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徒生波澜
从老人的家中出来，三个人心中有股郁结之气，久久无法释怀。
“花成海曾经说过，在中国，重男轻女的观念，造就了众多的人伦惨剧，也让他们的邪阵，有了无穷无尽的女童来充斥。观念，一种法不责众的，无法明说的，看不到的人为律则，却无时无刻不在默默的指挥着人们的行为。”谷云哲心中无比感慨。
紫禾和万福桐看得出，这件事情对谷云哲的心理打击很大，毕竟，棉棉死得十分悲惨，可是相比她短暂的人生里面，面对家人虚伪的笑容，嫌弃的眼神，她的死反而成为了解脱。
在老人的家里，他们看到了一张棉棉和其他小伙伴的合照，想比旁边的孩子，棉棉的脸上没有笑容，大大的眼睛，可是眼神里面透着的是怯弱和卑微。无法想象，一个只有几岁的孩子，整天生活在恐惧之中，心中要承受多大的压力。
虽然在这里，几个人的情绪都有了不同的低落，不过，既然开弓了，就没有回头箭，必须将这张名单上的所有人，都找到。
驱车来到另一个地方，那是一个小山村，在一座矿山旁边，里面的人们，几乎全都在旁边的煤矿上谋生活。只有一户，他们家的男人没有在旁边煤矿上班。这一家，就是谷云哲他们所要寻找的第二家。
当他们的汽车在一座土坯垒就的围墙之外停下，里面正在喂鸡一个中年妇人停下手中的活，疑惑的看向外面正从车上走下来的三个人。
万福桐走到栅栏门外，微笑道：“你好，大嫂。这里是郑泉的家吗？”
那个中年妇人将手里的笸箩放在地上，拍打了两下衣服上的土，走了过来，“郑泉是我男人，他没在家，你们找他什么事？”
谷云哲走了过去，“你好，郑大嫂，郑泉大哥不在，找你也行。我们就是向您了解一下，郑云的事情。还记得这个人吗。”
“郑云？我不认识，使我们家人吗？你不会记错了吧。”郑大嫂脸上有很大的疑惑。
后面的紫禾悄悄的看了一眼手上的资料，正丰山文庙村，西头独院，户主叫郑泉。那个丢失了的郑云是她的妹妹，曾经报过案，只是线索太少，根本无法找回来。而郑泉呢，为了寻找他的妹妹，很早就辍学，辗转在各个地方打工，挣了钱，除汇会给家里，一部分家用之外，其余的全都用在了发放寻人启事上。
此刻，忽然正屋的房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扶着门框，两眼泪眼汪汪的看着大门之外的几个人，“郑云，那是我闺女，你们找到她了？”
郑大嫂急忙走到门口，将老妇人搀扶住，“啥，妞妞的大名叫郑云呐。她被拐走的时候，可是只有五岁呢。”
“当年上户口的时候，定下的名字，还是我给起的呢。你们是什么人呢，是我儿子让你们回来的吗。”老妇人看着门口的三个人，大声问道。
万福桐伸手抬起栅栏门，当先一步走了进去，谷云哲和紫禾也紧随其后走了进去，万福桐又把栅栏门关上了。
谷云哲走到场院当中，“老人家，我是从别的渠道知道的，关于郑云的一些事情。今天过来，也就是向您了解一下具体情况，有什么困难没有，我们可以尽量帮忙。”
郑大嫂扶着老妇走了出来，坐在一条长凳上，随后走进屋内，拿了几只马扎出来，请谷云哲几个人坐下。“你们想了解她的什么情况。”
谷云哲呵呵一笑，“当年郑云是怎么丢的呢。您好记得那时候的情况吗？”
郑大嫂回头看向老妇人，老妇人用枯瘦的手指，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记得，怎么能忘了呢。当时，是泉娃带着妞妞去他舅舅家，全辛镇，是一个大镇。吃过中午饭，从那里回来，因为天热，泉娃打算用兜里的一块钱，买两根冰棍，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郑云就不见了。泉娃当时就在大街上，大喊着妞妞的名字，可是，一直到天黑，也没有找到妞妞。无奈这才回来告诉我们。当时我们全家立刻到镇上去，拉着他舅舅一家人，一块找，也没有找到。泉娃因为那件事，从此变得沉默寡言，成绩也下来了，初中没上完，就背着我们偷偷的跑到外地去了。一个多月之后，他给家里寄了一封信，那时候我们才知道。这一找就是二十多年，快三十年了。妞妞要是活着，估计现在也差不多你们这个年纪了。”
谷云哲忽然问道：“老人家，郑泉卖冰棍的那家小卖部，现在还在吗？”
“早就不干了。据说是我们家妞妞丢了以后，有人说他们家不吉利，没人去买东西了。他们家把店铺关了，家也搬走了。”郑大嫂在一旁说道。
“不吉利？难道还出过什么其它的事情吗？”紫禾对那家店铺有些好奇。
郑大嫂点点头，“前一年，镇上还丢过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也是女的，就在他们家外面。”
“同一个地方，出现了两起孩子被拐的事情。有些不同寻常啊！”万福桐扫了谷云哲和紫禾一眼，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那两人同时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心中也有这样的想法。
谷云哲看了看这个家庭，和不远处的砖瓦房相比，显得十分寒酸破败，“大嫂，还有大妈，我得告诉您二位一个不幸的消息，郑云早当年已经发生了意外，不在人世了。”
听到这个消息，坐在对面的老妇和郑大嫂立刻号啕大哭起来，而一旁的紫禾和万福桐有些奇怪的看了谷云哲一眼，随后站起来，过去安慰两人。
许久之后，两个人的哭声才慢慢停了下来。那个老妇更咽着说道：“我那可怜的丫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出现了意外啊。尸骨埋在了哪里，我们好把她收回来，埋到我老伴的坟边上，在地下也有个照顾。求求你，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们吗？”
