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江择看着苏觅再次消失在自己眼前，他突然感到恐惧，像上次在医院一样。他找不到他的苏苏。
他撞开身前的维修工和宝歌，在卫生间里每一处搜寻。
但卫生间一眼就能看遍，哪里能藏得下个大活人。
苏苏酒精过敏，连带有酒精的护肤品都不能用，从没喝过酒。他担心苏苏会有生命危险。
南樱看着表哥脸色惨白，额头上有一条青筋暴起。他转头问维修工，“卫生间能通向其他房间吗？”
“能，有一处暗门，能通到维修间。”
“不过，正常都是从内锁死的，客人们打不开。”
维修工走到马桶旁边，不仔细看，看不出瓷砖的接缝处有一道缝隙。他轻轻一推，这道本不该推开的门，就这样推开了。
“走，不找到我们的朋友，今晚就是你们家ktv最后一天营业。”江择不轻易威胁人，但说到做到。
维修工被江择吓一跳，这公子哥，好大的口气。
带着几人走过狭窄的维修间，一行五人，进入了另一个包间的卫生间，还好这次里面没有人。
“这安全性太好了，我再也不敢在ktv上厕所了。”南樱感慨道。
几人陆续从卫生间里走出去。
海城一中的人再次陷入沉默，这个卫生间是有魔法吗。源源不断的变出人来。
就连在小声啜泣的班花都不哭了，她看见了一个很帅的男生。黑色短发，头发向后梳着，眉眼凌厉，嘴唇薄薄的，像是偶像剧里的坏男孩。
坏男孩环视一圈，问她们。“有没有看到一个和我们穿一样校服的女孩。”
他的声音也好好听，像是大提琴，低沉有磁性。一点不像班上很多在变声期的男生。
班花绞着手指，主动和他说话。“看到了，刚刚被带走了。”她用纤纤玉指指了下走廊。
“被谁带走了？”江择皱眉追问。班花觉得心跳不受她控制，他专注的看着自己。
“陈，陈熙。”她就这样，回答他的问题。
坏男孩没有再给她一个眼神，他神色焦急，看得出，那是他很紧张的人。江择心里稍稍放下，起码陈熙是苏觅的师兄，苏觅不会有生命危险。
但难保那小子不会动歪心思，江择的唇抿成一条线。这种失控感，让他发疯。
“她是你女朋友吗？”班花破釜沉舟，心里像是等待凌迟的犯人。
江择没回答，也没反驳。“你们有他的电话号码吗？”他的眼神环绕一圈。女生们摇摇头，陈熙除了和方舟、李珂，基本和别人都没有交集。
李珂坐在方舟身边，动动腿。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一个动作就知道彼此的意思。方舟闭紧本想张开的嘴。
刚刚他开门的时候看清了，那姑娘就是陈熙心心念念的师妹。好不容易求来的缘分，哪能被别人破坏。
更何况这破坏者，长得还这么帅。
江择注意到人群里，有女生偏头看了边上坐着的两个男生几眼，他走到方舟和李珂面前。
“能把手机给我看一眼吗？”江择伸手。
“我没带手机，老师上学不让用。”李珂摊手，掏掏裤兜，除了要是和一些零钱，确实空空如也。
江择将视线对准方舟，方舟也准备用同样的说辞应付。“我也没带——”
这时手机在他裤兜里震动了一下，黑色的校服裤兜里，亮起亮光。
场面一时非常尴尬，方舟护着裤兜，战术性后退。眼睛转几圈，什么东西又会发光，又能震动。
“兜里是我的电动剃须刀。不是手机。”他大喊，旁边的李珂捂住脑袋，电动剃须刀上学揣兜里，兄弟，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江择步步紧逼，从远看，像是在扒他裤子。有女生捂眼，世风日下啊。
拿到他的手机，需要解锁。江择竖着手机到他面前，方舟梗着脖子，他兄弟的姻缘，他来守护。
南樱凑过来，笑嘻嘻的看着方舟。语气阴恻恻的。“你看这手机，长方的，像不像个墓碑？”
另一边
陈熙扶着苏觅上了电梯，电梯里有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酒气熏天。
眼神暧昧的在二人身上游荡，在ktv这种场所，一个男人扶着个意识不清的女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陈熙扶着苏觅站得很直，手只放在苏觅的肩膀上，绝对不碰她的其他部位。
边上的男人偏头看苏觅的长相，陈熙用肩膀挡住他的视线。将苏觅转个角度，将她的脸靠进自己胸膛。狭窄密闭的电梯里，酒精的酸味充盈着整个空间，陈熙扶着苏觅的背，苏觅的长发冰冰凉凉，划过自己的脖子和下巴。陈熙闻到一股沁人的花香，他低头去嗅。
