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心痛
凌晨, 躺在床上的桃不知左右睡不着,这是他被抓来的第三天,依旧没有找到逃脱的机会, 江与槐像是铁了心一般,半点也没有要放他回去的意思。
从江与槐零碎的语言中就能得知,他们曾经认识过,但是桃不知却没有任何关于他的记忆, 所以丝毫搞不懂他的执着。
别墅的门口被几个保镖守着,他们二十四小时轮流值班,如果没有江与槐的允许, 连只苍蝇都没办法飞出去。
换作从前,桃不知丝毫不在意栖身在哪里, 具有可以走哪趟哪心态,除了那副金丝楠木棺材之外,他没有任何留恋的东西。可是不知从何时开始, 他的心里已悄悄发生了变化。
他想要回家,家里有贺寒舟,有旋风,有白玫瑰, 还有他最爱喝的血汤。
在很久之后,他才明白这种东西叫做想念。
想念一旦滋生, 就不容易停止,桃不知又产生了想逃走的念头, 在贺寒舟长期的引导下,他现在已经学会自己动脑思考问题了。
他想到自己之前看过的新闻,如果一个人被关住,自己没有办法逃出去, 就会向外面的人求救。
他应该怎么求救呢?
桃不知思想半天,突然想起自己的电话手表。之前江与槐被收掉之后,好像被扔进旁边客厅的柜子里了。
想到这,桃不知坐不住了,立马从床上爬起来,轻手轻脚走到房门后面,呆头呆脑地将耳朵贴在门上,没听到外面有动静后,才悄悄打开房门。
现在天色已晚,江家的人都睡着了,走廊上点着几盏小夜灯,方便有人夜晚出来上厕所,桃不知像做贼一样,在原地观望半响,才悄悄走下旋转的楼梯。
客厅的灯没有点亮,瞧着黑漆漆的一片,桃不知刚走下最后一级台阶,还没来得及走进客厅摸索,就听到里面传来江与槐微凉的嗓音。
“想去哪?”
桃不知吓了一跳,生生停下脚步,正思想着怎么掩饰的时候,客厅的灯被打开了,江与槐穿着灰色真丝睡衣,姿态慵懒地倚靠在沙发上,面前放着一杯血液,张开嘴巴时,能看到他獠牙上残留的血迹。
他挑眉看着桃不知,眼底倒腾着怒意:“又想逃出去?”
江与槐为了陪江陌,平时很少过来这边,这几天为了看着桃不知,晚上破格地回到这里。
桃不知隐隐能感觉到江与槐的怒意,他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反抗,白净的手指绞在一起,眨了眨眼睛,不太熟练地撒谎道:“我……我饿了。”
这个借口就离谱,作为僵尸怎么会有肚子饿的感觉。江与槐勾唇一笑,没兴趣拆穿他,反而搁下手里的酒杯,起身去厨房拿出一盆糕点,推到桃不知面前说:“吃吧。”
桃不知拿起一块花朵形状的糕点,张嘴咬了一口,依旧尝不出任何味道。
江与槐抬眼问:“好吃吗?这是什么味道?”
桃不知动作一顿,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江与槐定定地凝视着他,片刻后,才悠然一叹:“我忘了,你应该跟我一样,尝不出味道对吧。”
这是事实,桃不知无法反驳,只好放下手里的糕点,抿着嘴巴不说话。
江与槐的视线往下移,落到那块被咬了一口的糕点上,似乎透过它看到了什么东西,自言自语地低吟道:“这是你曾经最爱吃的桂花糕,你忘了?”
桂花糕?桃不知没有被带进江与槐的情绪怪圈中,反而想起家里的贺寒舟,心里蔓延出一点陌生的酸涩滋味。
他突然站起身,无惧江与槐压迫的眼神,再次强调:“我要回家。”
江与槐的情绪没有任何波动,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状似疑惑地问:“待在这里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回去?”
纵使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但是桃不知却不知如何表达,只能一味地强调:“我要回去。”
江与槐不悦地抬眼,深邃的眼眸仿佛藏着摄人的力量,“是因为贺寒舟吗?”
“是啊。”桃不知歪着脑袋,顺着他的话回答。
江与槐的眼神暗了暗,最后勾起怪异的弧度,“要是他消失了呢?”
