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探花郎的堂兄弟（13）
少年脸色一变：“你说我们连马都不如？”
“听得懂人话, 不算太傻。”粉面公子哥儿说：“本公子今儿还有要事，跟你们说这么多话已是浪费时间了，今儿就不跟你们计较了，闪开吧。”
少年意欲理论, 被老太太一把抓住手臂, 狠狠瞪了一眼, 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被拽着躲到一边。
粉面公子哥儿放下珠帘，进了车帘后面, 车夫一拉缰绳, 马儿向前，车轮骨碌碌转动着前进。
陆逢川随着人群避开到路边, 似不经意地面对着马车上的小窗位置。等它走出人群，陆逢川手指微动，一颗药丸大小的珠子从他指尖飞出去, 从小窗进了车厢里。
珠子的用途有些像霉运符, 自动附着在粉面公子哥儿的身上，接下来的三个月里他都会霉运加身, 做什么事都不顺利, 且当是他目中无人、欺压百姓的教训。
路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远去的马车和那对祖孙身上, 陆逢川做的一切没有遮掩, 也没有旁人注意到。只有那个少年，在陆逢川动用灵力的时候，似有所觉地朝这个方向望过来, 目光在人群中逡巡。
陆逢川饶有兴趣地对上他的视线, 笑了笑，在少年探究的眼神中转身，一眨眼就消失在人流里。
少年目光一滞, 往那个方向张望，人群逐渐散开，青年的身影却消失不见了，少年本能地要抬腿过去，被老太太抓着才停下。
“小孩儿，你怎么这么大胆子？你瞅瞅他那马车就知道，那人你可惹不起。”旁边的路人摇着头说少年，一脸怒其不争。
“他是谁？”少年问。
男人看看祖孙俩身上的衣服：“你们是外地来的吧？”
“哎，您眼力真好，我们是逃难来的，家乡被大水淹了，来京城看看有没有谋生的法子。”老太太说。
“那你们可得小心谨慎点儿，这京城里达官显贵是数都数不过来，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在街上随便扔一块板砖就能砸中哪个皇室宗亲，你们还是低调点儿好。像这小孩儿今儿这样，你们就擎等着大祸临头吧。”
老太太连连道谢：“多谢小兄弟提点”
少年皱眉，忍不住问：“这些人这么欺压百姓，就没人管管他们吗？”
“呦呦呦，看你说的。”男人撇撇嘴，说：“人家是什么出身，咱们又是什么出身，”
男人跟看傻子似的看着少年摇了摇头，仿佛他没救了，揣着手走了。
见到男人对这件事理所当然的模样，少年脸上满是不认同，可惜那人转身就走，没给他说话的余地，少年叹了口气。
“栾舟！”
耳边传来老太太中气十足的怒声。
老太太生气了，也不叫阿舟了，直接连名带姓地喊。
“你这个二楞子玩意儿。”老太太一指头戳在少年脑门上，少年栾舟条件反射地伸手捂住脑门。
老太太更生气了：“你还敢躲！路上我怎么跟你说的，咱们初来乍到，京城又是皇城根、皇帝脚下，对上谁都得低声细语，做事不能这么横冲直撞。我说的好好的，你答应的也好好的，这会儿怎么又跟个二杆子似的？”
“祖母祖母祖母……”
老太太一边说一边敲孙子的脑壳，栾舟被敲的龇牙咧嘴，连连求饶：“我错了，我这不是一时着急嘛，下次不敢了。”
“你还想有下一次？”老太太拔高声音，被路过的人望了一眼又赶紧低声，拽着孙子往前走。
“没听见人刚刚说了吗，京城的皇亲国戚多到数都数不过来，你这个二杆子哪天不长眼得罪人了，你祖母我赔上这把老骨头都没办法救你，你说怎么办？”
“哎哎哎，孙儿知错了，日后一定谨言慎行，不让祖母为我担心……”
栾舟赶紧低头认错，刚刚祖母摔倒他确实吓得心惊胆战，而那个粉面公子哥儿的态度让他心头火起，少年人满脑子就剩下愤怒，冷静下来想想自己也有点后怕。这回得亏是没出事，祖母一直拦着他，如果这人计较下来，祖孙家都得玩完。
这会儿知道让祖母担心了，栾舟虚心认错，但心底对所谓的京城勋贵其实还是不太看得上，小声嘀咕：“贵族就能仗势欺人吗……咱家前朝的时候还是皇亲国戚呢”
“你说什么？”老太太没听清，皱眉问。
栾舟：“没啥，我说祖母您别老是长他人志气，您孙子以后也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你少吹牛。”老太太一撇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
