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三神·意
空间变换。
巨大的宫殿，直径约百万公里，呈球形。
球形宫殿的正中心，是一块直径十多万公里的巨大岩石圆盘。
圆盘上分为内外两层。
其中外层又分为三个区域，每个区域都有无数奇怪的印迹，仿佛有大量奇怪的生物在那些地方待了许久没有移动而留下的痕迹。
圆盘的内层正中心，是一尊高达万余公里的巨大神像。
三首三身，三只头颅上没有其他器官，只有三只遍布利齿的环状巨口，向着三个方向做咆哮状。
这尊神像浑身遍布宛如眼睛般的空洞，还有千余只利爪分散在身体各处，显得分外狞狰可怖。
正是一尊栩栩如生的三神雕像。
袁至刚一进来，就落在这尊巨大的三神雕像脚下，无形的压迫感疯狂涌来，这是一种生命层次上的本质差异，让他几乎以为这尊三神雕像就是活的。
“果然是三神！”
袁至深吸一口气，静下心神，仔细观察这位被称为‘光明’、‘劫难’、‘湮灭’三位一体之神。
这尊三神雕像和之前在师晞巢陆地下遗迹中见到的那尊三神雕像姿态略有不同，但形貌、巨口、利齿、鳞片、眼睛般的空洞、利爪等等数量和位置都完全相同。
整座雕像散发着一股奇特的韵味，仿佛就是活的，跟袁至在血洛世界的不朽神殿中见到的那些金空兽神雕像有类似的感觉，但那种韵味更明显。
“传承者！来我这里！”
忽然一个声音在意识中响起，说的是一种古老的语言。
这种语言的发音跟克伦阿斯世界中那些原住民的语言有些相似，却十分不同，显得十分古朴，一种音节仿佛就包含多种含义。
不过，袁至虽然并未学过这种语言，但意识中却能够直接明白这话语中的意思。
他迅速四处搜寻，很快发现在三神雕像身前有一个洞口，洞口直接通往地下。
“洞？”
袁至看看三神雕像，又想起蛊晞族那些长得宛如巨大多足虫子般的奇特生命，以及蜂巢般的师晞巢陆。
那些蛊晞族自称三神后裔，生活在地洞中，那么三神的建筑风格也是地洞型的，合情合理。
他纵深飞向洞口，穿过几十公里长的通道，来到一座三角形大厅内。
三角形大厅方圆近九百公里，高三十多公里，算起来，正好在三神雕像的脚下。
大厅的三个方向，各有一个通道出口，袁至就是从其中一个通道口中下来的。
无数散发着光芒的不知名晶体镶嵌在大厅的天花板和地面上，还有大量不知从何而来的光团漂浮在空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大厅的正中心，有一个没有光团漂浮的圆形区域，一尊高达十公里左右的虚幻投影站在大厅正中心，三首三身，正是‘三神’的虚拟投影。
他一只头颅正朝向袁至的方向，仿佛在用那张环状巨口观察着袁至。
“传承者！你终于来了！”
那个声音在意识中响起，依然是那种古老的语言。
袁至感觉有些尴尬。
他没有学过克伦阿斯世界中的语言，人类族群中虽然有强者整理出了这里的多种语言，但也没有那位强者会花时间来学习这些。
因为克伦阿斯世界中是一个直径一百八十万光年的宇宙秘境，里面孕育了无数各种奇特的文明，自然有无数种奇怪的语言。
而这些消亡已久的文明大都很是弱小，所以也没人愿意花费时间来研究学习这些语言。
袁至想了想，决定还是暂时用人类族群的宇宙通用语向这位‘三神’发出问候。
“伟大的‘三神’，来自人类族群的袁至向您致敬！”
三神的虚拟投影听到了这名体型极小的传承者的话语，但完全听不懂他说的什么。
进入自己的传承之地，竟然不使用自己的‘神语’与自己对话，真是傲慢。
虽然我已经陨落，但在宇宙中也曾是一位超级存在！
看他的神态，应该是问候自己的名号吧。
三神的虚拟投影昂然自我介绍道：“我乃是伟大的克伦阿斯，‘光明’、‘劫难’、‘湮灭’三位一体之神！”
这次袁至听懂了一个词的发音，‘克伦阿斯’。
不过其他的话语发音就很难对得上号。
毕竟，不同文明的语言，每一个字、词、句子的含义和它们之间的组合方式，都完全不同。
他眨眨眼，只得继续以人族的宇宙通用语向三神问好，同时伸手指向自己：“伟大的‘三神’，来自人类族群的袁至向您致敬！您能把您的语言传授给我吗？”
三神的虚拟投影终于反应过来。
这名传承者能够理解自己的话，但他完全不会说自己的话。
“我陨落了多久了？难道我留下的文明传承已经完全消失了？连我的神语都没有什么生命学习了吗？”
