸沸扬扬,众人纷纷指责傅衡峄鬼迷心窍,居然为了一个宫女抛弃了自己的妻子。
更有些人早在他大婚之日留宿青楼时便已将他看作风流下作之人。
而如今的休妻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举动。
傅衡峄积累了多年的好名声就这样在短短几个月彻底败落。
不过他是无所谓的。
外界再多的纷扰如今已不能再动摇他分毫。
他在街上形形色色的人的侧目中,沉静的坐在向滕王宫而去的马车里。
······
翠微宫内,傅衡峄端坐在前厅的一侧。萧庭姗姗来迟。
看到萧庭到来,傅衡峄并没有行对帝王的跪拜之礼,而是仍行对公主的礼仪。
萧庭不满的看着他:“傅衡峄,如果你是别人,我早杀你一百回了。”
自登上帝位后,她便很少再用【我】来自称了。
“可我真是舍不得杀你。”她自嘲的说了句。然后坐在金椅上,问道:“你来做什么?”
傅衡峄问道:“我一早得知消息,殿下让宇文钊率领一批人在凤都周围寻找怀延士兵的下落。”
萧庭昂着下巴半眯着眼睛,没有说话。
“附龙营在抓到城内的三百怀延士兵时,他们正在商讨和城外的人进行会面的事宜。所以现在城外还应该藏着大量的怀延士兵。”
萧庭没有否认:“你既然都知道还来做什么?”
傅衡峄站起来,看着萧庭说道:“我是想请殿下放过他们。”
“当年滕亭取怀延时便是不义,如今还请殿下不要再错上加错了。”
萧庭冷笑了一声,她没有回应什么,而是说:“陆烟宁就是怀延公主吧。”
傅衡峄惊讶的抬头。
“别这么惊讶的看着朕。”她冷厉的笑着:“本来朕还不确定,可看到你这样为怀延求情,朕就知道她肯定是怀延公主。”
“毕竟除了她,还有谁能让你这么牵肠挂肚?”
她接着问道:“所以你休妻也是为了她吧?”
傅衡峄不语,她却大笑起来。
“还以为刚正不阿冰清玉洁的相国大人永远也不会动心,没想到终究还是败在了情字上。”
傅衡峄没有否认没有回答,而是拱手继续请求道:“还请殿下放过怀延士兵。”
萧庭身子往前一探。
“其实要放过怀延士兵也很容易,毕竟他们已不过是群散兵游勇,即使真的抓住他们对也没什么用。”
傅衡峄抬头看她。
“不过要朕放了他们,你就必须答应一件事。”
萧庭志在意得的一笑,然后吐出两个字。
“奉召。”
她说道:“当年朕愿用满凤都的梅花博你一笑,今日朕同样愿意用城外怀延士兵的命换你一跪。”
沉默半晌,傅衡峄问道:“如果我奉召,殿下立刻便会将宇文钊召回吗?”
“立刻。”
傅衡峄看着她,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
“臣滕亭相国傅衡峄谨奉先帝遗诏,遵长公主为新帝。愿陛下万岁!”他叩首拜道。
萧庭先是一怔,随后爆发出得意的大笑。
在这一局无比冗长的凤都之棋中,她一直将傅衡峄视为最后一枚收官棋,苦等多日,她终于将这枚棋子落下了。
官子棋下,胜负已分。此刻,她感到无比的畅爽。
敌人一个个的被击垮,从今天起,她便是滕亭当之无愧的女帝。
“好!”她高兴的说道:“来人,将宇文将军召回。”
傅衡峄起身:“谢陛下。”
见传令之人远去,他又道:“我还有一事。”
萧庭面上的欢愉没有消退,她饶有兴趣的问道:“什么事?”
“臣傅衡峄庸碌无能,实在不易再担任滕亭相国之职,还望陛下另请高明。”他说道。
萧庭的笑僵住。
“你…你要干什么?”
傅衡峄看着她,十分冷静的说道:“辞相。”
···········
敬竹书院外,傅衡峄伫立在门口。
等了许久,书院的小门打开,走出一个侍从。
他朝傅衡峄行礼,然后说道:“相国大人请回吧,帝师大人病重的厉害,不便见人。”
“老师怎么了?”