老太太隐隐约约听到前朝，自以为猜到了孙子嘀咕的话。
“都是你祖父那个老东西，成天给你灌迷魂汤，说什么栾家前朝也是百年荣耀、往日富贵……那再大的富贵，也是过去了，知道吗？”
老太太不高兴地嘟囔着：“我是年轻的时候被那个老东西的一张脸糊弄了嫁进栾家，一天天地巴望着旧时辉煌，你曾祖跟你祖父念叨，你祖父跟你爹念叨不算，还要跟你念叨……念叨了几代人，念叨出了什么？我就不耐烦听你们这些姓栾的把这些话挂在嘴边，你能有多富贵？再富贵也是前朝，前朝的皇帝都完了你们栾家能有多有钱？不顶吃不顶喝的，老婆子跟孙子不还是快饿死了……”
一路走在僻静的巷道里，祖母小声跟栾舟唠唠叨叨，他连连小声附和，保证自己一定踏踏实实，不跟祖上三代学，老太太才放下心。
这祖孙俩拐弯走出巷子，身后才显现出陆逢川的身影。
他看着远去的少年若有所思，后者身上有种奇怪的违和感，跟如今这世道长大的孩子都有不同。这不同尤其体现在他的性格上，按说当下十二三岁也算是半个大人了，不说知轻重懂缓急，至少明白什么是明哲保身。可这个叫栾舟的少年不仅做事鲁莽，言语冲动，面对粉面公子哥儿时他的眼睛里却一点都没有皇权社会百姓对权势的畏惧。
不像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
又想想祖孙两人说的那些话，陆逢川猜测栾家和前朝有关，就是不知道这关系深到什么地步。忽地，陆逢川笑了笑，觉得特别有意思，一个疑似前朝皇室宗亲的少年，还很有可能不是原装的，那颗脑袋里装着的东西会不会对这个天下造成什么影响？
东宫。
青蓬马车在东宫门前停下，粉面公子哥儿掀开珠帘下了马车。
东宫的侍卫连忙上前：“五殿下，太子等候多时了。”
粉面公子哥儿是当朝五皇子，和太子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天然的太子党，也最怕这个兄长。
听到侍卫的传话，五皇子明白这是太子等的不耐烦他，连忙迈步快速进府，在侍卫的带路下走到太子的书房。
到书房外，五皇子整理了一下衣襟才进去：“兄长，我来迟了。”
正厅坐着一个丰神俊朗、剑眉星目的高大青年，捧着书卷坐在雕花太师椅上等着，这便是当今太子。
“怎么这么晚才来？”
见五皇子匆匆而来，他不悦地皱眉。和五皇子不同，太子的声音低沉浑厚，散发着威严。
“皇兄恕罪，我在路上被两个刁民耽误了，这才来晚了。”
“少跟那些庶民计较，你是堂堂皇子，把心思放在正事上。”
“是是是，我记下了。”
五皇子见太子没有真的生气，连忙嬉皮笑脸地附和，顺势坐在太子下首的位置。
“兄长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吗？”
“我找你过府，是让你看看这个。”太子从桌案上拿起一份公文，扔给五皇子。
“这份密函是从燕北来的。”
五皇子还没打开公文，一听燕北就想到：“顾勘？”
他连忙打开公文，一目十行，过了一会儿嗤笑道：“竟然有这种事……燕北一夜长春，雪山遍地开花草，这个更离谱，还有什么仙人下凡……顾勘莫不是想给自己整一个天降异象出来？简直可笑。”
“你觉得这是顾勘为了博取名声放出的假消息？”太子捧着茶杯问。
五皇子：“难道不是吗？一个比一个匪夷所思，也是那些百姓太愚钝，顾勘才能骗得了他们。”
“我在燕北安排的人传信回来，燕北一夜之间回暖、浮云山从雪山变成一座普通山脉都是真的，至于什么神仙鬼怪的传说，如今因着这些异象，燕北到处流传，不知起源和真假……”太子顿了一下，继续道：“还有人说是燕北节度使德比圣贤，上天才降下福祉……”
“荒谬！”五皇子冷哼：“他顾勘也配？”
“兄长，此人任由这种流言满天飞，恐怕意图不小，顾勘身为臣子，其心可诛。”
太子目光沉沉，凝望着茶杯中浅浅的水：“你当我不知道吗？顾家盘踞燕北，根深错杂，恐怕早就生了异心。这异象是真的，倒是给顾勘有了利用之机。”
“兄长，怎么办？”
“只要他还没反，就是大周的臣。”太子顿了顿，似乎下了决定，一字一顿道：“召燕北节度使回京述职。”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迟了，对不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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