三神留下传承后，他的虚拟投影就陷入沉睡中，静待有传承者感应并领悟出信物中的时间秘法，得以进入地下空间触发他的传承。
可是，不知道多少年后，竟然只有这么一名体型微小无比的异族生命触发了传承。
那些他引导和改造出来的后裔血脉，竟然没有一个有能力领悟他信物中的秘法，触发传承进入这里，真是让他郁闷不已。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
这名异族生命和克伦阿斯世界中的那些族群都完全不同，更像是来自外界的异族生命。
想到之前传承触发后，自己苏醒的时候，见到地底空间中的那些生命，虽然有些体型巨大，有些长相怪异，但没有一个和克伦阿斯世界中的原生种族相似。
基本上，应该都是来自宇宙其他地方的那些异族生命。
那也就是说，整个克伦阿斯世界很可能已经完全沦落。
这里的所有种族可能已经完全灭绝，消逝在无尽的时间长河中。
三神的虚拟投影一瞬陷入伤心，沉默下来。
他早该猜到的，失去了自己的守护，族群灭绝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我的传承……”
三神的虚拟投影从悲伤中醒来。
族群灭绝，传承依然在。
留下传承最重要。
既然这名异族生命不懂得神语，那传授给他就是了。
三神的虚拟投影立刻整理自己的神语，从发音、字意、字形构造等等基础开始，循序渐进的一点点传授给袁至。
……
“果然是‘时间深渊’！”
师晞巢陆的地下，一位身材高大的野人巨汉站在巨大的三神雕像头顶，目光扫过三个方向。
他正是人类族群目前唯一活跃着的宇宙最强者，巨斧创始者。
无尽的‘光线’、‘雷电’、‘风’这三种本源法则之力从数百公里外的三个无形的巨大漩涡通道中传出，汇聚到脚下的这尊‘三神’雕像内。
“这个‘时间深渊’与其他地方见到的‘时间深渊’很是不同，有些奇异之处。”巨斧创始者神力扫过脚下的‘三神’雕像，沉思片刻，“这里不像是天生的特殊环境，倒像是后天制造出来的。”
进入域外战场这种事情，虽然说不管哪位宇宙之主都可以找个理由进来，但还是很可能被其他族群发现，容易引起扯皮，暴露了这里就不好了。
正好最近千年来，巨斧创始者在原始宇宙内教导后辈弟子，听闻这个消息，干脆就亲自过来一趟。
对于宇宙最强者来说，赶到这里也就是一两个瞬移的事情，并且除了虚拟宇宙外，不会有任何其他强者发现自己来过。
巨斧创始者研究了会儿脚下的‘三神’雕像，不得其解。
从这尊‘三神’雕像中蕴含的气息推测，这位‘三神’最多也就是宇宙霸主级别的存在，不太可能是宇宙之主或者更强的存在。
按理说，‘三神’如果能布置这样的特殊环境，孕育出‘时间深渊’，那么身为宇宙最强者，没有道理看不出来秘密。
然而再怎么看，这里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神殿。
巨斧创始者想了片刻，也不敢在这里施展时间回溯。
时间回溯会引动时空之力，万一扰乱了这里的‘时间深渊’导致‘时间晶核’无法形成，那就糟糕了。
最终他只能确认一点，那就是这座神殿的建造时间，远超‘时间深渊’的存在时间。
“也许真的是机缘巧合？”巨斧创始者放弃研究这里的秘密，“这座‘时间深渊’只是恰巧出现在这座神殿的‘三神’雕像处，这里的那些蛊晞族生命应该也不知道这一点。”
他飞离这座‘三神’雕像，随手施展出几式秘法，将这里彻底屏蔽掉，将来就算有宇宙尊者前来，也发现不了这里。
“荒鉴之主的那名小弟子袁至，倒真是个有福运的人！各方面潜力也极强！真希望能看到他早日成长起来，成为我人类族群的支柱之一！”
直径万余公里的球形宫殿中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动静，巨斧创始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瞬移离开了这里。
……
三神克伦阿斯的‘神语’中的基础文字并不多，只有万余个。
但是每一个字都有几十种发音，在不同语境下衍生出数万种含义。
这些基础文字之间相互组合，又形成更多的词语组合和含义。
袁至一边学一边心中吐槽。
一个文明的文字，并不是越多越复杂越好。
