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阴阳交界处（5）
次日一早, 陆逢川掐着上课的时间点儿来到教室。
今天第一节课不是班主任老师的课程，而是另一科目的老师，看见陆逢川在门口打报告, 说：“赶紧进来, 铃声都响了，下次不准踩点儿。”
陆逢川微笑着点点头，大步走进教室, 瞥见小眼睛和小胖子惊恐的神情。他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抬眸对上两人偷偷探过来的目光, 弯唇露出和往日越衡截然不同的浅浅笑容。
小眼睛/小胖子：！！！
他们僵硬成两块石头，心里不停地尖叫：越衡回来了！他没死！救命他笑得好阴森，是……鬼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过度的惊吓让两人发不出任何声音, 等反应过来应该逃跑的时候已经上了几十分钟的课, 越衡还在同一个教室不远处坐着, 一旦他们望过去他就会用诡异的眼神回视过来。
这种眼神和气质与之前懦弱胆小的越衡相比截然不同, 小眼睛和小胖子越发坚信他变成鬼来找他们了。
好不容易坚持到下课, 老师刚出去小眼睛两人就一步一挪避着陆逢川的视线出去, 期间脚步凌乱，险些撞到人也没敢抬头, 生怕再看见“越衡”诡异的眼神。
陆逢川目送他们逃离教室, 没有急着追上去，总要给他们一点通风报信的时间，好让程野知道“越衡”回来了。
没几分钟, 有个去卫生间的同学回来，大概遇上班主任让他带话了, 和陆逢川说：“越衡, 老师让你去一下办公室。”
“好, 我马上过去，谢谢你。”
陆逢川道谢，起身去办公室，在走廊上看见几个一闪而过的影子，他心里了然，有人等不及要过来看看他是否还活着了。
他敲响办公室的门，里面传来班主任老师年轻的声音：“进来。”
陆逢川进入办公室，关上门：“老师，您找我？”
“啊，越衡同学，坐。”老师放下批改的试卷，给陆逢川倒了一杯水，显然是要谈心的架势。
“谢谢老师。”
老师坐在他面前，温和地笑笑：“越衡同学，我听你同桌说你前天生病了，现在怎么样了？”
陆逢川明白他要问昨天没有来学校的事，便说：“老师，我没什么大事，昨天去药店买药，在诊所挂了吊针了。”
“昨天去看病了啊？你昨天没来是因为生病吧，现在好点了吗？”
“好多了，谢谢老师关心。”
老师点点头：“那就好，不过越衡同学啊……你昨天没有请假，我给你母亲打了电话，她好像不知道你的去向，你去看病没有告诉妈妈吗？”
陆逢川闻言低下眉头，眉宇间露出一丝失落：“我不想给他们添麻烦……”
少年低落的情绪让老师想到了昨晚给越衡妈妈打电话时对方的态度和言语。不由得联想到这个学生的家庭环境。孩子没有去学校，前一天还生了病，但做母亲的一点都不知情，在他说明情况后依然不怎么关心，可见平时对这个孩子就很冷漠，应该处于放养的态度。
不知道他的父亲是什么样的性格，但这样的家庭环境下孩子感受不到爱，容易产生抑郁、自我否定等心理，严重的可能心理扭曲，是极其不健康的家庭环境。
越衡这个学生，老师从接手这个班级就注意到，乖巧安静不惹事，但不怎么和其他同学交流，成绩一般，平时总是感觉心神飘忽，现在想想应该和他的家庭有关。
老师心想，幸好打了这个电话，不然还不知道他的母亲对他这么冷漠，看来必须找时间去家访，和越衡的父母好好谈谈。
“你不是麻烦！”他对陆逢川说：“越衡，我不知道你怎么会这么想，但是老师要告诉你，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都是重要的，我们共同组成了社会，没有一个人是麻烦。如果你觉得有些话不想对父母说，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告诉老师，好吗？”
“好。”
陆逢川稍有触动，这个老师是个负责的好老师，虽然年轻但表现得稳重可靠，越衡当初太过害怕不敢信任他反而错过了这位老师的善意。
……
陆逢川从办公室出来，余光瞥见拐角仓皇离开的背影，掀了掀唇角，若无其事地回到教室。
跑远了的程野等人几次回头，确定没人跟在后面才停下。
“野哥你看到了吗？真是越衡那小子。”杂毛突然说道。
程野：“没死还敢装神弄鬼骗我，他找打！”
“野哥，万一是真的……那什么呢？”两次被迫害的都有小眼睛和小胖子，两人
“他今天特别诡异，真的不像人……”
“别自己吓自己行不行？你要是害怕就滚过去给他跪下道歉，说你虽然殴打他把他埋了，但是你错了，希望得到他的原谅！”程野讽刺道：“都别傻了，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越衡就是命大没死又爬出来了而已。”
“可是……昨天怎么解释啊？”
“……”程野努力让自己不去想昨天略显古怪的事情，努力说服自己：“以为自己大难不死想让我们刮目相看？管他用的什么鬼主意，我一定让他露出马脚！”
“野哥你想怎么做？”
“小眼儿，胖子，今晚放学你们给我拦着越衡，我们多带几个人，就不信这小子还能上天？”
