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69.寂寂无声
花好月圆，我愿沉沦。
——今夕
晚饭吃的热闹。
尤其是有韩非这个话唠在，动不动就要夸耀一下自己在翡翠虎案上的卓越功绩。
胡夫人和弄玉心好，都会回应上他几句。张良也会适时解个围。其余的人，要不心不在焉，要不置之不理。
夜幕降临，墨色的天空遥遥挂了一轮圆月。红莲咬着筷子抬头去看。才终于想起马上便要过冬了。
这边紫女已和胡夫人闲聊起来，韩非接收了好几次纵横嫌弃的眼神后也终于消停了些。开始安静吃饭。
新郑城的喧闹很快攀上了这座繁华的阁楼，万家灯火通明。将这座城市所有的肮脏不堪掩埋下去。
距她的生辰不过十五天了。
及笈礼前，她势必要拿回那样东西。
红莲收回目光，就见坐在自己对面的焰灵姬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她已经放下了碗筷。也显然没有兴趣加入流沙的谈话。
毕竟是个临时联盟，下一秒就断掉了也不好说。红莲这几天都对她总是探究的眼神有些习惯了。大大方方让她打量着，自己则从韩非筷下抢下一只鸡腿。
正准备就着鸡腿喝酒的韩非一愣，看着妹妹吃得满嘴油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怎么办呢？宠着呗。
红莲拿着鸡腿啃，早早把所谓的礼仪风度丢到了脑后。她的性子大多是遗传了娘亲。别看外面对娘亲评价是什么温柔贤惠，贤淑大方。小时候她可不止一次看见她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场景。
那模样才像一个曾经上过战场的将门虎女呢。
啃完了鸡腿，接过紫女递来的手巾擦了擦手和嘴，红莲打了个小小的饱嗝，满足了。盖聂和卫庄早就没吃了。一人手里一盏酒，喝的枯燥乏味。
韩非依旧是慢慢地吃着，速度慢的像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胡夫人帮着紫女开始收拾桌上的残局，弄玉则不知何时又跑到爱琴边上，开始细细擦拭。
几个男人都是很正规地跪坐着。红莲总显这样很累。不大的小桌几下她的腿就占了大半的位置。好在这里都是自己人，也没有人与她计较。
腿伸直太久也有些酸痛，红莲慢慢将腿收回来，一边想着心里的事。脚尖不注意，突然蹭到了谁。红莲并没有当回事，低头看了一眼，焰灵姬光洁的大腿优雅地曲着，也不是正规的坐姿。她边上坐的就是张良，自小守礼的张公子的坐姿不用说，肯定比她们两规矩。
刚刚肯定是踢着焰灵姬了。
她抬头看过去，正对上焰灵姬的美目。她眨眨眼，风情万种。
哦，果然踢到焰灵姬了。
“踢到你了？”踢到了人还是该道个歉的。
“嗯？”焰灵姬面上有些疑惑，下一秒便了然过来，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边上，又笑起来：“殿下踢到我了？我没什么感觉。”
“……”行，那就是踢的不是你了。
那……
红莲转向张良，真是面不改色。
“抱歉，不是故意的。”或许是那茬子事给她留了阴影。她现在面对张良还是感觉怪怪的。连道歉也拘谨了许多。
张良温和地笑着，心下难掩落寞：“无事，殿下不必道歉。”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都不再多语了。
眼见气氛又冷了下去。韩非立马起来打圆场：“红莲，再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想要什么？”
真是有钱了膨胀了。红莲暗暗好笑了一番。正色道：“哥哥你真没诚意，生辰礼自然是你挑给我，问我再送有什么意思？”
“我怕我送的你不喜欢啊。”韩非也知道理亏，辩驳的也不是那么有力。
“那是你的问题。”红莲冷哼一声，抬手理了理头上的发簪。墨鸦送的这只簪子倒是好用，都几个月了还没坏。
“殿下这次生辰后便及笈了吧？”胡夫人笑意温柔，对着这个与女儿年龄相近的公主也有着莫名的怜惜。听着兄妹的对话，便问了一句。
“嗯，便要虚岁十六了。”这也是人生第一次及笈，她没什么经验。都说及笈之礼，母命之。只可惜她没有母亲。胡夫人好歹是这里所有人的长辈，很多事她也会更清楚些。
“那便是大姑娘了。”胡夫人看了一眼女儿。暗自庆幸自己还有机会帮女儿操持及笈礼。虽说不能大办。
“父王定是上心，可说这次如何操办了？”韩王是真上了心。原本不顾南阳灾情也要举办的寿宴上，竟是挪出了近一半的原本预算的寿宴金，加注在了小公主的及笈礼上。
“……全权交给明珠夫人了。”说着颇为泄气。实在令人心烦。虽说明珠夫人不是王后，可的确是嫔妃中地位最高的人，又没有失宠。于情于理，都该是她来主持。她也相信那个女人不会蠢到在及笈礼上给自己找不痛快。
可还是……不甘心！