只要能够足够准确简练的及时表达出足够的含义，文字没必要很多，也没必要多复杂。
宇宙中，绝大部分生命的寿命都不长，如果一种语言极其复杂的话，那么这些生命花在学习语言文字的就会过长，那么必然很难发展下去。
结局就是要么简化语言，要么继续保持复杂化。
前一种方法，会让语言和文明得以简单快捷的传承下去。
后一种方法，则很可能让这个文明种族每一代生命要学习和传承的东西越来越多，最终逐渐丢失自己的传承，陷入发展停滞或者自己不堪重负的陷入文明断代。
三神克伦阿斯的‘神语’显然就是后一种。
这种语言的文字并不多，但每个文字代表的不同含义都是后天增加上去的。
据这位三神的虚拟投影传递过来的信息所说，这种语言是他天生就会的，刚开始只知道每个文字最基础的含义，后来他在使用过程中，不断的发现每个文字蕴含的更深层的含义，于是这种语言就越来越复杂。
“我的‘神语’，是原始宇宙赐予我的天赋能力！”三神的虚拟投影严肃认真的告诉袁至，“我是三位一体之神！是天生的超级存在！是原始宇宙的宠儿！是……”
他忽然中断了自己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或许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
袁至并没有对他的话表示出什么异议，反而很是认同。
原始宇宙诞生的时候，的确有诸多代表原始宇宙奥秘的天生强大存在。
如八大天生兽神，天生就是宇宙之主战力，代表着八大融合法则的秘密。
如九幽之主，代表着神体和生命创造的秘密。
这位三神克伦阿斯，肯定也是一种天生的特殊生命，很可能代表着时间本源法则方面的某种秘密。
他的‘神语’，虽然不适合那些生命短暂的普通生命学习，却非常适合那些拥有极长寿命的强大生命，乃至达到不朽层次拥有无尽寿命的神体类生命学习。
当然，这种‘神语’，目前在袁至看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作用，纯粹只是一种极其复杂的语言而已。
或许学来之后能用于自娱自乐，写一首只有自己能看得懂的诗？
一个尽力教，一个认真学。
十几天后，简单古朴含义却又无比复杂的‘神语’终于学习完毕。
界主级的强者思维意识运转速度极高，已经堪比光脑，加上袁至有感知加速能力的存在，学习这种语言却仍然花费了许久。
这种语言能够以极其简单的文字构造出极其复杂的意思，甚至有时候用十几个字表达的含义，用人类的宇宙通用语来准确表达的话，需要写出一本几百万字的书。
“或许有一定的用途？”
袁至有些不确定的想。
……
“传承者！我乃是伟大的克伦阿斯，‘光明’、‘劫难’、‘湮灭’三位一体之神！”
三神终于将自己的‘神语’全部教给这名传承者，立刻迫不及待的重新自我介绍了一番，语气中有些期待又有些哀伤。
袁至心中叹了口气。
这位三神的虚拟投影显然是寂寞太久了。
他的这句话和袁至之前听到的那句话几乎完全一样，但其中几个音节的发音稍有不同，这几个发音不同的地方，明确的表达出这位‘三神’已经猜到了整个克伦阿斯世界的族群彻底消亡的事情。
袁至按照‘神语’中所说的礼节，向三神垂首致敬，同时以‘神语’回答道：“伟大的‘三神’，来自人类族群的袁至向您致敬！”
很神奇，‘人类族群’这种‘神语’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概念，在袁至学会‘神语’之后，竟然自然而然的用一种新的‘神语’文字组合精准的表达出了这个含义。
“人类族群的袁至。”三神的虚拟投影向袁至说道，“我的来历，通过学习‘神语’，相信你已经知晓。这里是我陨落之前留下的传承之地，你是无数年来唯一一个触发了传承的生命，你可愿意接受我的传承？”
“伟大的‘三神’，能够接受您的传承是我的荣幸。”袁至答道，“付出必有回报，不知道我接受您的传承，需要以什么作为回报？”
三神的虚拟投影上，三颗头颅同时扭转过来，三张遍布利齿的环状巨口宛如三只眼睛一般盯着袁至。
三张环状巨口同时开合，发出三个音调不同的声音。
“继承我的一切！”
“传承我的意志！”
“证明我存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