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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送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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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盒子中放着两个琉璃瓶儿, 旁边放着一荷包。那荷包用的是白色的锦缎制成,现下正躺在那盒子中。

    卫卿彦眸子触动,剑眉紧皱。

    他还以为她口中的荷包只是托词, 所以当时也未拒绝, 毕竟这是极为亲近的贴身东西, 被有心人发现女子的清誉便被毁了……

    卫卿彦眸中闪过一丝薄怒和不知所措。这女子就这般不在意自己的名声?这荷包轻易就送了人,还是说之前爷送过?

    卫卿彦脸色越发的黑了。良久方有些心乱的拿起那荷包。

    只是大手刚触及, 那眸子便瞬间静了下来。

    只见那荷包正面绣着一片竹林,皎洁的月色下一群散着绿光的萤火虫萦绕其中……

    卫卿彦清淡的脸上不自觉的映出一丝红晕, 脑海中一片空白。只一遍遍的回荡着那晚的情形和那张哭的梨花带雨的小脸……

    一瞬间心中的所有的烦闷和迷茫全部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温柔和羞涩。

    一双修长大手摩挲着那细细软软的荷包, 那动作轻柔的像是三月清风。那含情桃花眸格外的温柔, 只是不知是看荷包还是透过那荷包看人。

    “王爷……”

    外面声音响起吓得卫卿彦手中的荷包一下子掉在了地上,那双大手也跟着颤了颤。

    卫卿彦舒了口气,赶忙将地上的荷包捡起来塞到了衣袖中,才淡声道了句进来。

    “这房中门窗全关了, 王爷是惹到了?”章管事见他整张脸都红红的,额角也出了汗水, 忙关怀的问道。

    卫卿彦眼眸微闪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 “越叔怎么又回来了?还有事?”

    “王爷真的没事?”章越狐疑的瞧了他一眼,不确定的问道。

    “我无事。越叔有什么事说吧。”卫卿彦擦了擦额角的汗,颇淡定的道。

    见他无事,章越才放心了, 说起了自己的思量, “严府大喜,您之前说让属下寻些礼物。属下寻了私库,挑选出几件合适的, 您再斟酌斟酌。这琉璃翡翠屏风和红珊瑚首

    饰都不错。翡翠屏风是前朝的,红珊瑚是邻国进贡的。属下看红珊瑚更合适,大喜事红色正是应景。”

    红珊瑚?鬼使神差般卫卿彦脑中忽而闪现了那日在张府竹林中。夜黑风高,隐隐约约的月色洒进竹林,少女头上红珊瑚制成的珠子若隐若现……

    “翡翠屏风吧。”卫卿彦眼睫微眨,沉吟了片刻才道。

    “好。那属下明日给严府送去。王爷还有什么要带给严太师的吗?”章管事点了点头问道。

    “把这两个瓶子带给夫人和师姐。我写封信一块给师父。麻烦越叔去一趟了。”卫卿彦指了指桌上的两个琉璃罐子轻声道。

    “王爷若是热的话让人打打扇子?您身体弱不适宜用冰,但也不能这般热着啊。”章管事点了点头又见他出了满头大汗忙有些不放心。

    “多谢越叔关心,我无事。时间不早了,越叔先回去歇息吧。”卫卿彦擦了擦汗轻声道。

    章管事又叮嘱了几句才下去了。卫卿彦关上门手心汗都快把衣服塌湿了。

    那如烫手山芋的荷包也被他塞到了床边的橱柜里紧紧的锁了起来……

    几日一晃而过,严府后院

    一杏脸桃腮的美人坐在窗下,浓浓月色透过窗子洒在美人面上更升姿色。

    美人静静的坐着,乌云秀发披散至腰间,一双柳叶眉紧紧地蹙成一团,雾蒙蒙的杏眸似含了一汪泪水。

    远远望去不像是真人,倒像是那画中望月的仕女一般。

    “姑娘,这都快丑时了。寅时末还得起来梳妆,您快歇会吧。夫人可是说了这一日下来能折腾死人。”小丫鬟上前担忧的劝着。

    “梳妆?是我的大喜之日呀。”严苏酥嘴角微勾,嘴角露出两个浅浅的窝。只是平日里甜到人心里去的笑容现在怎么看怎么心酸。

    “姑娘……”小丫鬟风云看她这样眼中也蓄满了泪水,想劝她又怕触及那伤心事。

    严苏酥未说话,眼神又望了望外面。只院中烛火通明却无那熟悉的身影。

    良久才

    幽幽的回眸道了句,“把那衣服烧了吧。”

