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1.黑夜难行
11黑夜难行
要想在黑夜中行走，首先要有一双特殊的眼睛。
——韩非
眼看着自己的手下眼色越来越不对劲，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居然还眼尾泛红？红莲感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怎么了这是？！她啥都没说啊？怎么看起来这么委屈呢？？？
“呃……那个，没了就没了吧，我又……”
“切，你可想多了吧。”发觉自己失态的子枫又恢复了以往的放荡不羁爱自由。做了个鬼脸，走到一边和子松同姿态倚柱子。
“……”麻溜点！退货，这个崽种手下本公主不要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
“……说。”红莲正气的心梗，但事情还是要听完的。
“几天前，我发现城里来了个人。”子枫摸着下巴，幽幽道：“将军府有人正在跟踪这个人，我查不到关于他的事情，但是，他是从百越来的。”
“……百越。”双眼逐渐深邃，仿佛勾起了一些过往记忆：“那可不是个太平的地方，留意一下吧。”
“知道了。”
百越的人，被将军府盯上的人，似乎很奇怪……
“前几日我来时，看见了血衣堡的部队。”
听着子松的话，红莲倒是起了兴趣，挑了挑眉：“皑皑血衣侯？他回来干什么？”
“听说，是回新郑述职？哼…”
“你也觉得没这么简单，呵…我这个哥哥啊，是摊上大事了。”
说完，站起身来。迎着暖阳，伸了个懒腰。疏散地对身后的人说道：“前几天，城中区域的小家伙们告诉我，那里关押了些什么。”
“什么？”子枫皱着眉，他的巡探虽然还没有遍及整个新郑，但已经大致过了一遍。
“不是你的问题，除了关押他的人，没有人能找到。”红莲的唇边带了点笑意，没有人能找到，不代表地下的东西不行。一座不存在的地牢中关押着一个不知所踪的囚犯，似乎，也和百越逃不了关系。百越之地啊……十年过去了……
她的蛇群遍布整个新郑地下系统。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地面上的领域是危险的，夜幕的百鸟集团几乎眼线遍布。那她只能从地面以下的世界入手。
“那……”要不要去看看？
“不了，别打草惊蛇，顺其自然吧。”
“你要去哪？”
“冷宫……我记得那里有些东西，我得去看看。”
那个地方……藏匿了一些往事，一些关于百越的往事，关于曾经那个国家的往事，还有，几乎无迹可寻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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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意外，你会答应他的请求。”华灯初上，紫女难得凝重地盯着远去的华车。
“也许，连我自己都有些意外。”卫庄摇晃着手中的酒杯，语气中带着少有的几乎微不可见的迷茫。目光微沉，想到了两人之间的那一场对话。
公子韩非……一个洞察人心异常敏锐的人。
不可否认，他的确解读了自己希望他看见的内心世界。
悲伤么？呵……有的人等待也是在等待水落石出不是么？但是，他觉得，这一次，他可以赌一把。
“他看起来的确有野心，但是这个世道从来不缺乏有野心的失败者。”
“也许正是因为这世上的失败者太多，我才想看看他到底属于哪一种。”卫庄嘴角勾起惯有的冷笑。
“说起来，我想到一件事想问问你。”紫女收回视线，眼角带了些促狭，其上深邃的花纹更显妖艳。
“什么事？”卫庄敛起笑容，再次面无表情起来。两人相处太久，已经能洞悉彼此的一举一动，也深刻明白对方的喜好。当两人单独相处时，紫女其实并不常笑。
紫女上次露出这个表情……那一段记忆并不愉快。
“那个小公主，怎么了？”想起上次面前这个男人那阴阳怪气的语气和让人匪夷所思的话语，紫女不禁生出几分好奇。
“……”脑海中突然又出现了那一抹粉红，卫庄微微偏过头，想要将这令人不愉快的想法甩出去。
“看来，你和韩非这个宝贝妹妹打过交道了？”紫女见此，笑意更深，她算是开了眼界，自己还从来没看见这个男人这么不知所措过。
“啧……”一个小丫头而已，小小一只团子，自己随便一伸手就能掐断她的脖子……估计很软……
