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探花郎的堂兄弟（4）
这一晚, 除了暗处没露脸的陆逢川，这座宫殿里没有人真正睡得着。
次日一早天光微微亮，早已清醒多时的青年就起身走出住处。其他人大约是睡得太迟, 现在还没醒来, 四周静悄悄的, 无一丝声响。
青年沿着昨日走过的路又走了一遍，从前一天停止的地方继续往里走，不知不觉就绕到了一个阁楼。
阁楼前的阶梯让人望而生畏, 然上书的“藏书阁”三个字令青年却步。
在这里面应该能看到有关云顶天的记载吧。
他迈步登上藏书阁，长长的阶梯上就是大门, 推开门一排排高大的书架映入眼帘，这里宽阔到显得站在其中的人特别渺小。
青年缓缓走过一排排书架, 眸中是掩饰不住的震撼, 这样多的书籍应当会让天下读书人都为之动容。
而且，也没个工具, 如何拿到最顶上那几层的书册？
正这般想着, 他凝神看过最多次的一本书突然从头顶上抽离，悬浮在空中，然后飘下来落到青年手边, 直到他伸手握住, 它才仿佛失了那股浮力成为一册普通的书籍。
青年眸光闪烁, 内心惊诧万分。起先那天梯已然让人震惊, 如今藏书阁这一手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能力，亲眼所见又是别有滋味。
凭心而动，随心所欲，不为外物制衡，这莫非真是仙家手段？饶是青年也不由得心动。
书册拿到手里, 薄薄一卷，青年翻开，里面所书的尽是他未曾见过的奇异妖兽，旁边还绘有画像，或面目狰狞、满口獠牙，或半人半兽，亦正亦邪。
青年当然不会认为这只是普通的志怪传奇，他心知肚明，这书里记载的八成是真实存在的妖物。
这世道竟有妖怪！
他又换了几本书，有的记录着鬼怪，有的是天下稀有灵物，甚至还有教人修仙的书籍。虽然青年大多都看不懂，但心里一个朦胧模糊的猜想慢慢出现。
藏书阁只有青年一个人，安静得有些可怕。忽然，青年注意到书架上有一卷竹简，在众多纸张书册中显得与众不同。
他心神微动，竹简漂到他手中。如他所想，这卷竹简的确是独特的。
竹子是暗沉的颜色，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一打开金色的字迹就从竹简上跃然而出，漂浮在空中。
这手段看得青年的呼吸又一次凝滞，冷静下来凝神去看金色字迹的内容，越看越是心惊。
这里面讲述的仿佛是一个传奇故事，据说天地初开时人世间就有了既定的命运，整个世间都围绕着这个天定的脉络前进，直到有一天，天地异变，灵气诞生，天命被彻底搅乱。山野走兽灵智初开，飞禽幻化成形，世间的凡人有了另一条路——仙道。
青年眉心紧蹙，目光定定地聚焦在那行字上：【登仙梯在云端出现之时，便意味着有人可以触摸仙缘。】
他的猜想本就不是空穴来风，如今这本书的内容更告诉他这不是错觉。
这世间人大多信奉有神明，也少有没做过飞升成仙的美梦的。当这个机会真的出现，甚至摆在面前的时候谁会不心动？
青年无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竹简，思绪纷杂。半空中的金色字迹已经消失，青年细细磨摩挲着竹简，在它背面触摸到了凸起的刻痕。翻过来上面是三个金色的大字——仙道卷。
“你是第一个找到藏书阁来的人。”
是谁？！
突然出现的声音把青年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把竹简藏于身后，一抬头他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广袖长袍的男子。
“那些本就是给你们解惑用的，不必躲藏。”
那人看见青年的动作，随即说道。
青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礼，有些郝然，连忙放下竹简，敛平衣襟和袖子向男子行拱手礼。“在下一时走神，未曾注意阁下到来，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身着广袖长袍的男子便是陆逢川，他特地挑选这个时候来见青年本来就心有打算，甚至青年能找到藏书阁来也是他暗中动手扰乱了路线的缘故。
见状微微一笑说：“无妨，是我打搅了你才是。不过……”他轻笑一声：“我没看错，你果然是这一批人中资质最好的。”
青年微微一愣：“阁下知道我？”
“不知。”
“那为何……”
“我知你有仙缘便够了。”
仙缘，这个词是第二次出现了，一次在竹简中，一次在男人口中。青年对陆逢川的打量不由得带上审视：“还未请教阁下可是此地主人？”
“我名陆逢川，是负责引导你们走上仙道的引渡人。”
青年一边在脑海中思索他说的话，同时对陆逢川通报姓名：“在下姓顾，单名一个勘，字慎平。”
“顾勘？”陆逢川点点头，一挥手身后靠窗的地方多了一座石桌和两个石凳，他用手一指石凳：“坐下说话。”
顾勘不知他打着什么注意，只得跟过去坐在陆逢川对面。
石桌上有一壶清茶，茶壶自己飘起来给二人面前的空杯倒上冒着白气的茶水。陆逢川轻啜一口，开门见山道：“你想问我什么？”
闻言，顾勘手一顿，放下茶杯。“阁下是否是传说中的仙人，此地当真是仙境吗，为何会在我燕北浮云山地界？”
