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第 174 章
李耀成功自荐,不仅取得了太子的赏识,还会一路陪驾直至入京。
不止如此。
太子对李耀的喜爱与日俱增,几乎要引为知己。若非彻查过李耀的来历,长公主都要怀疑这男人是否也会蛊术,能迷惑人心。
……
“郎君,娘子身体不适,午食在房中用,便不出来了。”
太子闻言,眉眼间划过一抹深思。
知林山的庄主问道:“魏娘子进庄时便道不适,若真抱恙,可需请大夫来瞧瞧?”
说起来,这庄主是真热情,一再挽留不说,得知太子有意在周边游走,还主动请缨作向导,此刻闻长公主身体不适,立马投来关怀。
太子眼神转动看向席间,换上温和的笑容:“多谢庄主美意。阿姊向来如此,看过许多的大夫都不见好,倒是有大夫说,趁着天好时外出散心兴许可有利康健,我这才带着阿姊外出游玩,没想阿姊体力不济,总是乏累,让她休息休息即可。”
庄主闻言,也不好多说,只让人多送些精致的佳肴往院中去,又说起这附近景色绝佳的好去处,时而给女儿窈娘使个眼色。
窈娘也想明白了,对面的两位郎君,一个身份尊贵,一个前程似锦,其实跟哪一个都不亏,她脸微微烫红,和父亲一道摆出东道主的姿态,也跟着说起这里的好去处。
太子含笑回应,一旁的李耀却垂了眼,整个席间没怎么说话。
饭毕,李耀替太子回绝了庄主与窈娘的热情,终得清闲,陪在太子身边散步消食。
期间,太子又差人询问了长公主的情况,得知阿姊已经睡下,又仔细问起她午间是否进食,具体吃了些什么,还道不可让长公主睡得太久,得掐着时辰让她起身活动,若她发火,便说是他吩咐的。
一回头,太子见李耀若有所思,唇角微扬,不由问道:“何故发笑?”
李耀站定施礼,道:“在下只是觉得,郎君与魏娘子之间,似乎并不如外界传言那般。”
李耀的任命要等到长安后才会正式下发,加上太子人在宫外,所以称呼上略有遮掩。
太子眉毛一挑:“哦?不知外界作何评价?”
李耀顿了顿:“不敢说。”
太子:“还有你不敢说的话?”
李耀:“无稽之谈,说出来只会败坏郎君心情,平添烦扰,多说无益。”
太子:“无妨,我想听听。”
李耀想了想,说:“在下听过最无稽之言,当属郎君与娘子谁才是当家之人。”
此话一出,四周一片死寂,仿佛连花草风木都察觉到此言多么大胆犯上,纷纷替李耀屏住呼吸。
太子眼神微变,无声的看了李耀一眼。
李耀眼观鼻,鼻观心,相当淡定。
“那你觉得,应当谁来当家?”
这个问题,无异于一个烫手的火球,稍有不慎,便要引火烧身。
昔日各地兵马虽都效忠太子,合力打回长安,各有功劳,但稍微打听便可知,若非有长公主几次三番拼死救下太子,又建立组织一路保驾护航,太子哪里有打回长安的那日?
再者,太子回到长安后,并未立刻称帝,而是听从长公主的建议,侍奉先帝直至其驾崩,好不容易开始筹备登基大典,太子又离了皇宫。
种种迹象,不免让人猜测太子和长公主之间,是否对大位归属存有异议。
面对这样尖锐的发问,李耀只是从容道:“郎君是否要听实话?”
太子脸上笑容不减,给足了宽容态度:“当然,你但说无妨。”
李耀默了默,缓缓道:“在下方才说了,此为无稽之谈,究其根本,不过是因为,在郎君和魏娘子眼中,这个令外界敏感又在意的争论无异于一个笑话,郎君与魏娘子一母同胞,血浓于水,谁当家又有什么分别?反倒是当家的那个,会更操心,更劳累。”
李耀没说一句话,太子的神色都微微一变,待他说完时,太子看他已完全不同。
“星熠,你真是……”太子怅然一笑:“叫人有些害怕。”
李耀再拜:“在下信口开河,冲撞郎君与娘子之处,还请恕罪。”
“阿姐是在躲你吗。”太子冷不防丢出这么一句,叫李耀生生愣住。
太子看在眼里,忽然大笑起来。
他很了解皇姐,她从不会将精力放在无干人等身上,可进山庄时,她发现李耀,注意力明显被牵走了。
至于李耀,刚才聊40;内容更加敏感,他尚且游刃有余的应对,猛的搬出皇姐,倒叫他现了原形。
这个发现让太子倍感新奇,又十分得趣。
“星熠,你觉得我阿姐如何?”
太子掌握到了谈话的要义,再抛一问。
李耀慢慢反应过来,重复从容。
“魏娘子,果敢,坚韧,行事雷厉风行,若是谁被她放在了心尖上,她会给足对方安心,但也正因如此,当被她爱护的人想要反过来回馈什么时,反而会无从下手,甚至倍感无力,所以,她也是个令人心疼的娘子。”
太子呆住了。
他似是忘了要调侃李耀,平静之下,心绪波澜起伏,竟被他反过来戳动了心事。
不等太子反应,李耀主动起来:“其实,民间有不少关于郎君和魏娘子的故事,在下听过许多,直至今日,方觉个中夸大不实居多。今朝际遇,已是在下三生有幸,不知在下是否还有多的运气,能听郎君亲口道述些过往?”