    “姑娘,真烧了?”风云不确定的问道。

    姑娘是严家独女打小就被太师、夫人捧在手心里。她不爱学女红刺绣夫人也不逼她。她爱学诗书字画,太师手把手的教她。

    那一套嫁衣绣了整整三年啊。从刚开始的羞涩欢喜到最后失望伤心,全在这一针一线之中。

    “那套男的喜服烧了吧。”严苏酥眼神微动,最后还是完全下不了狠心。

    风云叹了口气最终取了那套男式喜服,又从旁边拿了火烛,犹犹豫豫之间还是动手了。

    红色的喜服沾上火焰一下子便燃了起来,红彤彤的火苗像是利剑一般射进人眼中又酸又疼。

    严苏酥眸中的眼泪一下子便落了下来,她一下子冲到那火盆前将那喜服捞了出来。一双莹白玉手不知疼痛的扑着那火焰。

    风云吓得飞快的取了桌上的茶水泼了上去。

    严苏酥看着那火灭了一下子便瘫坐在理地上,杏眸像失去了神志一般,樱唇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风云看她这副样子吓得直哭,赶忙拿了旁边的布料给她包扎着手。

    良久严苏酥才缓过神来,一双伤痕满满的纤手检查着那喜服。

    也是那喜服不该绝,只单单烧了了外衫,里面的内衬都还好好的。

    严苏酥舒了口气,自顾的起了来又看了看窗外,“埋到柿子树下面吧。”

    丝厢阁有一颗柿子树。严苏酥小时候亲手种植的小树苗,现在已经亭亭如盖了。

    春天天气回暖柿子树开始发芽,她就躺在树下晒太阳。夏天叶子遮挡住烈日,她就坐在树下乘凉绣嫁衣。

    秋天柿子树结了红彤彤的果儿,她洗干净装了送给他。冬天大雪盖住了光秃秃的树杈,她立在窗前喝着他亲手酿的果酒……

    严苏酥回顾着往事不知不觉眼眶又红了起来。

    风云怕她再伤心也不敢耽搁,拿起那喜服便出去了。

    等埋完了回来严苏酥已经躺在床上睡下了。浓密的眼睫上沾着未滴的泪水,巴掌大的瓜子脸

    上红彤彤的像喝醉了一般……

    风云叹了口气轻轻的放下了床帘便退了下去。

    只是严苏酥不知那埋在树下的喜服早就被人挖了去……

    天蒙蒙亮,外面的喜婆、嬷嬷们便一股脑的涌了进来。梳头的梳头,绞脸的绞脸。

    李家知严苏酥不善女红,所以早早的便备了套嫁衣。那嫁衣是李家费了大把的银子找了江南有名的绣娘绣的。上面的绣线都是掺了金丝的,放在那阳光下闪闪发光很是好看。

    严苏酥看着那嫁衣心中酸涩难忍,穿着更是觉得无比的沉重,就像是那牢狱中犯人所带的枷锁一般。

    她低垂的眸子望着缠着红纱的手,那烫伤像是更加的疼了。

    外面鞭炮声和唢呐声更加的紧凑了,严苏酥的心也跟着一上一下落不到地上。

    严夫人听着外面的鞭炮声和说话声心中愈发的不舍了, “娘知道你心中所想,只是有些人并非良配。我儿是富贵花,应享一生荣华和乐,儿孙满堂。娘刚才看了那李家公子,少年英姿。感情嘛就是培养出来的。酥酥啊,娘只愿你一生无灾无难……”

    严苏酥眼中的泪水一滴滴的打在了嫁衣上,“娘,我会好好的过日子的。”

    是的,她会好好过日子。她会做好李少夫人,掌中馈,辅夫君,顺父母,怜手足。

    “姑娘开门吧,咱们姑爷是个才华横溢的,多少的诗词都难不住……”

    “是啊,快开门。咱们这大红包可准备好了……”

    一阵笑闹,半刻钟最后一道门也打开了。

    严苏酥无兄弟,与旁支也十多年没往来了。原本应由兄长背着上花轿的活换成了师兄。

    一挺拔的身姿在严苏酥身旁弯了下来,待确定她稳妥了才起身。

    那后背很宽厚硬朗,身上隐隐传来的酒香味很是熟悉。严苏酥忽而鼻尖一酸,眸中的热泪瞬间便落了下来。

    那泪水打在身前人的脖颈里像是热火一般灼烧着人,又疼又炙。

    那人身子一僵,转瞬脚下更快速的走动了。

    大门口离着丝厢阁有些距

    离,这一路子他后背的衣服都快打湿了。

    男人身子僵直,直到那抹娇影进了花轿才稍稍的好了些。

    守在门口的新郎穿着一身红色婚服衬的格外的俊秀,见了新娘窈窕的身姿之后眼中更是火热。

    “兄长放心,我定会好生对待娘子。”他笑着弯身抱拳行了一礼。

    只对面的男人却是淡着一张脸,一双犀利的眸子似尖锐的刀子一般直直的望着他,活像两人多大仇恨似的。

    “最好如此。”良久,那男人才冷冷的道了句。

    新郎好脾气的受了郑重的应了声便翻身上了马。

    花轿内的严苏酥听那有些熟悉声音忙掀了一点窗帘看了看,只那张脸和那人完全不同。

    严苏酥嘴角上勾讽刺的笑了笑,眸中的泪也越发的凄凉了……

    醉仙楼,原本送嫁的男人脱去了青色的外衫,露出了鲜红的婚服,凌厉的眸子紧紧的追随着街道上步伐缓缓的迎亲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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