谷云哲沉默片刻，“老人家，不瞒你说，我们也在找，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找到。”
郑大嫂看着谷云哲，“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妞妞已经不再人世了呢。”
谷云哲没有直说，而是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我们破获了一起重大的拐卖人口案件，通过里面的案宗档案，看到了郑云的名字，后来经过公安部帮忙，找到了他们在世的亲人。所以我们今天才找到了这里，一来把这个消息告诉给您，让郑泉大哥不要在外面再做无畏的查找了，毕竟还有家庭需要他来照顾。二来，看您家有什么困难，我们可以帮助的。”
郑大嫂站了起来，刚要说话，忽然从外面走近来几个手拿铁锹的男人。领头的是一个年虽不大的中年人，后面跟着几个上了年岁的人。进来之后，他把铁锹向地下一戳，开口就喊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欺负我嫂子和我姑奶。”
郑大嫂急忙走了过去，把他拦了下来，“满水兄弟，他们不是坏人，是给我们家送来了妞妞的消息，还愿意帮助我们家解决一些困难。”
满水听完他的话，脸色微变，很快恢复原状，“这样啊。妞妞现在怎么了。”
“妞妞早就不在人世了。呜呜……”后面的老妇再次哭了起来，紫禾走到她身后，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慢慢安抚其情绪。
满水调着眉毛，“不对吧。前几年，我的一个朋友还告诉我，他在外地一个城市里，看到过一个很像妞妞的女孩子。所以我才告诉泉哥去寻找的。你们不会是骗子吧。”
谷云哲看着满水，眼神微动，上前一步，“你好，我叫谷云哲，那两位都是我的朋友。请问，你所说的那个女孩子，是在哪个城市出现的呢。”
满水冷哼一声，“当然是贵阳了。当时我就告诉泉哥了，他直接找的我那个朋友，只不过，在那么大的一个城市里面，不好找啊。”
“那你是怎么知道是妞妞的呢，她有什么特征吗。”谷云哲追问道。
满水的眼神有了飘忽，“这个，泉哥告诉过我，妞妞的脸上有两颗痣，一大一小，都长在左眼的眼角上。这么明显的印记，一般人没有，好认。”
谷云哲看了看身后的郑大嫂和老妇，那两人也点点头。回头看向满水，“你稍等一下”说完，从怀里拿出一张灰色的纸，手腕轻抖，舒展开来。
满水仔细看过去，忽然下了一跳，随后仔细的揉揉眼，睁大眼睛，用力察看，随后点点头，“是这个模样，不过，怎么和泉哥手里的照片不太一样呢。你这个更大一些。”
随后，谷云哲将灰纸转向郑大嫂和老妇，老妇看了一眼，就认了出来，这张照片，正是郑云丢失的时候的模样。而郑泉手里的照片，则是头一年两人一起的合照。
老妇人看着熟悉的面孔，两眼的泪水再次留了下来，这一次是无声无息的，再也止不住的流淌下来。呼吸越来越急促，最后终于憋不住，哭了出来。
谷云哲将照片收到手里，回头看向满水，“我这张照片有二十几年了。而你所看到的郑云的模样，有照片吗。如果有，请给我们展示一下。”
满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中国人那么多，有几个长的模样一模一样的，不奇怪，何况这么多年了。好了，你们好好聊一聊吧，我们回去了。”说话间，转身就想走。
“慢着，我有一句话想要告诉你”谷云哲将满水唤住。
满水回过身来，笑呵呵说道，“您说，您说。”
谷云哲没有在乎这个人的前后态度变化，“我在你的身上，感觉有一股和郑云很相近的气息，不是你自身散发的，而是你的身上沾染的。你是不是最近见过郑泉呢？”
满水心中大惊，强颜欢笑，连连摆手，“胡说八道，我怎么会最近见过泉哥呢。上一次见，还是前年呢。好了，我们不妨碍你们说话了，走了。”说话间，身体向后退去，两只眼睛却盯着谷云哲，露出阴鸷的眼神。
谷云哲身形快如闪电，所有人只看到一个影子，他已经来到满水的身后，一把握住满水的右手手腕。满水感觉自己的手腕，似乎被卡在了钢筋水泥里面，无法动弹，他猛的回头看向谷云哲。
此刻，谷云哲将他的手臂慢慢抬到他的眼前，“能否解释一下，你手上的挫伤是怎么造成的吗，袖子上为什么会有郑泉的血迹？”
满水脸色大变，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挣脱谷云哲的手，可惜白费力气。门口那几个上了岁数的人，看到满水被谷云哲所伏，想要上前解救，却又怕伤了满水，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满水无法脱困，左手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插向谷云哲的胸膛，只是，刀尖刚抵在谷云哲胸口的时候，他立刻感觉不对劲，好像自己的匕首扎在了木头上。不过再想拔出来，为时已晚，匕首似乎长在了对方的身上，纹丝不动。急忙喊叫：“三叔，你们上啊。打死他！”
门口的那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透着杀机，举起铁锹，就要击向谷云哲。
谷云哲另一只手向后一挥，一股强风凭空出现，那几个人直接被掀出栅栏门外。随着扑通几声，全都扑倒在地上，哎呀一片，却无法起身。
满水看到这一幕，终于意识到，自己惹到了不该惹得人，脸上挂着悲苦之色，“这位先生，我真的不知道你再说什么，我这几年，就没见过泉哥。啊！我说，我说，在黑窑！”刚才他竟然在谷云哲的眼中，看到了数道闪电，吓得他不敢再继续隐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