桃不知眼睫一颤,惊恐地看着他。
另一边,贺寒舟整个人都陷入了低迷的状态,他一边有要案在身,一边还要想办法找人,这其中的压力可想而知。
因为桃不知与凶手僵尸的特殊身份,贺寒舟不能派人大张旗鼓地搜寻,只能寻求伏临的帮助,将希望寄托在他爷爷的身上。
与此同时,他每隔几个小时都要拨打一遍小天才的号码,每次在静默那几秒燃起希望,在响起无法接通的女声后又悄然湮灭。
凌晨三点钟,贺寒舟独自在外面搜寻一遍无果,把车子开回车库,走到家门口时,他却看着黑漆漆的屋子,突然停下脚步,在凛冽的寒风当中,心思沉重地点上了一根烟。
缭绕的烟雾模糊了视线,前方的路灯晕染成一个个朦胧的光圈,贺寒舟静静地看着斑驳的树影,视线凝聚成一个点,直到一根烟燃尽。
浑身疲惫地打开家门,开灯的同时,他下意识地呼唤了一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旋风早就躲在角落里睡着了,屋子里安静得令人心慌。
贺寒舟在玄关处摘下警帽,缓慢地脱掉警服的外套,经过厨房的时候,恍然想起今天没有去买新鲜的鸭血。
今晚的月光很明亮,给阳台铺上一层银色的光芒,那株白玫瑰在晚风中摇晃,散发出幽幽的芬芳,仔细一瞧,可以发现之前半合的花苞,现在已经完全绽放。
雪白的花瓣沾着些许夜露,层层叠叠,微微下卷,在月光之下泛起点点晶莹。贺寒舟走过去定定地盯着花盆,抬手用指尖抚摸过花瓣,能感受到顺滑湿润的细腻触觉。
良久之后,他转身离开阳台,关上透明的落地窗,拉上窗帘,遮住了盈盈的月华。经过客厅时,他的视线无意间扫过墙上的日历,定格在用红笔圈着的日期上,又怔然了半响。
白玫瑰开了,生日也快到了,小桃花却不见了。
如果没有他的存在,这一切将毫无意义。
第二天清晨,晨阳升起没多久,就被天幕上翻滚的乌云遮得严严实实,贺寒舟顶着乌青的眼圈回到警队,打算提审昨天抓捕的几个毒贩。
这些毒贩都是亡命之徒,他们从接触这行开始,就能预估到自己有今天的下场,所以任由警方怎么敲打,都不愿意透露出一点东西。
贺寒舟把审问的任务交给徐阳,自己在旁边观察每个人的表情,从他们的言语和细致动作判断出各自的性格,然后找出那个最容易被敲打的人。
审问过了一轮之后,贺寒舟留下其中一个年轻犯人,单独进行盘问。
这人嘴角也咬得很紧,不该说的糊弄一大堆,该说的一句也不愿意提。贺寒舟耐心地跟他周旋半天,在谈话的结尾,才慢悠悠地问了一句:“你老婆前段时间刚生了孩子对吗?听说是一个可爱的女孩?”
毒贩脸色一滞,眼神闪动道:“胡说什么,我根本就没有结婚。”
“是吗?”贺寒舟念出一个名字,不紧不慢地陈诉道:“我已经让人散布消息,说你什么在局里什么都交代了,你觉得你背后的人,会不会放过你的孩子?”
毒贩的眼底闪过一丝慌张,神情有些松动,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一行的残暴。
贺寒舟把其中的要害给他一一列出,随即循序渐进地引诱道:“如果你答应合作,警方绝对有能力保护你的家人。”
警方通过毒贩提供的线报得知,明晚凌晨在西边港口会有一场重要的交易,届时z会亲自到场。对于警方来说,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正好能借此将z那窝毒贩一网打尽。
这次行动至关重要,贺寒舟不能有任何疏漏,他一边担心着桃不知,一边强迫自己调整情绪,提前排兵布阵。
当天凌晨,海面上暗潮涌动,夜风裹挟着海浪拍打在岸边的礁石上,泛起一阵阵波涛的声音。随着零星的亮光从海边亮起,一艘货船冲破了朦胧的夜色,出现在岸边的一架望远镜里。
“注意,目标船只靠岸。”
贺寒舟带着队员埋伏在岸边,透过夜视镜锁定逐渐靠岸的目标,双手握紧手枪,蓄势待发。
在隐隐的水声当中,货船的船头划破水流,慢慢向寂静的港口倾斜,再平稳地停靠在岸上。贺寒舟屏息凝神地盯着船上的动静,见时机成熟后,对着嘴边的通讯器下达了命令。
“行动。”
在另一边的海岸上,停靠着一艘私人游艇,江与槐漫不经心地放下望远镜,挑眉看向一旁的桃不知,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好戏要上场了。”
桃不知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嘴里被塞着一块棉花,发出咿咿呀呀的闷哼声。在江与槐的指引下,他瞪着漂亮的眼睛,目光移到远处的货船上,夹杂着慌张又害怕的情绪。
在某个时刻,几声巨响震彻了天际,那艘货船上腾起漫天的火光,一系列因为爆炸引起的连锁现象,在海面上掀起阵阵的浪花。
在江与槐的挟持下,桃不知亲眼看着那艘轮船被炸得四分五裂,沉寂的心脏猛然抽搐一下,仿佛尝到了心痛的滋味。
贺寒舟在船上吗?他会死吗?
这个问题犹如魔咒一般紧锁在桃不知心头,在一阵阵的轰鸣声中,将他拖入无底的深渊。
江与槐的眼底映满噬人的烈焰,他就像一个陷入疯狂的艺术家,满意地看着自己造就的作品,露着獠牙,笑得张狂:“你看,人类多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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