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第4章
盛以桐屈腿向前，想要更近距离地感受这股香浓的甜味。
甫一迈动步伐，手腕即被柔柔扣住，盛以桐不耐地别过脸，眦过来的一眼锐利的像把出鞘的刀，冒着凛冽寒气。
脸色很臭，一副你最好是有重要的事的表情。
乔曦心口一颤，那些阻拦的话忽然就没法说出口。
千万的言语也只能汇聚成弱弱地一句：“你……要干什么去？”
“洛蒂。”
盛以桐沉声吐落二字，扬长而去。
乔曦瘪着嘴，半个字都不信，在原地看着盛以桐的背影气得跺脚，无可奈何嘟着嘴，咬牙跟上去。
离得近了，那香味在空气中的密度更大。
浓郁地飘荡在鼻尖，几乎要化不开。
将盛以桐的思绪搅乱得七零八落。
只能牙齿咬住最脆弱的舌尖，勉力维持清明。
也终于察觉出不对劲。
这好闻的令人禁不住沉迷的信息素不是omega的，而是alpha的！
哪怕叶泠缦长得再像omega，她也是个货真价实的alpha。
盛以桐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迷茫。
叶泠缦的信息素很特别。
她是知道a不在易感期的时候也能散发出信息素，但是味道很淡，当情绪激动时才会稍微浓郁一些，通常要靠很近才能闻到，而且对同属性的a不构成影响，只能让她们分辨出信息素的味道是否好闻。
她的信息素浓度高，精神力强大，能对精神力弱的o散发致命吸引力。
这些o也根本不能承受她的能量。
而能与她相契合的omega她至今还没有遇到过，也从未对谁的信息素产生过兴趣。
她还是第一次对别人的信息素感到迷恋，对方却是个a。
情况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
乔曦也闻到了叶泠缦的信息素，但她刚才吻了盛以桐的脖颈，现在身上都是盛以桐的味道，本能排斥其他alpha的信息素，所以她根本不受影响，反而会觉得不舒服。
只有盛以桐出现过度反应。
她舔了舔唇，望着近在咫尺的姑娘，仍旧不可思议。
脑海中渐渐浮现起她小时候的模样。
虽然叶泠缦没有认出她，可是她却凭着那双眼睛，一眼就认出了她的身份。
玉雪可爱，玲珑娇小的软萌小姑娘，肤白胜雪，轻轻一碰就红了，也不经逗，稍微欺负下就要掉金豆子，受了委屈也爱哭，没见过比她更娇弱的姑娘。
哪里都是软乎乎的，脸软，手软，腿也软。
她最爱哄着隔壁家的小叶子，一起玩扮家家酒。
认为小叶子长得那么漂亮，长大后定会顺理成章地分化成omega，所有的伙伴们都这样认为，小叶子本人也没有异议。
她总是一本正经地哄着小叶子来扮演自己的伴侣。
以绝对的气势和武力镇压其他想和她抢身份的伙伴，和小叶子凑成官配。
或是她演山寨寨主，小叶子饰演寨主夫人；又或是她演王子，小叶子演公主；再譬如将军、将军夫人的设定……
其中必不可少的环节便是新婚典礼，洞房花烛。
暖黄色的灯光下，两个人披着床单枕套，煞有介事坐在床边，伙伴在门外挤做一堆，叽叽喳喳凑着热闹，拍手喊叫：“结婚咯，结婚咯，可以挑开新娘子的盖头啦！”
她执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长竿，挑起小叶子头上的枕套。
揭开一张盛若春桃的芙蓉面，浅色眼眸水润，水汽朝四处散开，洇湿眼尾。
叫她难忘那双如林中麋鹿般灵动璀璨，湿漉漉的美人目。