如果说前面那些话,是李耀为人犀利敏锐,那么这番请求,个中深意就变得直白起来。
太子回过神,审视起面前的青年。
他说的一点都不错。
皇位,的确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是权力顶峰。
可是,对于他这种早就半只脚踏进棺材,是被亲姐拉出来,一路走到今日的人来说,亲姐远比皇位重要。
太子从没想过,倘若皇姐想要这个皇位,他该何去何从。
这种问题,他想了,才是对皇姐的亵渎。
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能像皇姐那般对他。
即便是亲生父母,也未曾做到过。
可同样如李耀所说,一直以来,都是他被照顾保护。
从踏上这条路开始,皇姐就在保护他,当他一路成长壮大时,皇姐同样在成长壮大,他能力范围内能为她做到的,她自己也能做到,这让他倍感苦恼,渐成难题。
他不知道能为皇姐做点什么。
谁曾想,这道难题,在他听到面前的青年说出这番话时,忽然有了转机。
太子倏地一笑,指了指前面的路:“好,边走边说吧。”
李耀眼神一亮,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恭敬的施礼:“多谢郎君。”
……
长公主闭门不出,整日吃了睡睡了吃,精神头非但没好,反而昏沉起来。
“怎能不昏沉。”珮兰姑姑半真半假道:“殿下往日虽也嗜睡,可好歹还会走动走动,这力气耗出去了,补回来时才舒坦。您不耗力气,又一直补力气,这没散出去的力气,可不就搅的头昏脑涨了么。”
长公主任由珮兰姑姑揉脑袋,默然不语。
随行女婢从外入内,冲长公主施礼:“殿下,李郎君求见。”
珮兰姑姑眼神微动,打量起长公主。
果不其然,长公主神情紧拧,像是碰到了瘟疫一样:“不见!”
女婢表情为难,硬着头皮道:“可是李郎君说……”
“都说了不见,哪那么多话,滚出去!”长公主动怒,那就是雷霆之势,没人敢忤逆。
女婢飞快退了出去。
可这事还没完。
守在院落附近的暗卫很快来报,李耀并未离去,而是守在外面。
长公主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他们毕竟是客居于此,即便守卫,也有范围,李耀既然并未闯入,那他要站哪里都是自由。
就在珮兰姑姑以为长公主要发火时,她忽然定神,唤来一个女婢,耳语几句,女婢了然离去。
一刻钟后,李耀在长公主下榻的院落外,遇到了兴冲冲出现的窈娘。
她打扮清丽,状似凑巧路过,可眼角眉梢流露出的兴趣与兴奋,暴露了她。
“耀哥哥,我刚想去找你,没想到这么凑巧碰到。”
她笑着走近,扫了眼李耀怀里抱着的油纸包,眨巴眨巴清纯的大眼睛:“你方才席间没有吃饱吗?怎么又买了饼子,还是庄内奴仆伺候的不好?你告诉我,我去罚他们!”
李耀眼神微敛,表情没什么变化,但若了解他的人便该知道,他生气了。
堂堂长公主,也就这点小鸟胆子。
李耀微微抬眼,眸光冷清:“我来见魏娘子。”
窈娘愣了愣。
她记得进庄做客的那位娘子。
是个仪态端庄大方,十分漂亮美艳的女人。
她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仿佛她一出现,自然而然就能吸引目光。
尤其是面前这个男人的目光。
窈娘早就认识李耀,也听说过他,甚至偷偷去看过他的竹屋。
可是李耀这个人不解风情,性情也并不温和讨喜,加上他家道中落,纵然才名在外,却无功名在身,所以庄主并不看好他这个穷女婿。
但窈娘不这么觉得,她觉得李耀独具魅力,是光盯着看都忍不住想弯唇傻笑的程度。
事实证明,她并没有看走眼。
听说入庄的客人身份极其高贵,李耀入了贵人的眼,前程无可限量。
唯一让她为难的是,父亲似乎更属意那位贵人。
窈娘倒不是不喜那位贵人,只不过就像他爹曾经看不上李耀一样,若这位贵人身份极高,她凑上去,岂不是也很容易矮上一头?
李耀就不同了,纵然他即将飞黄腾达,可官场哪是那么好混的,像他这种情况,需要的是殷实的家底,而她就可以给他这些。
如此一来,她在李耀面前,也不至于矮一头,李耀来日有任何建树,都离不开贤内助的相帮。
所以,窈娘心中的天平还是倾向了李耀,甚至想在父亲看不到的地方,先下手为强。
可是,女人敏锐的天性,让窈娘忽然意识到,这个不解风情的男人,似乎正在对另一个女子用心。
“你、你找魏娘子做什么呀?她毕竟是个女子,你一个外男,冒然求见,是不是不妥?不如你告诉我,我……”
“娘子也是闺阁在室女,冒然亲近我一个外男,是不是也不合适?”李耀毫不客气的切断了少女的热情。
窈娘先是愣住,旋即脸红眼红,咬着唇扭头就走。
父亲说的没错!
这就是个不解风情的臭男人!
李耀并不在意窈娘对自己是喜是弃,他回头看了眼院子的方向,唇角一勾,很轻很轻的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