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xx歌手s市演唱会后援群，陈如珂抬起眼看了四周，没有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工作中，唯有她开了个小差。
看着徐徐而上、无比和谐的群消息，她抿了下唇发送了第一句话。
别来无恙：不好意思请问一下，演唱会的票什么时候开售啊？
“别来无恙，你在心上”是这位歌手16年发行的一首歌中的其中一句，那时候陈如珂正大一。
彼时她躲在一片漆黑的床帘里听着歌哭得稀里哗啦，却毫无办法。
她的大学过得并不快乐。
好像所有恶意都化作了实质，如同凶兽朝她猛扑而来。
有些软弱又幼稚的性格让她把所有委屈寄托在昵称与签名里。
而后，群里哗啦啦涌出了满片满片的消息。
有回答的，有抱怨的。
她挑捡了自己需要的信息暗暗记下，向那些回答的人道了谢。
原来各个地方的演唱会时间不同开票的时间是不同的，原来演唱会的票是要靠抢的，原来前排票钱和后排票钱的差距那么大。
“小陈，晚上下班别走哈，聚个餐。”
老大从对面电脑后面探出头，语气自然。
陈如珂手一抖，赶紧将屏幕上的群缩小，飞速眨了下眼，平复心中因为开小差而起的激荡，诺诺回了声：“好的，陆哥。”
一旁男同事听着陈如珂的声音抬起头，满脸揶揄从工位走到老大身后，用手肘捣了捣老大的后背：“小陈只喊你哥唉，都没叫过我们。”
她愣了一下，轻轻扯了下嘴角，露出脸颊左侧一个浅浅的梨涡，显得乖巧又安静。
他们拿她的话互相打趣一番又回了工位继续工作，陈如珂用余光偷偷瞄上几眼，见无人在意她，便又打开了群聊。
群里的消息刷得很快，也就几句话的工夫，话题已经转了十多回，陈如珂有些意兴阑珊，点了返回。
最下排联系人上出现了个红色的“1”，她滑动鼠标轻轻点开。
一个看起来有些滑稽的头像加了她，是后援群里异常活跃的一份子。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轻微地眨了下眼，鼠标在同意上停了很久，最终还是落了下去。
连客气的问好都还没发出，那人先丢出了个群邀请。
鬼使神差地，陈如珂点了进去。
下班后，陈如珂依言与同事一起聚餐。
她所在的组除了她以外全是男程序员，她总是被照顾又被打趣的那个。
她不喜欢，却也不讨厌，就像湖中被细弱的根牵着的浮萍，晴也好，雨也罢，她都能用“与我无关”的模样全盘接受。
“铃~”众人循声看去。
正坐在陈如珂对面的男生第三次接起了电话。
她趁机看了眼手机，时间是晚上八点刚过几分，桌上的菜也才刚上第五道。
她垂下眼，从距自己最近的盘子里夹了颗花菜，放进自己的碗中。
在铃声响起的前一秒，老大和其他同事们还在撮合她同这个男生。那时她正尴尬地红着脸不知所措，手指紧紧攥着筷子，不知该如何拒绝。
在男生第三次接到父母催回的电话后，同事们都沉默了。
陈如珂将一颗心放进了胸中，这样严苛家教的男生，倘若下班以后连吃顿饭的时间都没办法匀出来的话，她想，也是不适合恋爱的。
回到出租房内，简单洗了个澡，陈如珂躺在散着阳光气息的被子上回血。
吃饭的时候她将手机静了音，这会打开手机，消息如同潮水般涌出。
是奇怪的他分享的那个名叫“s市行动小队”的群。
群消息已经可怕地达到了999+条，以至于她点开消息的一瞬间，用了两年的老伙伴停顿了五秒才堪堪反应过来。
屏幕的右上角出现了她的符号，她点了下，翻了个身，将手机放在枕头旁边。
消息呼噜噜地直往上滚，如同她曾在商场里见过的不停转动地抽奖用的圆盘，叫人眼晕目眩。
最终停在了一小撮焰火上，拉她进来的头像先了她，随即连发了三个表情包，凑成了一颗正在燃放的焰火，满屏的烟花从绽放到熄灭只有三秒，然后无数遍重复。
她在这个略显简陋的表情上停留了五秒钟，呼吸停滞，脸颊微热。