电梯门再打开时，陈熙的脸很红。逃一样揽着苏觅走出电梯，走到宽敞开放的街上，深吸一口气。
一月寒冷的风，吸入肺管，才觉得好些。
苏觅被室外的温度冷到了，瑟缩一下。微微睁开眼，意识还是很混沌。
她仰起头，看着和她近在咫尺的一张脸。陈熙脸上还有没退下的红晕，紧张的看着苏觅。扶着她的手想松开，害怕她觉得自己唐突。但更害怕她站立不住摔倒。
苏觅乖巧的笑了一下，露出两颗小虎牙。
“你长得好像一个人。”苏觅的气息甜甜的，有一种果香。
“像谁？”陈熙心里有隐秘的渴望，希望她想到的人是自己。
“像我最喜欢的人。”苏觅看着身边人的圆眼睛，眼神变得哀伤又失落，蹭蹭他的肩膀，就像小时候一样。
陈熙此时心神俱震，她喜欢的人是自己吗。细细密密的喜悦从心底长出来，不需要浇水，不需要阳光，很快就长成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
他想再确定一下，揽着苏觅手收紧。“你喜欢的是——”
“背我。”苏觅两只手搭上陈熙的肩，寻找寒风中最温暖的存在。她好晕，已经站不住了。
陈熙的脸又红起来，他今天是第一次和女生离得这么近。苏觅现在意识不清晰，他不能趁机占她便宜，但心上人的要求，他不想拒绝。
“爸爸，他们欺负我。”
“他们不认我。”女孩声音轻轻的，不哭不闹，却有隐忍的委屈。
陈熙皱眉，忘记了拒绝女孩的亲近。苏觅一直冰雪聪明，进退有度。遇到困难不气馁，被人夸奖不骄傲。独立的女孩突然露出柔软的一面，更让人心疼。
他抓着女孩纤细的手腕，蹲下身，让少女趴到自己背上。
女孩穿着冬季校服，和海城一中的长衣长裤不同。少女是过膝裙和呢子制服外套。陈熙把女孩背起来，有长裙遮挡，不会走光。
他用少女的裙摆遮住她的膝盖，再用手轻轻托着。不和少女直接肌肤接触。
少女抱着他的脖子，在他的肩上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两条腿前后摆动，像是还在路上走路。
“怎么不动啊？”苏觅喝醉了像是小孩子，声音娇得要命。
陈熙僵硬的迈步，不敢动自己的脖子，因为一偏头，就会和苏觅肌肤相贴。
他也不知道要去哪，准备先去药房，给苏觅买解酒含片。
苏觅视线模糊，却固执的偏头看着，这双圆眼睛。温和又正直，就像爸爸每次看向她和妈妈的眼神。月光洒在他脸上，给他的面容镀上朦胧的光。
她好像回到小时候，爸爸背着小小的自己，在大院里闲晃。爸爸看着严厉但心肠很热，连带着邻居对自己的态度都很热情。
“爸爸，我好想你。”
陈熙听到心上的姑娘对自己叫爸爸，已经血液凝固，愣在原地。原来她最喜欢的人，是说她的爸爸。不是自己。
“你要是还在，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不过是看我无父无母，觉得我缺爱。他们随便勾勾手，我就该像狗一样跑过去。”
苏觅自嘲的勾勾嘴角，期望越大，失望越大。那个夏天，在小饭馆打工的日子，像个笑话。
陈熙听不懂苏觅在说什么，苏觅的身世他也听说过，但被她这样说出来，心里好疼。他不喜欢她这样说自己，苏觅是他见过最好的姑娘。
“我才不稀罕他们家的钱。”
“我自己有钱。有的是钱。”
“少瞧不起人了！”
说到气愤处，苏觅扣紧手臂，给陈熙来了个锁喉。陈熙本来在悲伤的情绪中，突然呼吸一窒。想拍拍苏觅，但两只手抱着苏觅的膝盖，一松手她就要掉下去。
只能后仰着，偏头叫醒苏觅。“唔，苏觅，松手。”
偏头正好贴上少女的脸，皮肤细腻光滑，像是碰上了一块暖玉。
苏觅听话的松松手，留自己的坐骑一条命。陈熙愣在原地，看着苏觅长长的睫毛，投射在眼下，形成一道阴影。脸在肩膀上，挤压的变形，显出几分小女孩的可爱。
是完全不同的苏觅。
陈熙背着伤心的女孩走在路灯下，路灯把两个重叠着的人影拉得好长。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姑娘，想起从小听过的寓言故事。
“从前，有一位织女，她会织——”
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尤为静谧。苏觅感觉眼皮越来越沉，可她固执的还想再看一眼，这个和爸爸很像的人。
可声音太动听，她渐渐失去了意识。