卫庄沉下脸来，冷冷道：
“你很闲？”
紫女掩嘴一笑，离开了窗边，慢慢坐回了酒桌前。
“韩非已经上了夜幕的死亡名单，你要不要去看看？”
“……”紫女再抬眼时，窗边已空无一人。
她的预料没有问题，韩非的确遇上了麻烦。
新郑有不少小巷，无人经过而安静的小巷，成为黑夜杀戮的最佳选择。
而韩非，就是这么不走运地踏入了这一片杀戮之地。
“我告诉你们！我可是司寇大人。”
“活人才可以执法，死人，不行。”
刀光剑影间，韩非闭上了眼睛，手中的灯笼滑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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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无声的大街，有一个巨大的黑影投射在空无一人的地面上，月光下，格外清晰。
卫庄身形很快，几乎几息之间就横跨了几条街道。呼吸微微急促，停留在一处屋檐上，一双银灰色的眸子中死死盯着一处，那里有一个……东西。
之所以称为东西，是因为卫庄在他身上并没有感受到活人的气息。人影背对着自己，看不清面容，隐隐之间，有黑雾弥漫在那人的身边，他的手中…是一把剑。
卫庄微微眯了眯眼，人影微微侧过头，下一秒，消失在了月色下。
“救命啊！杀人啦！”惨绝人寡地呼救让他眼眸一转，立马追了过去。
韩非极其狼狈地从街道中爬出来时，一抬头，就看见卫庄正站在自己面前。
卫庄低头看了一眼韩非。下一秒，右手从剑鞘中抽出鲨齿，直直拦了正欲窜出的来人。
两把兵器的交接，摩擦出尖锐的火花。卫庄冷笑一声，手腕一转，换了剑势，往前推了一步。
“……”蒙着脸的男人似乎也不急着离开，在卫庄推剑的一息之间，立马后仰了身子，反手握住了剑柄，往卫庄腰身方向刺去。
鲨齿格挡的同时也散出了剑气，让男子被震出了几米开外，在地上翻滚了几周后，以极其连贯地动作弹起。
“……”这个起身的动作……似乎有些熟悉……脑海里似乎又出现了一团粉色。
再次起势，两把长剑发出撞击的闷响，残影快的几乎无法被捕捉。
几招下来，男子似乎有些力不从心了。看得出来，他并不是卫庄的对手。但作为卫庄这样的鬼谷传人，也看出了对方虽然并不如自己，但功底不差，是个练家子的情况来。
几乎每一招都又狠又毒，招式新颖，看似毫无章法，却能在化解自己每一势的同时寻找攻击的机会。有意思……一个值得过招的对手。
“诶诶，卫庄兄！这位兄弟是救我的人。”看了半天戏的韩非终于反应过来要劝个架了。
卫庄挑了挑眉，两人极有默契地一同收势。两人的身后，是那几个黑衣人的尸体。便是用脚趾头也能想出，眼前这个人与他们不是一伙的。
“你有什么目的？”卫庄冷冷道。
男子不语，这五个人他只杀了四个，还有一个……事不宜迟，要赶紧回去告诉主子。
微微向卫庄拱了拱手。
这是一个可怕的人。鬼谷，果然名不虚传……
卫庄依然没有动，手中的鲨齿蠢蠢欲动，他不是一个耐心很好的人，也不喜欢意外的发生，对于这种脱离他掌控的存在，他的目标，很明确，杀了他。
男子盯着他，在鲨齿砍过来的一瞬间，他立马甩下手中的布袋。
一声巨响之后，卫庄紧紧皱着眉，从白烟中退出来。没有毒……
一个绝妙的逃生武器。
卫庄在原地站了一会，这才转回巷子。
“有人要杀你。”语气中是满满的嘲讽。
“谢谢提醒啊。”韩非无精打采地跟在卫庄身后。
卫庄皱了皱眉，蹲下身来。五个人，不像是夜幕的……被两把不同的剑杀死……
有四个，应该是与他过招的人杀的；还有一个……
卫庄目光微沉，奇怪的伤口，一把奇怪的剑？是刚刚他想看清的那一把剑吗？
“前面四个人是一个人杀的，出手很快，一招致命，全部从头颅刺穿。最后一个，是被一把奇怪的剑杀死的，这个人甚至还没来得及拔出剑就被杀死了。”
“对对对，刚刚那个人几下就杀了四个人。”
“还有一个呢？”卫庄抬起头，死死盯着韩非。
“还有一个，被一个很奇怪的人杀死了。”
“……多奇怪？”卫庄又看了一眼尸体。
“如果我能说出来，就不奇怪了。”韩非叹了口气。
“…你有没有看到他那把剑？”
“没有。”
“……”卫庄觉得，他已经用光了对面前这个男人所有的耐心。什么都没看到，也不知道这个司寇之职是怎么当的。
有些失望的卫庄站起身，直直走出了小巷。
“诶。”听着身后人的叫唤，卫庄脚下一顿。
“我都上了夜幕的死亡名单了，你难道不送送我？”然后，韩非亲眼见证了一个大活人是怎么样从自己面前三跳两跳消失在眼前的。