侍从顿了顿,还是说道:“帝师大人年岁已高,相国大人又做出这些鲁莽之事,难保不惹得他老人家动怒。今早得知了休妻之事,突然便吐了血,直到现在也没缓过来。”
傅衡峄沉默片刻:“让我进去为老师看一看吧。”
“悬春谷已派人来看了。”侍从婉拒道。
傅衡峄再度沉默。
“帝师大人病的起不来床,朝廷的事情免不了还要相国大人操持,大人早些回去吧。”那侍从说罢就转身离去。
“等等。”傅衡峄喊道。
“我有一件事情需要告知老师。”
侍从回过头,见傅衡峄已然朝着敬竹院跪下。
“当初得老师看重,让玄烈皇帝将相国之位交给了我。老师提携教导之恩,学生没齿难忘。”
“可如今学生已没有能力和信心再添居此位,所以刚刚已向新帝辞去了相国之职。”
侍从的目光已露出惊讶的神色。
“愧对了老师二十年来的教诲,学生惶恐不已。可学生决心已定,还望老师谅解。”
他对着书院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离去。
·············
陆烟宁从厉阳王府出来,在喧闹的街市上失神着走着,迎面遇上刚从宫里出来的傅衡峄的马车也没有认出来,还是傅衡峄叫车停下,急忙走下车从后面抓住她的手臂,她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你去哪儿了?”傅衡峄担心的问道。
陆烟宁醒了醒神,看到面前的人是傅衡峄,心里没来由的安定。
“厉阳王府。”她回答着并把萧瑰告诉她的一切讲给了他。
傅衡峄听后问道:“那你决定不杀莫廉了?”
陆烟宁长叹:“萧瑰那么爱他,我若杀了他,她会更痛苦吧!我想母后在天之灵,也不想见到我让她的女儿如此痛苦。”
傅衡峄知道这个决定对她来说有多艰难,忍不住将她抱在怀里。
如果每一次拥抱都可以让她少一点痛苦,如果每一次拥抱都可以让她的痛苦转移到他的身上,那么他愿意永远就这样抱着她。
“嗯…”陆烟宁闭着眼睛感受他胸膛的温暖:“你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
裕园附近的一座安静的宅子是庄家在凤都的住所。庄冀宗随陆烟宁在凤都办事期间他都住在这里。
陆烟宁按照约定好的暗号敲了门,立刻便有人出来将她和傅衡峄带了进去。
“庄大哥,迟安可有来你这里?”一见到庄冀宗,陆烟宁便急问。
自端午节那天在馔玉阁迟安不知去向后,他已经许多天没有露过面了。那日在萧庭的生辰宴上情况那么危急,他也没有现身。
这是很不寻常的,陆烟宁现在十分担心他。
可庄冀宗却摇摇头:“他没有来这里。”
“不过,阿……”
他话音未落,阿照从屋里眼中带泪拥向她。
“陆姐姐!”
见到她,阿照忍不住痛哭起来。
“徐哥哥……徐哥哥真的……死了吗?”
陆烟宁看着她悲痛又带着一丝希冀的脸,艰难的微微点头。
“阿照姑娘想要见你,可又不知道你的去向,于是便找我来帮忙。”庄冀宗解释道。
陆烟宁抹去她脸颊上的泪珠。
她慢慢停止了抽泣,然后从怀中拿出一封信。
“陆姐姐,在生辰宴前夕徐哥哥曾送来一封信,托我带给你。”
陆烟宁疑惑的接过信。
她将信打开,里面密密麻麻的五页纸写尽了徐子婴一家的遭遇。
十五年前,他还是椋州刘府家里无忧无虑的小公子。
他父亲是椋州县丞刘茂垣。家中除了他,还有一个姐姐。
刘家在当地十分有名,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有个做县丞的父亲,更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刘家的人长得都十分出众。
自老到少,刘家无论男女,都是一副天仙下凡的样貌,令无数人垂涎。
而他的姐姐,刘颜,更是举世无双的美人。
因为有着这绝世的容貌,来刘府说亲的人把门槛都踏平了,可即使如此,却从未见刘颜点一次头。
别人不知道原因,只道刘颜眼光高。但刘家人心里却跟明镜一样。
刘颜之所以看不上别人,是因为她心中已有了属意的郎君。
这个人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但却同样拥有出色的样貌,而且他为人善良勇敢,很得刘颜的心。
两年前,他应召参军,因为出色的能力被选入了御林军,在皇宫内当值。
他与刘颜商量好,等他退伍后,两人便成婚。
于是刘颜便安心的等着自己的郎君荣归故里,带着聘礼来娶她。
可等来的,却是一纸断绝关系的书信。
刘颜不能接受爱人情移,于是决定去凤都找他问清楚。
刘家小姐从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个人去凤都怕是不行。于是刘茂垣夫妇二人决定陪女儿上凤都寻夫。
他们本以为凤都这么大,寻一个人并不会太容易,于是三人及仆从租下一个小院准备长住,可没想到,他们到的第二天,就有人上门了。
上门的人不是刘颜心心念念的郎君,而是他移情的对象。
当今萧氏皇族唯一的公主,萧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