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剃头匠（1）
盛夏已至，树上的蝉鸣整日不休，猫儿在院里的水池边拨弄着荷花，高高的荷杆被弄的左右摇晃，木子看到之后吆喝了猫儿一声，那猫儿便跑到到别出去了。他拿剪刀剪了几串已经熟透的葡萄，洗净了吃，又逗弄着给鱼儿吃了几颗……
“待会儿我们要出去一下，拿上东西。”才睡了午觉起来，师父正站在房间的门口。
“哦好的，师父。”木子快速的吃完葡萄，看来又是一次新的任务。
下午三时一刻，木子收拾好了东西，还拿了一个手持小风扇，师父看了一眼。
“师父这天太热了，我拿个这风扇凉快一点，待会做事就放袋子里。”还把风扇对着师父吹了几下。
“嗯，是挺方便的，你拿上吧。”
这次倒是没有人来接，师父带着木子去坐的车，三个小时的路程才到地方，木子还在车上睡了一觉。到地儿时已经是该吃晚饭的时候了，木子摸着咕咕叫的肚子，还好师父没有很着急，而是给木子说先去找个餐馆吃饭，吃了再去雇主家。
“师父，这次是什么情况呀，您还没跟我说呢。”木子嘴里吃着东西，一边又在问着。
“我也不大清楚，只知道溺梦者是一个老人，给我打电话的应该是老人的儿子。”
“啊？师父也不知道……看来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这一吃饭就吃了一个多小时，倒不是木子吃的慢，反而是师父慢条斯理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木子还急得催促了师父几下，师父只是说：“不慌。”
终于吃完了，师父给雇主打了一个电话，没过一会儿便来了一辆车。木子坐上车看到司机是一个中年男子，从话语中得知是老人的儿子，也是他请的师父。
“我爸呀，年轻的时候是位剃头匠，老了也不闲着，给以前的一些个老主顾上门服务，嗨呀，我给他说让他别干了，想把他接到我们这些儿女身边，享享几天清福，我们也好尽尽孝道，可是老爷子固执得很，非不听！这下可好了，得了这么个病，你说我们作为儿女的能不心疼吗……”
木子用手挥了挥从驾驶座飘过来的香烟，然后假意咳嗽了几声，那男子听见之后便打开了一旁的车窗，透过车内的后视镜往后看去：“哎抱歉啊大师，我这愁啊。”
进门的时候，家里还有一个中年妇女，应该是这男子的妻子，看见木子和师父也没有打招呼，斜视了一眼，嘴里轻“哼”了一声便走进了房间。
“大师，咱们去屋里看看吧。”这男子对他们倒还是相对客气，说着便引着来到了那老人的屋子。还是一样，溺梦者躺在床上，木子看了看卧室，虽然比较简陋，但还算是干净。
“大师，您看这……”
师父点点头，木子则开口说：“你先去外面等一会儿吧，我和师父会救人回来的，期间不可以来打扰。”
那男子听罢连忙应声，走出房间顺带关上了门。木子在拿东西的时候听到外面的声音，是女人在说话：“靖忠祥，你一天请的什么人啊，装神弄鬼，我看你爸就是要死了，你请大罗神仙来也救不活。还不如把你这心思花在那房子上，想想怎么和你那几个姊妹……”
木子撅撅嘴，心里充满了鄙夷，“说什么尽孝道，真假！”但别人家的事，他没法决定也不好多说，还是和师父做好眼前的事吧。
木子再睁眼的时候就发现了这次的不同，他在这里并没有感觉到魇的存在，也没有感觉到那溺梦者的具体位置，应该说那个位置的气息若隐若现，又无处不在。
“师父，我怎么感觉不到那溺梦者气息的位置。”
师父突然想到什么，紧锁的眉头又舒展开——“小木，用合一术。”
所谓的“合一术”是在特殊情况下，入梦人附身到溺梦人身上的法术，即合而为一，但也不是完全的附身，而是藏匿到身后，从第三视角变为第一视角，可以操控溺梦人的行为，这个术法用的很少，应该说基本排不上什么用场。但这一次溺梦人的气息太多了，他们找不到准确的位置，用上这个术法便可以找到溺梦人了，因为不管梦境怎么样，源头只有一个。
木子眼前的境被撕扯开来，很快他便看到了一个在前面蹬着三轮车的老人，绕过纵横交错的四合院，他停在了一个矮平房前，颤颤巍巍的下车，拿过车后的一个包，往他俩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又转头走进了房子。
“奇怪。师父，他是看得见我们，还是看不见我们。”
“看得见。”
木子更加不理解了：“看得见？那他……怎么没有丝毫反应呢？该不会以为这是现实世界，哦！他陷进去了？”木子恍然大悟。
“不是……也算是。”师父这高深莫测的言语让木子有些张二摸不着头脑。
“走，我们跟着。”师父才走了一步，又转头看着木子：“这次和之前的都不一样，这次的梦是由这位老先生的心所化，我们接下来都不用出手，你看一看便会明白了。”
——“心也能化为梦吗？还有师父说的什么意思，我光看就可以明白了？”木子还是跟着师父进了门。
屋里很昏暗，床上躺着的是另一个老人，看见进门的是给他剃头的老靖，也是大半辈子的老朋友，他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在一旁护理人员的帮助下，把老人扶到椅上坐着。
“老靖剃了一辈子的头，当了一辈子的剃头匠，人虽老了，但手艺不老，上手依旧干净利索……”老人絮絮叨叨的说着，不知道是说给护理人员听，还是说给老靖的，脸上洋溢的舒服似乎也在印证他的话，被称赞的剃头匠脸上也露出笑容。
洗过热脸，拿热毛巾敷了一会儿，把肥皂打成泡沫，从荡刀带拿下剃刀，苍老的手在另一个苍老的脑袋上下飞舞，剃刀起剃刀落，片刻就利落的剃好了一颗头。
收拾过后，靖大爷没有着急走，而是坐下掏出一根烟，陪着老米聊了一会儿天，木子从话语中知道他们聊的是以前的往事……
“老米，别光躺着，你得起来多活动活动。每天得穿好衣裳，干干净净的，利利索索的。”那被叫做老米的老人，脸上还是乐呵呵的，一边“哎，哎”着回应他。
“得嘞，时间不早了，我得先走了。”靖大爷看了看墙上的时钟，于是起身打算出门。
“哎，再来啊！”老米坐在床沿，眼睛目送着老靖。
开到一个小坡前，骑着三轮车的靖大爷看着有些吃力，木子不禁伸手帮老人推了一把。
“嗨，都死啦，送走四百多个了……”骑着车的靖大爷喃喃地说，木子看了看师父，师父只是默默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