“……”这算是对自己变相的嘲讽么……
巷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九公子，属下来迟了。”身着甲胄的侍卫半跪下来。
“唉”韩非回头看了看几具尸体，惆怅道：“看来，以后要少走夜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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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他过招了？！”子枫带回消息后，红莲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燕燕和子松就已经激动地叫了起来，差点没给她把耳朵震聋。
“啊！早知道我就和你一起去巡查了啊！！！”燕燕哀呼一身，有气无力地趴在石桌上。子松倒稳妥得多，只是眼中的可惜也不比燕燕少多少。
“……”红莲左看看右看看，看着一脸回味无穷的子枫，深刻怀疑如果不是自己交代了他任务，他可能还不舍得回来……
日常嫌弃属下的一天呢。据点说放就放，找死的事咋就这么积极呢？世上的人恨不得离鬼谷那两个煞神越远越好，这几个家伙却天天想着怎么和别人打一架……
拿起画笔又勾画了几下。三个人已经完全忽视自己了，正在深刻探讨对招的事呢。
逆鳞之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三个人终于从卫庄的话题转向了那一个突然出现的人的身上。
“所以，你没看见那把剑？”燕燕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子枫是他们中办事效率最高，也最擅长追踪定位，更可怕的是他敏锐的洞察力。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这些年所有的探查任务都由他亲自出马。
他也从来没让他们失望过，每次任务找路线全身而退都少不了他的一份力。可是，连他都不能洞察的存在……
“对，我解决那四个人的时候，只感觉一瞬间的停滞，那个人背对着我，我不仅没看见他的剑，也没能看到他的脸，眨眼间，他就消失了。那一刻，我只是感觉……很压抑……”
“是剑灵。”红莲放下画笔，卷轴上有一树花开，几只夜行的蝴蝶正在围着打转。
“剑灵？！”
“对，剑灵。越王勾践曾以魂铸剑，血祭剑灵。终究得以大破吴国……这样一把剑…怎么会被哥哥得到？”自己这个哥哥…似乎比自己想象中要可怕。
“名剑难得，生出灵识的剑更是会自行选择主人，只有真正能够让他们臣服的主人，他们才会做出选择。”
“这样一把剑…选择了九公子。”
“所以我才奇怪，哥哥他……罢了，这把剑跟着他也总归是件好事，起码他的命没那么容易丢了。说起来，你从这次事中发现了什么？子枫。”
子枫挑了挑眉：“话多者亡？”天知道他听着那几个杀手叭叭叭说一大堆的时候真的很无语。自己主子虽然跟他们说话没个正经吧，但是好歹她有一句话自己一直很赞成：“反派死于话多。”
不料红莲却摇了摇头：“不对，你看本公主哥哥从头到尾这么多废话，现在也活的好好的。”
“那是什么？”子枫回想了一下，这和以往的任务没有多大差别，哪里不一样？
红莲笑的更灿烂了：“我发现你上了卫庄的死亡名单，嘿嘿。”鬼谷嘛，一向不喜欢意外。
“……”公主殿下，这么高兴你认真的吗？
“哈哈哈哈，子枫，这下好啦，你可以经常找他切磋啦哈哈哈哈，都不用去找，直接去别人面前晃悠晃悠就好啦哈哈哈。”燕燕非常不厚道地拍了子枫两下，捧腹大笑。
“……”子枫相当郁闷，今天用烟雾弹才能脱身，真再来几次，他估计可以被砍成肉泥没错吧？！切磋吗，一次就行了，没必要多来几次，那是送死。
“……我要罢工！”
“……”红莲一下子就笑不出来了，杀手工作，你突然来个罢工？！少年，我看你有点叛逆。
两人对峙了一晚上，终于在子松和燕燕看戏的目光中拍板决定各退一步，子枫继续工作，看见卫庄可以无条件撤离。
自己一定是这个时代最没有权威的主子，没有之一！
非常委屈憋屈外加愤怒的红莲小公主气冲冲地赶走了一凉亭的不听话的手下。