“……放心吧，她不敢兴风作浪的。”韩非面色微沉。这是妹妹的大日子，明珠夫人便是想，他做哥哥的也不会允许。
“她当然不敢。她可上心了……都已经给本公主张罗婚事了。”红莲冷笑着，这些人，还真是迫不及待。
韩非脸色一变，严肃起来：“你知道了？”前几天得知有人上奏红莲娶亲一事，他就发了很大一通火。听说得力人选是姬无夜长子姬一虎后，虽说韩王没那么容易答应，却也让他气的大骂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事他不愿意说给红莲听。这些天的事已经让她够累了，朝廷上的事他还摆不平，他这个哥哥不做也罢。
红莲扫了一圈的人。除了胡夫人有些疑惑又担忧外，其他人都是淡定而凝重的。好家伙，他们都知道了。
张良倒是真的比韩非早知道，前几日他帮忙批阅奏折，看到议亲一事就知道不妙。上次韩非来这儿发了一通大火，流沙的人便都知道了，包括盖聂。
且不说朝廷上有红莲的眼线，前段时候父王在寿辰后对她旁敲侧击一番就已经足够她猜出个七七八八了。这事这段时间在私下里传的沸沸扬扬。毕竟嫡公主及笈，到了这个年纪，已经是可以出嫁的了。
就是乐灵太后，回国前也私底下问过她有没有什么想法，甚至颇为热心地介绍了好些魏国的王子皇孙，青年俊才。
“本公主的婚姻大事，怎么可能不知道。”红莲自嘲着笑了笑。公主嘛，多受宠也要出嫁。在不重视自己的人眼里，她不过是一件精心呵护的宝物，到了时候，便要作为商品出去交换，以换取更大的利益。
公主的价值，似乎就只有她能为国家带来多大的好处。少数人寻得良人，苟且偷安。有的则左右为难，前无出路，后无退路，郁郁终老。
“哥哥有好意见吗？是嫁到他国还是嫁给韩国的将相王孙。”这个疑问一定是诚恳的。她不想别人给自己做决定，但如果非这样不可，她也一定会选自己信得过的亲人。
说到底，婚姻在现在的她看来，什么也不算。嫁给谁，怎么嫁，她都不在乎。因为她现在还没有能力公然违抗王命，抵抗那些心怀鬼胎者。
真的到了那一天，她会嫁。可是嫁的结果，却该是娶她的人来承担的。
“嫁什么！谁也别嫁！”韩非瞬间黑脸，将筷子往桌上一拍。这个妹妹一定是来气他的！一遇上面就给他找不痛快。还想着嫁人？当他这个哥哥死了不成？！
想了想，还是担心这个妹妹私底下做出气死自己的行为，又语气不好地警告道。
“这事你不准管！你敢乱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听着哥哥的警告，红莲知道想从他这得来一些建议的想法彻底泡汤。别人压根没打算她嫁人。
没有怼回去，心里还有些开心。
“行，听哥哥的。”
韩非这才心里好受了些，难得妹妹这般乖巧，他可算是找到了作为哥哥的威信。
夜深人散。红莲没有留太久，便与顺路的胡夫人一同回去了。她今日还要再去一趟冷宫，时间得抓紧。
回韩王宫才大半年，大半年里不安生的事又太多。她根本没机会记全整个宫殿，这几天她还要多在韩王宫里走动走动，为那件事做准备。
看着妹妹走了，韩非重重叹了口气，开始喝闷酒。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一转转到了张良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会。连张良都没办法刻意忽视了，才无奈地问道：“韩兄有事要问良？”
“……”虽说自己回绝了红莲，但她的问话倒真是让他忍不住去想。他相信他可以护住她，但万一呢？万一他没护住怎么办？提前备好人选总比到时候手足无措好吧？
放荡不羁又喜爱多变的九公子难得慎重了起来。
虽说上次家宴，四哥已经给出了无懈可击的回答，可那交易式的联姻方式让他厌恶又愧疚。他是万万不会采取的。
选谁呢？
嫁到别国是不可能的！
那就嫁自己人，肥水不流外人田。便是做场戏，到了未来也有回旋余地。
虽不想承认，但流沙里的人确实都是奇才，个个身怀绝技，颜值能打。
除了他，就剩下卫庄和张良了。
不，就只剩下张良了。
翩翩公子，学富五车。年轻有为，温润守礼。家里有钱有权有势。虽说做相国还有点早，可是张老爷子也还硬朗，撑个几年不是问题。至于武艺……嗯，他记得子房骑射绝佳，剑术，也是上上之才。两人从小认识，他对张良也是知根知底。对妹妹呢，张良也是从来不忤逆，事事迁就。不用担心红莲受欺负。
倒是不二人选。
啧！令人不爽！
“韩兄？”久久不听韩非回应自己，反而打量自己的目光更加不善深邃，张良疑惑着又叫了一声。
韩非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开口道：“子房，回去问问相国大人，同不同意你出嫁。”
众：“……”
良：“？？？”
良：“！！！”
出嫁不行，但是可以带着殿下一起来流沙行吗？回去就跟祖父商量！
——————长安有话说——————
七夕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