每次故事的结局，都是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happyending。
在许许多多的时空中，她和小叶子饰演的角色都有好好的将未完待续的故事篇章，用一朝一夕的生活持续上演。
昔日碰一下皮肤都会发红，娇弱不堪又爱哭的姑娘居然摇身一变，成了alpha？
盛以桐哂然一笑，深吸口气，整理好情绪。
修长的指伸进被叶泠缦翻动成一片狼藉的包里，食指和中指准确夹住一包纸巾，递到叶泠缦跟前，散漫地撩起眼：“你要找的是这个吗？”
叶泠缦愣了半秒，似蝶翼的睫毛轻轻眨了眨，不明白自己苦苦找寻的东西怎么轻易落到了她的手里。
慌乱又迫不及待地扬起手，要从盛以桐的指尖抽走那包纸巾。
即将触碰到包装时，那人倏而抬高手臂，将两厢距离迅速拉开，扯开的嘴角荡着恶劣的笑意，两颗小尖牙恣意乖肆，摆明了不想轻易还给她。
也太不讲道理了。
叶泠缦又气又怕，她的胆子只有芝麻粒那么大，很容易就被吓破胆，尤其是，这人身边还有只能轻松把她扑倒的狗狗，她不敢对着盛以桐喝。
只能努力踮脚，去够纸巾。
奈何两人的身高差实在有些大，她再踮也只能够碰到盛以桐的小臂，何况，盛以桐还在不停地变换方向，把困难模式提升成地狱模式。
她身高168cm，约摸盛以桐净身高能有178cm。
这人分明就是在戏弄她！
一肚子坏水，坏透了。
叶泠缦微微咬着唇，贝齿嗑着唇峰，细腻的深红从中间一点一点蔓延，下唇左侧那颗性感的黑色小痣，染上灼然风情，纯欲交织，诱人采撷。
面容冷峻极了。
脑中窜过一个形容词。
平静的情绪难得起伏。
暗暗骂道：狼崽子。
盛以桐被叶泠缦唇瓣那抹昳色激得眼眸深沉，收紧了戏谑的笑意。
片刻，没甚么意味地将纸巾还给她。
双手插兜，懒洋洋地站着，天生含情的眼眸淡漠地观赏她抽出纸巾，一寸寸仔细地擦拭着手臂上的脏污，乌黑细软的发丝从耳畔滑落，垂落到胸前。
有几缕擦过盛以桐的前胸，同她的头发纠缠在一起。
红与黑的交缠，显得红色更鲜艳了，竟然多了几分缱绻的意味。
鬼使神差的，盛以桐没有伸手拨开，任由她和她的发丝互相缠绵。
只是——
叶泠缦恰好弯腰，眉眼被垂落的发丝遮挡，盛以桐便瞧不清她的表情。
她直截伸出手，方才触碰到女孩细软的发梢，面前那道薄弱的身子便狠狠一颤，像是被吓惨了，迅速直起身想要往后退。
却忘了脚边还有只咬住她裙摆不松开的狗狗，重心不稳，眼看就要倾斜着向旁出栽落，盛以桐放开她的发梢，手指转而勾住女孩盈盈一握的细腰，将她带到跟前，免于一场摔倒。
待她站稳后，比叶泠缦反应更快地松开手，手臂藏在背后，掌心里的热度在持续攀升，连带着脑子也有些发晕。
她醒醒神，居高临下的乜斜近在咫尺的女孩。
语气似嘲似奚落：“站不稳？”
言下之意像是在说她的平衡能力不够好。
叶泠缦仰起细长雪白的颈，眼睛里聚集着不真切的恼。
这人可真烦，她分明都不认识她呀。
短短几分钟内，情绪被挑拨两次。
又想骂她狼崽子了。
便利店门帘晃动，传出一声机械式的[欢迎光临]。
走出几个和盛以桐年纪一般大的男生女生，其中一个染着黄发的男beta看着这副情景就心下了然，见怪不怪地，只当盛以桐又在逗弄着人，或是拒绝自动上门的桃花。
“阿桐，东西买完了。”齐北哗啦啦晃着手中的塑料袋，大着舌头说道。边好奇地往盛以桐身前看，瞥见一道过分单薄的纤弱身影。
“哎——”
只看了一眼就呆住。
女生清清冷冷的，漂亮的像幅山水画，可远观不可亵玩，此刻微微皱着眉，即便是这样的表情，也都是好看的！