嗯，这几天公主练剑很勤奋，一晚上就把花树给削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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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非在张良的陪同下进入隔间时，桌上已摆满了不少的佳肴，浓郁的酒香在充盈着一整个房间。韩非不禁狠狠吸了一口气。
“紫女姑娘的兰花酿可真是一绝啊。”韩非不由赞到。
“花言巧语。”虽是嗔怪，紫女却笑的风情，扶着酒壶，为几人面前的杯盏满上酒。
卫庄依旧是面无表情，当韩非在自己面前坐定之后，才开口道：
“你对夜幕了解多少？”
“夜幕四凶将，姬无夜最锋利的爪牙。”
紫女斟着酒，慢慢说道：
“皑皑血衣侯，石上翡翠虎，碧海潮女妖，月下蓑衣客。”
韩非笑出声来，意味不明地调侃道：“听起来还颇有诗意？”
紫女也笑着，只是笑容中多带了几抹危险。
“如果他们做的事也能成为一首诗的话，那一定是首血腥无比的诗。”
“紫兰轩已经注意他们很久了。”
“葡萄美酒，美人在怀，紫兰轩的确是一个耳听八方的温柔乡。”紫女幽幽道，语气中有了那么几分温情。
韩非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再次看向卫庄：“四凶将有什么分工？”
卫庄银灰色的双眼中带上了几分讽刺与兴味，
“这四人在朝在野都有相当的势力，分别从军，政，财，谍掌握了很多人的命运。”
韩非思索了一番，沉重道：
“血衣侯掌管十万军队，翡翠虎富甲一方，单是这两个，的确值得姬无夜嚣张跋扈了。”
“你虽求学在外，但消息也很灵通哦。”紫女笑着，抛了个风情万种的媚眼。
“既是求学，就少不了做功课。潮女妖和蓑衣客有什么作用？”
“一个在深宫内庭，就隐藏在你父王的枕边。”听着紫女的话，韩非目光微微一沉，“但后宫佳丽众多，紫兰轩还在探查她的身份。”
卫庄微微点了点头，接过紫女的话头：“她的话，有时比朝中重臣还有用。”
韩非面色凝重着：“枕边香风本就蚀骨销魂。那这个蓑衣客……”
“这个人，是姬无夜的情报网头目，负责监视朝野上下。一有风吹草动，姬无夜会先知先觉。但此人最神秘莫测，隐匿极深。”
韩非皱着眉，沉吟片刻，良久叹了口气：
“不得不说，鬼兵劫晌案能够破解，多少靠了点运气。”
紫女笑看着韩非：“你知道就好。”
“那你们岂非一开始就等着看我的笑话？”
“是整个朝廷都在看你的笑话。”卫庄冷笑着，语气中是一如既往的嘲讽。
韩非苦笑着：“幸好我运气不错，因为有贵人相助。”
“运气不能当饭吃。”几乎刻薄的批判。
韩非却恢复了进门时的随意，笑道：
“对我而言，喝酒比吃饭重要。四凶将很对我胃口，是最佳的下酒菜。”说着便要下筷子往嘴里送。
只是还没来得及吃下，就被一道冷冽的目光生生止住了动作：“呃…你能不能看着紫女姑娘？她更值得看啊？”
张良无奈地摇了摇头，韩非话完，只感觉对面人的目光更冷了。
“你知不知道，夜幕到底吞噬了多少不知天高地厚的对手。”卫庄的脸上，几乎笑意全无，剑眉紧皱，目光微沉。
韩非挑了挑眉，放下筷子，认真看了回去。
“如果不是这样的对手，难道流沙是为了过家家？”
“我希望你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
“我很清楚。哼”
“哼”
两人对视着，仿佛正在进行无声的争斗。
紫女张良先看了一眼卫庄，又看了一眼韩非，最后又看了一眼卫庄。
也许是这几人的目光太过炙热，卫庄长叹一口气，有些慌乱地别过头。
“诶嘿嘿！你动了，你输了哦，要罚酒！”韩非一喜，指着卫庄笑道。
紫女忍不住笑出声来，打下了韩非的手：“你好无聊啊！”
卫庄面色不善，倒也卸下了刚刚的戾气，问道：
“你打算怎么做？”
“要想在黑夜中看清楚，首先要有一双特殊的眼睛。”
紫女微微凝眉：“一双眼睛？”
“怎么样？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啊？”
紫女看了一眼卫庄，托着下巴，沉吟道：“也许，有一个。”
“近来新郑多出了一批势力。”
“势力？一批？”
“没错，多方势力涌入新郑，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卫庄看向窗外，似乎透过黑夜看到了什么。
“势力不大。”韩非沉声道。
“没错。”
“卫庄兄怎么看？”
“不足为惧，不容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