陆逢川微微一笑，眉眼间温柔舒朗，他幻化出的是自己在原生世界那张面孔，天生一副温柔笑脸，任谁都觉得态度亲近，非常能唬得住人。
“我先问你，何谓仙人？”
顾勘垂眸思索了一二，回道：“大约是……有呼风唤雨之能，排山倒海之力，长生不老，神通广大。”
“若是如此，我便当的上你所谓的仙人。”
陆逢川脸不红心不跳，不是他假装神仙，而是顾勘说的恰恰符合他目前的现状。神仙如何，鬼怪如何，若是不老不死，手眼通天便能称得上一句仙字，有何区别？
“至于云顶天，云顶天不在浮云山，它在世间万处，你来的地方只是恰好有入口通往这里。”
顾勘的注意力全在那句世间万处，若是如他所说天下到处都有入口通往云顶天，就会有更多人接触到这个未知的领域，到那时，天下会发生什么？
“这样会给天下百姓带来恐慌。”
“我是要广开仙途，何来恐慌？”陆逢川状似疑惑地问。
“可对寻常百姓来说，云顶天的出现会扰乱他们原有的生活，而有些人趁着这个时机浑水摸鱼，更容易造成天下动乱。”
“难道你们的天下现在很安定吗？”
陆逢川举着瓷白的茶杯放到唇边，意味不明地说出一句话后认真地品茶。
顾勘被噎了一下，脸色变得忽白忽青。他说的一点也没错，此时陛下不问朝政，奸臣当道、百姓生活困窘，暗中又有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属实算不上一个和平盛世。
“我想你有一点误会。”陆逢川又开口：“我这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通知。”
“灵气扩张不可避免，有些动物比人类灵敏，会更快抓住机遇修炼化形，到时世间会多一个种族——妖。你还觉得凡人不必接触这些吗？”
陆逢川的话在顾勘耳中无异于惊涛骇浪，
不愿往这方面去想，可如果妖物对人族出手，普通百姓有抵抗之力吗？答案无疑是否定的，顾勘一时说服不了自己张口反驳。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用空气压抑住起伏不定的胸腔，顺手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您说……要广开仙途，”顾勘犹豫地问：“就像我们这批人一样？”他已经从陆逢川的话中听出自己一行人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有修仙的资质。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每个顺利到达云顶天的人都可在这里住上七日，这是你们了解云顶天、了解仙道的唯一途径，七日后是去是留，各随本心，我向来不爱强求。”
茶杯里的水空了，未见陆逢川有任何动作，茶壶就自发浮起来半倾斜着把茶满上。顾勘缓缓开口：“阁下有所不知，我等都是公门中人，不方便留在此处，阁下的美意我等心领了。”
陆逢川悠悠一笑：“无妨，远来是客，客人想什么时候离开可随心所欲。”
顾勘闻言默然，他说这话是存了试探的心思，如果对方有意利用他们，应当会想法子留下他们，现在得了个相反的回复顾勘也没有彻底松懈。
一壶茶水饮尽，顾勘才发觉时候不早，遂起身告辞：“今日叨扰阁下了，在下告辞。”
“藏书阁后方有片竹林，穿过竹林就是你们的住处。”陆逢川“好意”指点。
果然见到顾勘步伐停顿了一下，然后礼貌地道谢离开。
藏书阁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陆逢川看向先前坐的位置，拿起他的茶杯在指尖摩挲了一会儿，啪地一下倒盖在桌上。
“大人您回来了！”
一踏进大门，小将士就眼尖地发现了顾勘，后者脑子里在想事情，一抬头发现所有下属都聚集在此。
“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我们一早起来就发现大人不见了，担心大人就去找您，一路找到一片竹林，刚想进去就被那位叫小七的小仙子拦下了，只能回来另想办法。大人您去哪儿了？”
小七拦下了他的下属们，却任由他，不，是引导。顾勘脑中灵光一现，他发现藏书阁根本不是意外，是小七，或者陆逢川故意引导他过去的。
“大人，你在想什么？”
顾勘把陆逢川的意思告诉他们，一众士兵面露愕然。
“你们是怎么想的，若是有心留下我不强迫你们离开，只是此人深不可测，他说的话不可全信，你们还是好好想想。”
“大人，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是您的亲卫，当然是跟着大人，您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就是，我们还有家人呢，怎么可能抛下大人和父母留在这里？那我们成什么人了？”
本来还有些犹豫的士兵想起自己的亲人还在燕北城，顿时打消了心里的念头，神仙再好也得自己有那个命当，哪里比得上父母家人在旁。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二更上午9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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