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一章
当晚寨中自是大摆宴席，为天池寨的少寨主送行。
主桌上仍旧空着一个位子，李雁鸣问李丛：“杨简还是没有来？”
李丛笑着回答：“碧山先生向来不喜热闹，怕是不来了。”
李雁鸣皱起眉头，“他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杨先生不来便罢了，外祖父何必又为此生气呢？孙儿稍候自会去碧山居向杨先生拜别，谢他为念玉寻了一高手来护我南渡。”吴念玉不欲李雁鸣再为了这些没什么意义的事情生气，便如此宽慰他。
筵席过后，吴念玉来到碧山居。
碧山居是坐落于碧山湖旁的一处小屋。屋子以木为梁，以草为顶，周围有群山环绕，碧水为伴，是一处颇得雅趣的居所。
屋外梁上挂着一盏灯笼，周围静悄悄的。吴念玉上前敲敲门，“杨先生？”
屋内并无人回应。
吴念玉便在门口拜了拜，大声道：“念玉前来拜谢杨先生寻高手护卫之恩。”
仍是一片静悄悄。
吴念玉顿了顿，再大声道：“杨先生为念玉欠了越老天大的人情，念玉感激不尽！”
木门“嘎吱”一声打开了。吴念玉弯着腰，一双鞋映入眼帘。他直起身子，看到杨简冷冰冰的一双眼睛，开口对他说的话也冷冰冰的：“老夫没欠越穆恒什么，你也不必自作多情。”
李丛在吴念玉身后看着杨简，神色不悦。
吴念玉却并不生气：“不管怎么样，还是感谢杨先生。我外祖父人性子直，管理寨中事务多有缺漏，我走后，还望杨先生不计前嫌，多多相帮。”
“我早就对寨主说过，江湖中人不宜插手庙堂之事，奈何他从不听我的。你那狡诈的父亲不是什么好相与之人，天池寨和他的朝廷搅和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此去你好自为之，这寨子气数已尽，护不了你多久了。”
“副寨主！你……”李丛也顾不得扇自己的扇子保持风度了，举起手来指着杨简，气得发抖。
吴念玉垂下眼睛，深深朝杨简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碧山居。
李丛在后面气的跳脚：“副寨主真是越来越过分了！若不是老寨主一力与当朝天子周旋，怎能有天池寨今日的繁盛？更不要提大小姐还因此离世，殿下也失去了母亲……”
“好了，李先生”。吴念玉打断李丛的絮叨，“碧山先生当年为了我外公离开太乙仙宗拜入天池寨，倘若我外公有难，他又怎会见死不救呢？”
“话是这么说，可这天池寨……”
“他说的有何错？外公当年与我父皇私定盟约，又怎不是与虎谋皮？”吴念玉在栈桥上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反问李丛。
李丛看着眼前少年锋利的眼神，愣怔了一下，随后慌忙道：“少爷慎言！”
殿下改口成了少爷，关系便一下近了许多。吴念玉看着眼前这个对他犹如亲侄一般的中年男人，纵使有天大的脾气也发不出来了，只能叹口气，继续往前走。
好在李丛很快放过了杨简大放厥词说天池寨“气数已尽”的事情，只匆匆前行，领着吴念玉来到李雁鸣的书房。
“外公找我有事？”吴念玉疑道。
“少爷且听老寨主一言。”李丛随吴念玉进屋，转身支走了门外的护卫，关上了房门。
李雁鸣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道：“此去临安路途凶险，阿玉可要万分小心啊。”
“孙儿省得”。念玉向李雁鸣行礼，“外公有其他事吩咐？”
李雁鸣却只是沉默。李丛走上前来，替老寨主开口，“此次南渡，殿下务必记得一件事。”
“何事？”
“待确保安全后，寻得合适时机，杀死雍国公主。”
屋里静默片刻。少倾，吴念玉眯起眼睛，“我料想我与雍国公主之间必不能善了，但没想到李先生还要专门叫我前来，对这件事千叮咛万嘱咐。不知是何意？”
“陛下因大小姐生下殿下时难产身亡，对殿下素有嫌隙，”李丛说着，没看见吴念玉脸上闪过的一抹异色，“此次进京是个好机会。姬潄阳十七岁入天一境，江湖上盛名已久，杀之难如登天，一直是卫国的心腹大患。若能将其除去，想必会为殿下在陛下面前挣得大功劳。”
“李先生怕是忘了，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身边几大高手跟姬潄阳比起来更是不足为道，我如何杀得了这位心狠手辣的天一境高手？”
“传说姬潄阳身负诅咒，殿下可听说过？”
“有所耳闻。可那又怎样？”
“虽为传闻，却并非为虚！听说那诅咒厉害得很，在她脊背上留下了一整片疤痕，其毒性更会随着她修炼境界的提升而逐渐加深！更别提一路上姬潄阳要随行护卫殿下安全，机会颇多。”
“这是要我用计谋取胜？”
“计谋不成，可使暴力杀之。几大高手虽单人武功不及姬潄阳，合起来却未必不能与之一战。”
吴念玉哼笑，“李先生这是要我非杀她不可了？”
“殿下虽然武功全废，可底子还在，何必妄自菲薄？更何况以殿下的聪明才智，何愁杀不了她！”李丛声音愈高，紧盯着念玉，“殿下心软了？”
李雁鸣不说话，人站在吴念玉和李丛中央，眼神却看向自己的孙儿。三人呈三角之势对峙着，堂中的气氛愈加紧张起来。李丛突然问，“殿下可知身上的缚灵锁从何而来？”
吴念玉看了李雁鸣一眼，“外公只告诉我是当年从青海寻得，意外发现里面真气旺盛，为助我修炼，作为生辰礼物送了我。”
“非也！那缚灵锁，乃潜龙先生柳城青之物！”
吴念玉瞪大了双眼。
“殿下以为，那缚灵锁中的真气从何而来？”
可怕的猜测从心中涌现，吴念玉颤抖着声音：“不可能……”
“潜龙先生送给爱徒的救命之物，却被殿下偷来所用。柳城青耗尽一身武功，到头来却竹篮打水一场空，只能留在苍山十八落了此残生。姬潄阳对天池寨，对殿下，如何不恨？”
吴念玉不可置信的看向李雁鸣。他知道自己这个外公目光短浅，毫无谋略，却从未曾想他竟做过偷他人门派宝物留做己用这样卑劣的事情！
李雁鸣紧皱眉头。“当年你母亲去世，陛下又出尔反尔……我一时心急，便潜人去偷了缚灵锁来。原也没想着能成功，不过是病急乱投医罢了……却没想到那晚白石落一片混乱，竟让我派去的人轻易得手。”
苍山十八落白石落，乃潜龙先生驭下门派，又收留了前朝皇室遗孤，料想守卫必定森严，却在外祖父派人盗锁的当晚一片混乱。事情怎会如此凑巧……吴念玉脑内快速思索着。
“殿下，庙堂之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容不下心软的羔羊。”李丛紧盯着念玉，声音低沉，“雍国公主向来睚眦必报，你若手软，她便会心狠。此次南渡之途，你们二人之间，除了你死我亡，再没有其他余地。”
念玉表情阴沉，“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