身上还有股劲儿，他形容不出来那是什么感觉。
反正就像是道结界，围绕在那女孩的周身，将她和他们，和盛以桐，都清晰地划开来。
有些人，第一眼瞧着，不用深入交谈，就知道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很神奇，也很现实。
齐北咽下未尽的话语，用眼神询问乔曦发生了什么。
只得来乔曦迁怒的一瞪眼。
什么示意也没得到，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也不管了。
看戏就得了。
叶泠缦立刻站姿笔挺，无声反驳盛以桐不切实际的奚落，俏白的脸上俏生生写着“不服输”三个字。
不愿再和盛以桐纠缠。
证明自己平衡能力正常后，即刻想要走，人越来越多，她对这样的围观感到恐慌不适。
浑身散发出冰冷萎靡的气息，有种拒人千里的冷漠。
她抬了抬腿，根本撼动不了一只一百来斤的阿拉斯加。
“我要走了，你能不能……让你的狗别咬我的裙子啦？”嗓音细软，隐隐含着祈求和示弱。
磨得盛以桐耳根发痒，几乎立刻就要答应。
她默默盯住女孩那张清艳绝伦的脸，还是如出一辙的冰冷淡漠，冷硬如寒石，一点不同于她好听的嗓音。
答应的腹稿打了个旋，飘向远方，转换成别的内容。
“它有名字。”
盛以桐疏懒了眉眼，轻轻笑了下。
叶泠缦“啊”了声，竟无语噎塞。
的确有名字。
就是她一时脑子短路，想不起来，难道她要说出来才放她走吗？
她从来没有遭受过像今天这样的事，因此也不知道正常的解决流程是怎样的，只想赶紧脱身，避开这些她难耐的，如附骨之疽的目光。
“洛……”她竭力拼凑着碎片记忆。
憋了半天，未果。
“洛蒂。”
盛以桐重新勾住狗链，懒洋洋提醒她。
叶泠缦眼瞳刹那闪过点点星芒，急忙重复一遍，想着她应该命令洛蒂松口了。
盛以桐半点没动，不讲道理的瞎话张口即来，“它抢走了你的食物不好意思，想跟你赔礼道歉才把你留下的。”
“……”叶泠缦被她堵得哑口无言，险些破功笑出声。
下一秒，敛淡至无形。
她压了压反复蓄积的恼意，眉眼疏淡，冷漠地陪她玩文字游戏。“哦，它想怎么赔礼道歉？”
“重新赔你一份一模一样的关东煮。”
“一定要赔我？我都不饿了。”
“一定要赔。”盛以桐那双勾翘多情的眼尾垂下，语气恣意又放浪，明明也没有制造出刻意的压迫，偏偏经她说出口的话，无人能拒绝。
“那就赔吧。”
叶泠缦便遂她的意。
只盼快点结束这场荒唐的对峙。
“需要你自己去店里挑，确保和之前一样。”
盛以桐打了个呼哨，洛蒂摇着粗大的尾巴，通晓人性地拉着叶泠缦往便利店里走。
叶泠缦扶额，半推半就走进去。
感觉多了个监工是怎么回事？
进店之后，叶泠缦无力对上老板吃瓜看戏的脸，匆匆选好，就端着名为歉礼的关东煮走出来。
热气腾腾，香味依旧。
叶泠缦动作细微地咽下口水。
咬住她裙摆十几分钟的洛蒂当真松了口，还她自由。
叶泠缦瞠目，居然不敢相信盛以桐就这般轻飘飘地放过了她，她刚刚可是近乎失语的程度体验到了她有多么刁钻，为难人的花样层出不穷。
大抵是她诧异到定格的表情取悦到了盛以桐。
她撩起眼皮，喉间溢出张狂的笑意，凝视片刻被浸湿成一片深色的白色裙摆后，转身离开她的视野，在夜色里越走越远。
如来时那样，带走一片喧闹。
叶泠缦的耳侧倏然陷入无边的沉静。
仿若刚才的一切，只是她做的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