小眼睛和胖子对视一眼，纷纷摇头拒绝：“不行的野哥，我真不敢了，我们不敢拦他。”
“是啊野哥，这事儿我们不干了，要不你找别人吧。”
程野脸色不好：“什么意思？说不干就不干。你们胆子这么小？”
小眼睛把肩膀一缩：“我害怕。”
小胖子：“我怕死。”
“随便你们，就看他放不放过你们这两个胆小鬼了。”程野嗤笑一声，安排起了其他人的任务，约定好今天下午的行动。
小眼睛和小胖子二人的神情也绝对称不上放松，程野他们认为越衡在装神弄鬼，但他俩属实是害怕了，无论如何也不敢跟着程野继续作死。
而越衡会不会原谅他们，开玩笑，看看他诡异阴冷的表情，小眼睛和小胖子也不敢做这种梦。但人总是有侥幸心理，一个劲儿作死的必然会死，主动认错的也许就有希望。
小眼睛和小胖子到底没勇气去找“越衡”认错，但凡他们偷偷看一眼都能被陆逢川阴冷的眼神吓退。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在人多的时候过去，“越衡”的身影竟然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在另一个方向出现，让他无功而返，当事人还“恶劣”地微笑，把唇线抿成一条弯弯的长线。
更可怕的是，周围的人没有一点异样，小眼睛两人的三魂七魄都快让陆逢川吓跑了，这才选择放弃。
这一天程野一干人等都是避着陆逢川走的，后者也当不知道，按部就班地上课，直到当天下午放学后。
陆逢川故意留到最后就是为了给程野等人机会，他压着时间往校外走去的时候，校园里已经没几个人了。几个身影鬼鬼祟祟地跟在他身后，一路跟到校外拐角。
即将拐弯的时候，路口突然跳出几个人挡在他面前，身后也有脚步声传来，可笑的是他们离他的距离都不算近。
既然这么害怕，怎么还敢来拦路？
“越衡！”程野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拎着棍子走到陆逢川身后，叫道：“昨天你弄了什么鬼把戏？”
“你猜。”陆逢川语气轻慢，让程野十分恼火。
“你还敢装模作样，上次没把你打死，现在胆儿肥了是吧？你敢戏弄老子，老子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程野是很明显的严重中二无脑且心大的未成年学生，张口死闭□□，闹出事的时候慌乱无措，一旦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就又抖起来了。
陆逢川微微侧身，斜眼望他：“生不如死？你是在说你自己吧？”
他的唇角弯起，一双猩红的眸子刺入程野视线，后者见状微愣，僵在原地，耳边传来了跟班小弟惊恐的惊呼。
“啊——救命……”
“别过来别过来，我再也不敢了——”
黑夜下猩红的瞳孔触目惊心，让人不禁联想到不好的传闻，众人吓得不轻，纷纷脸色骤变，也不管他们的老大还没发话，撒腿就跑。
程野回过神心里愤怒得不行，怒骂那些没用的家伙不讲义气，身体却很诚实地脚底抹油，他也害怕啊。
一转身，还没跑几步，一个身影挡在他面前，蓝白校服、瘦削的身形，少年无懈可击的微笑配上红色的眼眸，令人胆寒色变。
程野直接僵在原地，他是怎么做到瞬移的？
“你想去哪里啊？程同学……”
“越衡”往日温软的声音现在听起来莫名的森寒阴冷，冷得程野骨缝都透着寒意，只觉毛骨悚然。
“不、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程野喃喃地祈求，手上的棍子掉在地上没有引起任何人注目，他抖抖索索往后退，发现“越衡”并没有步步紧逼，不由心底生出微弱的希冀。
“越衡，我错了……我不该打你，我……我给你烧纸钱，还有重新找墓、墓地，你要什么都行，求求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
这人真把陆逢川当成越衡死后变成鬼魂来复仇了。
“程野，我好疼……”程野听见“越衡”怨毒的声音：“一年多了，你们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我从来没有招惹过你们，凭什么要受你们的暴力……你们是畜牲……”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程野的腿瞬间软成两根面条，瘫软在地，脸色惨白道：“饶了我吧，是我糊涂，我是畜牲我是畜牲，你饶了我我会补偿的……”
“你想怎么补偿？”
“……”程野的脑子卡住了，抬眼对上陆逢川的目光，顿时一哆嗦，嘴在前面跑，脑子还在后面追。“我去自首！”
说完他就反应过来，脸上不自觉露出一丝后悔，被陆逢川的视线捕捉到。
陆逢川站在程野身前，位置居高临下，语气捉摸不定地开口：“……给你三天时间。”
随后整个人消失在原地，程野刚直起的身子又一次瘫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