手指在屏幕上缓慢滑动，她少有的在这种无意义的群聊里看遍自她加群后的每一条消息，这般浪费时间却又叫她无可抑制地持续着。
明明还有无数的公考题等她写，她却双手捧着手机认真地发出了第一条消息。
别来无恙：你们好啊！
消息停在了她今晚的第一次尝试性地踏出。
她甚至少见的加上了语气词，却依旧冷了场。
小四爷：欢迎欢迎，新人终于说话啦！
奇怪头像的他又重新发了一遍焰火的表情包。
陈如珂缓慢地呼了口气将手机按灭又按亮，笑意撕扯着她惯有的无所谓的外表。
手机亮起，奇怪头像的他给她发了第一条消息。
白日里晒的被子上面的热气还未消散，它们争先恐后从棉花里溢出来，破开被罩的阻拦，攀爬向上紧紧缠绕在她的肌肤上，热意翻涌。
小四爷：才忙完吗？
陈如珂指尖微痒，他的语气过于熟稔，仿佛两人是认识多年的好友，忙完工作后随意地闲聊生活。
但，不得不承认，她很喜欢这种氛围，脱离了刚认识的生疏与尴尬，能够随时畅聊。
别来无恙：嗯。
这个字一丢出去，她意识到自己好像冷场了，手速极快地又捏了几个字丢过去。
别来无恙：刚聚完餐到家，没注意手机。
小四爷：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别来无恙？
大拇指不自在地点在屏幕上，陈如珂放下手机，单手撑脸，眼眸轻阖。
“懒懒”两个字发了出去。
好像自她大学有手机以后，她与陌生人聊天用的都是这两个字，昭示着她的懒于应付与无所谓。
奇怪头像的他半天没有回。
她盯着聊天记录半晌，才惊觉这两个字好像带着无端的亲昵与不知从何言说的娇气。
仿佛她在同这个连面都没见过、话都还没说五分钟的男生撒娇。
热意如同油锅里滴入的冷水，猛地炸开，将她冲得七零八落。
她匆匆点开对话框，飞速地打着字，想要解释。
小四爷：2秒语音。
陈如珂按停心中的着急忙慌，手指悬空，怔愣地看着这凭空出现的语音条。
能打字为什么要发语音？
她皱着眉头，满脸的热气被冷水泼了个彻底，被牵着走的思绪在这一秒钟全部回笼。
食指指尖紧紧按在语音条上，松开按键却因为时间不足，语音条转化成文字的小框没有出现，清亮带笑的年轻男性的声音在她的耳边炸响，将她才找回的思绪炸得一干二净，荡然无遗。
“……懒懒。”
三月的天还有些冷，闷着被子的陈如珂一瞬间脑袋发懵，脸颊开始飞速升温，连耳廓都烧红了起来。
料峭春日里，橙黄色的刺玫静静矗立着，她抑制不住自己想要上前亲近的举动。
微微暧昧的笑声和上清澈的嗓音在她耳边周旋，将她溺死在这片橙黄色的花海里，挣脱不得。
二十六键输入法上的每一个字母她都认识，组成最常用的五千个汉字也是绰绰有余，可在这一秒，这一分钟，陈如珂点不动任何一个按键。
两秒的语音太过短暂。
她又点开了一遍。
令人眩晕的笑意转瞬即逝。
“唉……”因着埋进了枕头，她的叹气声有些嗡嗡的。
她放弃了打字同他交流，按下了左侧的小喇叭。
“……嗯，那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
手一松，陈如珂便醒悟过来，稳住心神，撤回了那条带着娇软气息的小心翼翼。
小四爷：四儿，你可以叫我四儿。
他听见了！
她的心中警铃大作，手指不受控制地捏紧手机边缘，指肚深深陷进去微微发白。
牙齿轻轻磕在下唇上，连呼吸都放缓了许多。
他听见了……
小四爷：你的声音很好听。
手机跌落在温热的被子上，陈如珂闭上眼睛，深沉地呼出一口气，气息声大到好似把肺里最深处的二氧化碳吐露出来，然后这二氧化碳又转头将她的脸染得绯红。
她好像，不，不是好像，她确实对这个声音产生了好感。
在没有见过面，没有看过照片，甚至连语音也仅仅只有两秒的程度下，对一个人产生了不可抑制的、无法预料的、不可思议的好感。
来得猝不及防，叫人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